白鸟鸣叫,碧波起伏无边无际,远处隐隐见到似在起伏的岛屿。
尔公子酒熏食饱,兴致来了,命姬妾弹月琴、拨琵琶,善歌的小美人咿咿呀呀出裂石之音,歌着风花雪月、爱恨离愁。
花舟画舫上风铃响起,姬妾道:“夫君,有外人来了。”
一个镶金配玉的美少年立在白色剑光上,金玉瑰丽明耀,而人修俊如幽谷兰草。
一个轻纱轻薄、裸露香肩的姬妾住了手中琵琶,侧目娇声道:“好俊的哥哥!”
妃子榻上的尔公子不爽醋道,“夏儿心思倒是转得快。”
叫夏儿的妾室嘻嘻笑,纤手拈起一颗水晶葡萄递到尔公子嘴里。
画舫外结界张开,游鳞御剑停在外面,万川千岛的长老儿子转而笑着起身,“今年的武魁小游弟弟,为何出现在这里?”
游鳞说:“看你是什么人。”
尔公子虽然困惑,但知道十六叔尔炎凉看重这位少年才俊,便展开结界。
游鳞收剑入花船,少年勃发英姿,更似朝阳下的雏凤、月中涌动的蛟龙。
众女目光定在他身上。
尔公子鼓掌,“妹妹们,不欢迎客人么?”
姬妾回过神来,开始歌舞奏乐。
剑修少年认真的看尔公子的妾室美人们,目中清澈,没有一点邪念。
穿得最漂亮的夏儿对游鳞露齿一笑,腮上嫣然生晕,娇俏动人。
尔公子见这春心荡漾的模样,不悦的挑起眉头。
游鳞抽出木剑,尔公子笑起来,“游弟弟,我不与剑修比试。”
游鳞在乐声中舞剑,众女怔了怔,最年长的姬妾反应过来,低声道:“妹妹们,换曲。”
“什么曲子?”“《酒狂》吧。”
欢娱的乐曲一变,木剑在游鳞手中,却如晶莹射光的宝剑一般,飘逸洒脱,游于四海。
自诩浸淫风雅多年的尔公子也看得触动,不由鼓掌喝彩。
曲毕,游鳞收剑,面向众姬妾,清朗的说:“这场剑舞送给各位姐姐。”
众女相视,掩嘴笑起来。
尔公子也笑,游鳞却皱眉说:“尔公子,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女子去表演取悦宾客,可做交易的,是物质和财宝。”
尔公子也不生气,大方笑道:“把艺道之美、之乐分享给其他人,向这世界播撒开心幸福,有什么不好?”
尔公子猜出游鳞冲着他来,先试探这洪炉大冶剑修,便拿洞箫吹一首雾里看花,游鳞仔细聆听,并不作一声。
女孩子们配合尔公子,也时不时看一眼漂亮清贵的少年俊才。
尔公子笑:“游弟弟,我也送一曲还礼。”
游鳞问:“可否教我?”
尔公子哈哈大笑,“游老弟来讨教这些?”
游鳞摇头,“也为降妖,追踪而来。”
尔公子警觉,“这里是我万川千岛的海域,何来的妖?”
“从北海追来,那鱼妖下沉不见了,我四处搜索时,看到你们。”
尔公子不敢大意,道:“我这里有许多宝剑,游老弟大可挑趁手的用。”
游鳞淡淡笑一下。
夏儿抱着琵琶问游鳞,娇羞自荐,“弟弟要学什么?和我们夫君一样的箫?还是琴?瑟?鼓?”
尔公子皱眉,忽然画舫颤动,海水下喷薄出如雾的气泡,一声震耳欲聋的啸鸣,水下翻出一座比山还要高阔百千倍的庞然大物。
姬妾尖叫起来,尔公子霎时面无人色,画舫飘摇,对住一个晶莹透光的黑圆。
那湿润的黑圆动了起来,是一只鱼眼的瞳孔,而画舫竟然没有它大,人的视线里看不见它的全貌。
游鳞横木剑迎战,“就是这鲸怪。”
尔公子失色道:“万川千岛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巨妖?”
巨大的鲸怪游动,掀起的海水将画舫轻易掀翻,倾巢的海水压迫结界,顷刻覆没花船,仆人叫喊溺水,船如脆弱的纸盒,在水中裂开瓦解。
游鳞驱动飞剑,没入遮天蔽日荡起的腥咸海水中,海水中扬起一道巨尾,遮蔽天上太阳。
尔公子掷出一个宝物,宝物化为一支四匹宝马拉动的香车,踏着水浪,复又载起他们。
众女缩在尔公子身后惊呼,尔公子挡住慌惧的姬妾们,向波涛中呼叫:“游公子!”
四双眉目对住他,“呀!夫君,接下来怎么办呀?”
尔公子忧虑不定,正要说逃走去搬救兵来,海啸倾溃,游鳞披着滴水的黑发,衣袍浸湿,水珠自脸上滴滴滚落,星目更见清澈湿润。
游鳞握着木剑,“它潜进水里了。你们快走。”
尔公子便道:“独自追击鲸怪危险,你也与我们一起走吧,免得遭险落难。”
之前抱琵琶的女子出来道:“游公子,进来换身干净衣服。”
最小的姑娘说:“夏姐姐这时就不害怕了?”
女子笑道,仿若娇憨,“游公子是赶走鲸鱼怪的英雄嘛。”
男子喜欢美貌女子,女子也喜欢看美貌男子。
尔公子心中不悦,后悔邀请游鳞一起跑。
游鳞开始看定四位反应各异的姬妾,一张脸俊俏得清朗明艳,神情若有所思。
尔公子骑上领头的宝马,客气道:“游公子也请上马,一同回去。”
姬妾们在后面进入香车。
见游鳞摇头拒绝,夏儿面露失望,另一个女子将车帘拉下,挡住琵琶女的视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似乎在斥责什么。
外面传来尔公子一声:“告辞,洪炉大冶再见。”
夏儿在车里叹息,最早陪伴尔公子的冬儿提醒,“你安分些,这不甘心的样子别让夫君看到,夫君待我们不错。”
最年轻的春儿点头,不快的瞪琵琶女,“夏姐姐对着游公子就变得像思春似的。”
“夫君看中咱们几个时,不也是我这副心动来撩拨的样子么?”夏儿不以为然的反击春儿道:“游公子未必待人不好。”
一个嗑起瓜子的女子道:“省省多余的心吧,那个前途无量的剑修和咱们相交得上么?权衡利弊,咱们以后要朝夕相对的,可是夫君。”
忽然后帘飞起,穿进一阵带着湿气的海风,宝车内空间并不大,俊美无匹的少年负着木剑,赫然四肢按抵住车壁,出现在四女面前。
众人吃惊。
抱琵琶的女子掩嘴笑起来,“游公子这是干什么呀?”
最成熟的冬儿问:“游公子有什么事来?”
游鳞嘘一声按住湿润朱红的嘴唇,“不要叫,我见到你们时,便一直有些话想问你们。”
春儿向外叫:“夫君!”
夏儿丢下琵琶,捂住小春的嘴。
游鳞说:“游公子拿美人充他一时欢愉,风流为名,到底是为他自己而已。”
他皱眉,“你们也是同他一样出生自天地的性命,为何只要去他着想、让步?如果他为你们着想,怎么会让你们为外人表演,让你们专门学习取悦人的悦目技艺?”
“他既然喜欢美人,世界上定有其他美人不断让他喜欢,纳入屋中。”游鳞朗然清澈,“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他继续说:“我听闻君王危难时,便舍弃妻子姬妾自保,危难时金笼中畜养的金丝雀,在穷途末路时,算得上什么?”
四女无声,秋儿放下灵瓜子。
游鳞便继续说:“他一时的风流情深,不过是自己的冲动欲望而已。他真的在意你们,便不会舍得伤害你们。”
秋儿笑盈盈:“俊哥哥,我们有人跟着尔公子,也不是喜欢他,也有逢场作戏罢了,真心随意抛出,比贱物都不值。”
游鳞眨了一下眼,“如此浪费时间,又有什么意思?”
冬儿端庄道:“非是如此,游公子是外人,不知道我们和夫君的缘分。我是尔氏下属的家生女子,家族全靠夫君提拔扶持。”
秋儿笑:“尔氏向我小宗门提亲,小族怎敢不应?”
夏儿则说:“夫君有财有势,大方为我们花费。”
“若是为家族、畏惧权势、仰赖财力,那怎么是喜欢?”游鳞不解的问:“他没有这些,你们便不会伴他左右?”
春儿愤愤道:“尔公子将我从穷苦中解救到锦衣玉食里,帮我葬了父亲!”
四女齐声说:“我们是俗人,没有游公子这样潇洒的资本。”
少年认真的倾听。
游鳞说:“是可怜人。”
少年作礼,“冒犯各位姐妹。”
剑风一起,游鳞掠出车外。
夏儿几乎要追出去,被生气的春儿拉扯住医修,“姐姐,我得向夫君告状!”
夏儿又羞又恼,指头戳小姑娘的头,“你这个傻瓜!”
忽然香车剧烈晃动,天旋地转间,海水又一次倒灌进来。
狂涛再现,香车翻倒,天地倒悬。
尔公子落下马去,在沾上海水前,被出现的剑修少年乘剑捞起。
游鳞另一只手在虚空一握,从水下提起被冲击得要崩碎的香车。
游鳞提起尔公子和摇摇欲坠的美人车向高空飞快升起,尔公子低头向下一看,魂飞魄散,见巨鲸张着深渊大口,从底下向他们吞来。
“它回来了。”游鳞皱眉,破裂的车里传出女子尖叫,长老公子忧心道:“我可以御器飞行,游公子不必管我,烦请护我侍妾!”
这时他们向下滑落,载人的木剑晃动不稳,那巨鲸嘴里竟然开始吞吸,一定要吃掉他们!
鲸怪口中强大的吸力拖扯他们落下,把尔公子飞行的法器都吞下去,在黑暗鲸喉中连个光点都消灭不见。
尔公子忙抱住游鳞腿脚,“救我!”
游鳞勉力向上飞,和鲸口吸力拉扯,手臂摇晃起来,皱眉道:“尔公子,我现在能力不支,维持不住提带整辆车和你,只能多救两个人。”
尔公子变了脸色。
他犹豫须臾,察觉游鳞手臂抖得更厉害,知道这剑修快到强弩之末,立时下了决定。
尔公子回忆开始收救春儿时,小姑娘温顺感激,可爱极了,可做他妾室时间久了,变得越来越会闹脾气吃醋,时不时要他费力去哄去抚慰,而冬儿留得太久,年纪最大,虽然因此成熟稳重,却因为和自己熟悉极了,到底变得平淡无味。
尔公子便挑了最会来事、不生闲气的娇俏夏儿,说话动听、善解人意的秋儿。
少年听到长老尔公子的选择,低头看了他一眼,尔公子自觉尴尬难堪,拿袖子捂住脸,装作咳嗽。
香车里面的女子听到了,有个少女哇的大哭,直接跳入鲸嘴,没入黑暗。
尔公子感到游鳞果然因为减负而上升,有希望脱离鲸吞威胁,却也惨然愧疚自语,“小春儿原来这么刚烈么”
冬儿坠入鲸口,尔公子捂住眼睛,转开头不去看。
游鳞轻声说:“冒犯了,姐姐妹妹。”
半日后尔炎凉接到尔氏仆役的求救,掐指一算,察觉其中异常,赶到万川千岛。
看到海面上漂浮华丽船车的碎木,剑修少年抱着夏儿的琵琶坐在碎木上,于湛蓝的天水一色间拨动丝弦。
音声铮铮如玉碎,一条深蓝色的剔透小鱼儿就着音乐,在少年脚边快活自在的嬉游跃动。
水上漂浮昏迷憔悴、衣衫褴褛的长老公子、四名女子。
尔炎凉满面愠色。
“麟儿,你用我给的幻香鲸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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