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奉月未给对方反应时间,闪身撤到门口,迅速催动内力吹奏曲子,那掌柜却在原地未动,似乎预判到了她的行为,捂上了耳朵。
这时从里屋的隔断之后走出来一人,大喊道:“停手!教主快停手!”
云奉月面露惊色,这屋中竟还有一人,她全无察觉,而这人称呼她为“教主”,更让她不解。于是她放下了玉箫,想听听这人要如何说,没想到后来这人却与店掌柜齐齐跪在了地上。
“属下参见教主,以此种方式与教主相见实属迫不得已,望教主宽恕冒犯之罪。”
云奉月疑惑更甚:“你是何人?”
那人将头抬起:“属下珍宝阁阁主戚远,教主继任之后始终未得召见,属下几次去教中都未能得见教主,终于在十几日之前,才在此处发现教主踪迹。是属下失职,未能及时寻到教主,请教主责罚。”
云奉月在脑中飞速梳理,终于理出一个猜测:“珍宝阁是我教的情报堂?”
戚远与那掌柜皆是一愣:“教主难道不知?”
云奉月自己也懵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情报堂,真是峰回路转。
她解释道:“爹爹去的突然,未来得及告知我,我只知教中有一支直达教主的情报堂,却从未见你们出现,便也未加细究。”
“竟是这样!自教主继任之后,属下每年在教主生辰之日都会携宝晋见,希望能见教主一面,却都与教主错过。珍宝阁的纲领便是:只蛰伏收集情报,以隐藏身份为先,唯教主之令行事。因此属下未敢冒险,只能等待时机,十日前此间掌柜携教主手书前来见我,我对比字迹之后这才赶来与教主相见。”
这回云奉月全明白了,着实是自己大意,竟忽略了笔迹,若此番是被云桓的势力寻到,那后果不堪设想。但现下却是因祸得福,实属幸运。
“你们别跪着了,起来回话吧。”
“是。”
云奉月在主位坐下,二人也坐下回话。
“一年前阁中得知教主失踪之后派出力量暗中寻找,却未寻得半点蛛丝马迹,不过却发现有多方势力也在寻找教主,我们跟踪那几方势力,却也未能发现教主踪迹,属下以为……以为教主遇害了,如今见您平安无事,便也放心了。”
云奉月问道:“多方势力在寻我?你仔细说与我听。”
“明面上教中有副教主云桓和长老岳亭松的力量,另有一支力量经过我们跟踪调查,是浔邑的秦家,再有一方很是神秘,我们几次跟踪,都未寻得他们的老巢,但却意外发现教中之人和丹霞宫的人掺和在其中。掌柜禀报我之时,曾言教主与丹霞宫之人在一起,这丹霞宫可是与教主熟识?”
云奉月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我与丹霞宫并无关系,此番来到白鹭洲之后与丹霞宫的人巧遇,我怀疑丹霞宫与云桓有些关系,不知你们珍宝阁对这丹霞宫了解多少?”
“回教主,我珍宝阁在各大派附近的城镇皆有铺子,每年获取的消息除了教主吩咐的之外,其它都按年份送到总阁进行封存,教主若想了解丹霞宫,属下回总阁取出来之后呈给您。但属下接任阁主二十年来,倒未发现丹霞宫有何异动。”
云奉月心想若丹霞宫有异动,云阙行早该注意到了才是,不会让云桓有下手的机会,这盘棋想必早就在暗中布线。“戚阁主,你回去之后将三十年内所有和丹霞宫有关的消息都核查一遍,尤其是宫主魏震凡、长老朱秀乾相关,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都记录下来。我暂时无法返回教中,我要弄清楚云桓背后的势力,摸清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戚远问道:“教主失踪果真与副教主有关吗?属下的人在追踪那股神秘势力之时,发现副教主暗中与神秘人见面,想不到竟真的与他有关。”
“是,他和我的侍女云芍,趁我生辰之际在我酒中下了毒,逼我跳下了绝音台,我掉入济原江中,被沧元山的人所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戚阁主,麻烦你替我查一下云桓,他给我下的毒是千机噬魂散,循着此毒查探或许能查到些线索。我在沧元山隐瞒身份拜了师,此番是跟随我师公荀中越来白鹭洲给李绛真看病的,待此间事了,便会回沧元山去。”
“那教主……”戚远有些犹豫,却仍问出了心中所疑:“教主可知白鹭洲掌门与您的渊源?”他猜想云奉月连珍宝阁都不知,或许也并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我知晓,爹爹在我年幼时便已告知我。”
“既如此,是属下多此一问。教主在沧元山下山可方便?阁中在竹溪镇有一间铺子,可与教主联络。竹溪镇太小,珍宝阁开在那处过于招人,因此只留有一间不太起眼的铺子用以收集消息。”
云奉月面露喜色:“那太好了,以后联络倒是方便。我订的那簪子这次先不取,等我离开白鹭洲之时再过来取,说不得会有新的变数,你先将教中近来的情况说与我听。”
戚远与云奉月汇报了他获取到的玄鸾教内的信息和各地分阁的大致情况,也将竹溪镇的店铺告诉了她。二人一番交谈已过了午膳时分,云奉月怕留得太久引有心人生疑,便早些离开了。
午后街上的行人寻了去处躲清凉,行人稀少。云奉月一人漫步在街上,回想近来发生的事,只觉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成全,她恨那背后之人的阴险毒辣,她要查清搅弄风云的那双手,让他付出代价。
回到白鹭洲之后云奉月两日未出门,自离开沧元山之后她未再修练武功,荒废了这二十多日,那日催动内功一时心急,导致经脉有些紊乱,她怕被外人看出破绽,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调息经脉。
郭肃贤见云奉月未再约他出门,以为惹她生了气,在她门前转悠了两日,终于鼓足了勇气敲开了她的门。
云奉月形容憔悴,郭肃贤见她说话都失了气力,心急地要带她去看大夫。
云奉月没有多余精力来应付他,只想尽快把他打发走。“我真的没事,只是这两日睡得不安稳,你回去吧,我想早点休息。”
“真的不要紧吗有事一定喊我。”郭肃贤很是担心她,自第一次见到她,她便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眼下却像换了个人,不知怎的让他有些许心疼。
“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我要睡了。”云奉月不等他反应,便将门关上了,这两日经脉真气紊乱,她一刻都未合过眼,眼下实在没有一点精力。
之后无人来打扰,云奉月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午后,舒展了一下筋骨,她觉得这几日的精神头似乎都补回来了,想出门透透气。
出了院门走了许久,竟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她心中困惑丛生,走到拐角处,与一位匆匆而行的弟子撞了个满怀。
“抱歉。”二人同时道歉。
云奉月一看来人是宋沉缨身边的弟子,而对方也认出了她。
“原来是姜少侠,你没事吧?抱歉我有急事没有注意到你走了过来。”
云奉月问道:“出了何事?”
那人语气有些焦急:“师祖不好了。”
云奉月一听是李绛真,赶紧拉上这弟子一同走:“快走,我也去。”她还有事没办,不能错过李绛真的最后时光。
李绛真的院子里站满了弟子,云奉月跑进屋中,荀中越、朱秀乾、郭肃贤、柳织嫣都站在一旁,姜拂雪和宋沉缨围坐在李绛真跟前。云奉月仿佛没见到这些人一般,挪着步子向床边走去。
宋沉缨和姜拂雪脸上都挂着泪,不停地与李绛真说着话。
云奉月在姜拂雪身后站定,望着床上这面无血色、睁着眼睛口中发着咿咿呀呀声音的老人。
柳织嫣看到她过来,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别站在这碍事。”
姜拂雪这才注意到云奉月,抹去眼角的泪痕柔声说道:“姜姑娘,你来了,有心了。师父她喜欢小辈,你上前来和她说说话吧。”
“师父!”柳织嫣很生气,她不明白姜拂雪为何对云奉月如此温柔。
云奉月走到床边蹲下来,顺势握住了李绛真的手掌。“李前辈,你还认得我吗?”她的语气不冷不热。
李绛真望着她,脸上仍是那副认不清人的样子。云奉月握着她手掌的手微微使力,用指尖在她的手掌上划过。一个字写完,李绛真似乎没有反应,她便又划了一遍,然后松开了李绛真的手,站起身来。
姜拂雪默默垂泪:“师父她已经认不得人了。”
李绛真突然瞪大了眼睛瞧着云奉月的方向,口中呜咽之声变大,似乎想说些什么。
“师父,师父。”姜拂雪和宋沉缨喊着她。
云奉月站在姜拂雪身后,望着那双瞪着她的眼睛,面纱下的唇角勾起,她知道,她想说给李绛真听的话,已经传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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