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那么烧了。”
“伤口的脓血清理干净了,比较大的伤口也缝了针,敷了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你看,他的手指动了动了,要醒了要醒了,你看我说对了吧。”
秦家兄弟在女孩们你一言我一句的中渐渐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沐家姐妹单手撑着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脸,吓得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后脑勺猛地碰上了树干,猝不及防的痛觉逼得他们倒吸了口凉气。
“别乱动,好不容易把你们两个从鬼门关拉回来,别回头磕了碰了又摔回去。”
沐清月一边说着一边拧手里的湿帕子,待水珠在野草周围下了一场小雨,再抬手把帕子糊到秦影脸上。
已是荷花逐渐崭露头角的季节,便是绿木成荫的山间小道也免不了暑气的熏蒸,裸露的石滩被骄阳晒得滚烫,行人在山间待得久了,也免不了被毒辣的日头热出一身汗。秦家兄弟就是做好的例子,哪怕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随着伤口发炎而来的体温升高更是无疑助长了热毒的滋生。
清云自河边一路小跑回来,帕上如珠串掉落的水滴溅湿了她的衣裳。
“别动哦。”
她把帕子叠成正方形,轻轻地擦去挂在秦晨额头和脸上的汗,手腕一转,往半敞的领口探了探,将脖子上湿漉漉的汗液尽数抹去,河水的清凉和丝帕的柔软驱走了不少伤疼带来的燥热和头晕目眩。
附在脑袋上的黏腻感全部清除后,兄弟俩才算是完全清醒,眼睫翻腾几下,扫去了最后一层雾气,想要舒展一下四肢,发现竟动弹不得,低头一看,他俩居然被双双绑在了树干上,先是上半身缠了一圈,再把手腕和脚腕捆上,最后再被一条结实的麻绳牢牢地锁在树上。做了几次深呼吸,发现竟要比寻常畅快许多,反应过来是脸上的面具不见了,当即警铃大作。
“在我们这里哦。”
筱悠晃了晃手里的两个面具,上头被磕碰出了几个缺口。
“发现你们的时候,这两个东西已经快要掉了,半张脸都能看见了。”
“你们……”
“别乱动。”
不等秦影说完,清月便一把捧过秦影的脸,双手故意往里挤压,挤得对方吐不出一句清楚的话,再把脑袋往下一按,凑上去仔细检查对方刚才撞到的地方。
“还好,脑子没撞坏,不用我再给你输元灵啦。”
相较于清月和清云这边的轻快,清云和秦晨这边要平和得多。清云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秦晨,犹豫了一会儿才上手抚上后者的脸,且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秦晨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自行低下头,反正长相暴露的事已于事无补,索性放弃挣扎。
“你随意……”
得了许可的清云大胆起来,拨开秦晨脑后的发,边瞧边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立场不对,我没必要告诉你。”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某片林子里吧,是哪两个地区的边界,益锦?依林?还是说在前往容森的路上?”
“目前还在依林境内,但是我们打算去容森。”
一段清晰流畅的回答,清云安下心来,松开了捧住秦晨的脸的手,微笑道:
“没有问题。”
待姐妹俩检查完了,秦家兄弟挣扎了两下,想要从束缚中解,无果,哀怨地望向两位正在捣鼓药粉的星灵子们。
筱悠见状,双手叉腰,骂道:“看什么看,前几次我不在,你们两个混蛋就伤了我们家妹子,现在只是绑着你们,还帮你们疗伤,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所以呢,你们打算接下来拿我们怎么办?”
考虑到双方的立场,秦影一点也不客气,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仿佛女孩们救助他们兄弟的恩情不存在似的。
“少说一点。”
秦晨倒是还稍微顾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出声制止了一下弟弟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他趁着这个机会,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肩膀、手臂和腿部都有刀伤,问题不大,左手有隐隐痛意,不知道是骨头裂了还是伤到筋了。腰腹上疼痛最为剧烈,创伤药粉的微凉正与血液淌出的炎热搏斗,嘴巴里有腥味,回忆起来,大概是被死灵一拳打中脸颊。
“你左手上臂是有点骨裂,我帮你修复了一下,还没有完全好,等到了落脚的地方我再给你继续治疗,肩膀、胳膊、腿部和腰腹的刀口我也处理了,四肢上的伤不严重,就是腰腹那道口子深了点,缝了针,你小心点别乱动。”
清云读懂了他的心思,热心地为其讲解起来。秦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被人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如同烂了的浆果在口鼻里发酵,对方无视他惊讶的目光,舀起一勺药粉送到秦晨嘴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张嘴,你嘴巴里应该也有伤口吧。”
秦晨没有反抗,咽下清云喂过来的苦涩的药粉,留了一点敷在嘴里的伤口上,用舌头反复擦拭。
“额头上的伤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肩膀上有一道比较严重,我缝了针,你小心点别碰着,右腿脱臼了我给你接回去了,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被疼醒……”
有了姐姐的榜样在前,清月也同秦影交代了一下伤情,看着对方欲言又止又不知所措的表情,清月莫名感到好笑,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位与自己结孽已深的对头没有那么刺眼了。为了不让自己真的笑出声来,清月蹲下身来,拾起一根树枝扒拉地上的砂石转移注意力,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十”字,“竖”较长,“横”较短,有点像某种头饰。
清月垂下眼帘,停下动作,问:“我说,这次是我们救了你们,作为报答,你们能不能把父亲给我们遗物还我们。”
“不能。”
秦影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
“之前交易的内容是,我们帮你们救母亲,你们把发簪给我们,但这之后,我们又跑回去救了你们,这么算来,我们现在两清了。”
秦影的解释滴水不漏,就连他刚才与筱悠对峙时的理直气壮说得通了。清月两眼汪汪不甘地盯着对方。
“说吧,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
双方僵持之下,秦晨说出了他方才阻止弟弟说的话,示意彼此刻意开门见山了。
“告诉你也无妨。”
筱悠保持着自己作为一队之长的架势,招了招手让沐家姐妹站回自己身边。姐妹二人照着她们队长的话去做,没有看到转身离开的一刹,双生兄弟眼底浮现出来的一丝不舍。
“等到了容森地区,我要让你们要把你们知道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筱悠步步逼近,目露凶光,语气带着武修者的狠厉,配合她用手划脖子的动作,足以吓退很多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可惜,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两位见识过大千世界的武修型星灵子,发起狠来甚至比她还要可怕。
[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啊。]
坐观一切的多洛莉丝将兄弟二人无所谓的收入眼中,感慨她们这次遇上了两块难啃的硬骨头。
午时毒辣的日头消退后,筱悠小队用元灵和麻绳绑着秦家兄弟双手,一路将人押进了容森地区,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们拿了两件袍子罩在了兄弟俩身上,将他们被绑住的手挡住了。不过,她们这样做的意义其实不大,容森地区九成以上的土地是着森林,剩下的一成居住区,一半在东部,一半在西部,表示边界的城墙周围弥漫着大片大片的绿,就连挂在城墙上,书写着“容森”二字的牌匾都被绿苔和扎根砖缝的灌木侵蚀了,走进大门,人间烟火俱无,林海青翠扑面而来,连一条像样的路没有,只有本地居民踩出来了的一条条幽深小径。
[你还记得叶儿和絮儿的家怎么走吗?]
面对错综复杂的林地,莉丝不放心,问了筱悠一句。
“放心,我记得怎么走。”
筱悠回答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沐家姐妹把兄弟二人的眼睛蒙上,避免他们认得路后给当地居民带来麻烦。清云和清月照做了,只是两兄弟眼睛看不见后,走路也变得不方便了,没法,姐俩只能挽着他们的手臂,防止他们摔倒乱走。走了一段距离后,四人才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过于亲昵了,不由害羞得双手发抖。明明隔着衣物,兄弟二人却觉得彼此相触的地方烫得吓人,他们看不到,姐俩耳根隐隐透出了红色。
容森地区的人口不多,由木头、石头砌成二十来座小屋子散落在林野间,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或打猎采集,或种植茶树,或培育花草,没有热闹的市集,往来交易都要到外面的地区进行,驻地星灵子除了一身没有什么发挥余地的元灵和本事,与当地居民无异。作为东部、西部的交界地带,容森地区有两位头领,一位归属东部,一位归属西部,两位老人家几乎每天都背着猎弓进山,若是闲下来了,东部那位就蹲在家门口逗大黄狗,西部那位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筱悠带着一行人在绿浪摇曳的林海里穿梭,不知走了多久,越过遮掩阳光的枝叶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没有多少参天巨木覆盖的开阔地,低矮的丘陵上,种植着一排又一排的茶树,三五户以茶为生的人家将屋子建在了茶树旁,春茶已采摘完毕,夏茶还差些时候,一个身着蓝布衣裳的采茶姑娘弯下腰来仔细地去看枝上的嫩叶,叶上晶莹的露水在她的眸子荡起一个涟漪,黝黑的健康面容上洋溢着生命的青春活力。在她的身后,茶坊炊烟袅袅。
“到了,就是这儿。”
筱悠指着茶园旁的一间小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繁花似锦的小路。花儿绕了屋子好几圈,如同守护屋子的护卫。各式各样的三色堇将破茧成蝶的美丽刹那定格,装点了一片青葱,攀附篱笆牵头花到了歇息的时候,纯白的葫芦花接替了它值守的时刻,淡淡的,似降世的月光缓缓绽放。风信子和金鱼草争相斗艳,花团锦簇赛过秋日丰收的盛况。太阳花被收纳进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石盆里,碎如星辰的美丽在盆尽情开放。
走过了花路,客人们才能来到木屋。那是一间依树而架的屋子,嵌在几棵朝不同方向长去的树杈中央,屋顶上头一片茂密的林荫。一棵随风摇摆的柳树正对屋门左侧。
“这不对吧,柳叶姑娘,您确定是这种?”
筱悠一行到达后,发现有两位客人比他们先一步造访,两个跟他们差不多的男性陌生面孔站在屋前,与屋主争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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