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微,过些天我要南下一趟,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裴疏拉了件厚重的衣服披在周衍身上。
周衍一听这话,嘴角瞬间拉了下来,“听说太子也要南下,我不乐意他看见你。”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灵通的消息,明明常年足不出户。
“我不跟他一起,也不让他看见我,好不好?”早年间被太子看见了裴疏,来缠了许久,还跟陛下求取赐婚。被驳回三四次还是不死心,日日翻墙进安泰宫找裴疏,想要用真情打动他。
裴疏跑到宫外去躲了几年,回来立刻成婚了。这件事都过去五年了,周衍还是担心,不是吃味的那种不满,而是十足的危机感。当年他是真的觉得裴疏会离开他,选择太子。哪怕到了现在他仍然这么觉得,宫里的人都说,太子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不好,能不能不去?”周衍滚在裴疏怀里,声音闷闷的。
“那我去请示陛下?”裴疏向来对他没有原则,反正南下也只是去看太子谈恋爱,顺便处理一下江家偷渡和贩私盐的事。
“请示什么?”厚重的红色,如同沾了水汽般,浓墨重彩。
“父皇!阑容能不能不去平乱啊?”周衍见献帝来了,连忙从裴疏怀里起身,问出了自己担心的事。
献帝也不放心,特别是之前出过事。明明从小到大都是严防死守在安泰宫,那次偏就不知道怎么了,种种巧合下,被太子看见了裴疏。“朕也知道,要不”献帝看了一眼裴疏,言下之意就是要不别去了。
裴疏也懒得出远门,“那我就不去了,好好照顾子微。不担心了吧?”
“太好了!你这些天都好忙”周衍有好多事想要和裴疏说,可他每天都是晚上回来,一大早又出去了,根本没有机会。
“咳咳,”眼看两人越靠越近,献帝连忙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还有别的事要忙,把人借我一下。”
两人坐在安泰宫的侧房的茶室里,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朕那堆折子里有个东西不对劲,你看看。”献帝让元宝拿出那封折子,封皮是淡紫色,代表不那么紧急,与政事没多大关系。
大致就是说有人献东西上来,京都本土的商人赵家,托了工部的侍郎,再托了侍郎找的工部主司,吴主司才上了这封奏折。献的是一个配方,说能让土地平整,方便车马行进。工部吴主司怕犯欺君之罪,当真按着配比试了,确实如石头般坚硬,浸水也不会变形。
既然献东西上来,那自然也有所求。赵家想谋一个皇商的名额,还附上了近些年的基本状况,看起来确实很不错。“陛下觉得哪里有问题呢?”裴疏看见赵家就知道不对劲,他们家里乱得很,每个都争着攀附上官家。生意从不好好做,这些灾年下来大概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先不说这个配方如何,重开皇商这件事朕从没跟人说过,难道只是碰巧?可是这时间也太妙了,”重开皇商还只是一个想法,居然就有人先一步提了出来,献帝看到皇商这两个字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你说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陛下”裴疏可太懂这种感觉了,皇帝都有的疑心病。他笑了笑,神色有些怀念。“您有真龙护体,哪有不干净的能近身啊?依微臣看,恐怕是那三个人搞的鬼。”
献帝顿时想通了关节,“从商,京都,是那个江唯!”裴疏点了点头,“怪不得先人一步!而且这配方怕也是从江唯哪里拿的!”献帝神情激愤,他恨极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不仅行动被完全预测,想法也被完全洞悉。
“配方确实是好的,”只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江唯自己不托人上折子,反而白白给了赵家?“陛下可有兴趣到工部去看看?”
“走吧,”献帝刚想往门外走,突然想起什么来,“诶,先跟衍儿说一声,不然又得闹脾气了。”
“只不过是逮着理由闹我罢了,对陛下,全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乖巧。”裴疏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纵容。
“哈哈哈,你们也小打小闹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闹出个小皇孙给朕玩玩?”都成亲五年了,太子那边是指望不上,二皇子风流,但一个怀上的都没有。献帝心里着急,但也不好多说,只能明里暗里地提醒。
“呀,原来是陛下搞的鬼,怕不是太医们也被收买了。”
“误会误会,那只是一些药材的后劲比较大,朕可不敢拿衍儿的身体开玩笑。”献帝是真的不敢,一听到三皇子生病他就条件反射地冒冷汗,感觉下一刻祖宗的基业就败在他手里了。
房间内,周衍隐约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衍从小知道自己体弱多病,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只说是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但就在五岁那年来了一个道士,弄了个娃娃回来在周衍身边养着,病情顿时好了大半。这个娃娃就是裴疏,当时还不是这个名字,据说用的是道号,但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名为泓道。
直到十一二岁时上课学到史书,泓道,是前朝开国君主的封号。不仅仅是这样,齐朝中盛之君的字,吴国武君的名,岑朝开国君主的溢号,一统三国的圣君之国号,还有盛世年号,票号,科举号,武号。基本上历史中的圣君盛世,全和这两个字相关。周衍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裴疏和父皇绝对有事情瞒着他,但这时候的他已经难以自制。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人在他身边就好,如同风筝的线在他手里。
献帝曾经暗示过他,“如果天下倾危,那泓道便姓周。”周衍当时问献帝为什么泓道没有姓。献帝的意思其实倾向前者,但周衍理解的是后者,泓道最后是要姓周的,他以为是冠夫姓的意思,去告诉了泓道。
“你呀,这种事怎么告诉我了。”献帝的意思是泓道要是登基就姓周,这样他们周家的天下就不算亡了。从那天开始,泓道便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裴家的私生子裴疏。
后来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泓道这个名字最终还是以周姓定格在大婚册封的时候。在外却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大家不约而同地用上了裴疏这个名字,周衍察觉到不对,便自己给裴疏起了字。周泓道是他一个人的君妃,裴疏却是三元连中的状元,最年轻的内阁参议。这个名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甘心,就像风筝被狂风牵扯着,无法确定这根纤细的线能否留住他。
因爱故生怖,周衍不想再坐以待毙,但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全都是父皇的人,他们的任务首先是监视裴疏的行为,其次才是照顾周衍。没有办法策反,那就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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