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花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拿手帕擦干了眼泪。
见伊丽莎白不哭了,费德里科才再次开口:“说起来,黛博拉,你的那位旅伴呢?我记得是叫……阿德里安是吧?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还挺想和他‘再’见一面的。”
费德里科突然提到阿德里安,让黛博拉太阳穴里的神经跳了一下:“他有些事需要回国处理,所以我们分开行动了。”说完她才觉得有些奇怪,费德里科说的是“再”见一面,但是阿德里安和他以前什么时候见过?
“哦,这就有点可惜了。”这么说的费德里科,口气里并没有什么可惜的意思,他反而把眼神落在了康拉德的身上。
黛博拉隐约觉得这位殿下似乎是想找自己乐子,而康拉德完全无视了王太子殿下投来颇有兴味的眼神,直接替黛博拉下逐客令:“殿下,时候也不早了,人也见到了,您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么久没见面,不应该让伊丽莎白和黛博拉好好聊聊吗?”费德里科听见自己被赶,也不生气,只是抬手支着头看向康拉德。
康拉德完全没有被费德里绕进去:“我们俩坐在这里,她们大概也聊不了什么。”
黛博拉觉得康拉德说的是大实话,两位逆后宫男主角坐在这里的确是不太方便聊某些话题。
“哎、真过分啊康拉德,”费德里科的笑容加深了,半真半假地说道,“让我来替你未婚妻撑场面,用完了就赶我走,我好伤心啊。”
嗯?黛博拉听到费德里科这么说,有些疑惑地看向康拉德,是他把这位王太子殿下请来的?咦,不是为了伊丽莎白主动来的?这么一想,按这位王太子的性格,“主动”为自己未婚妻的朋友撑这种门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伊丽莎白提出这个要求的话,他肯定也不会拒绝……啊,但是伊丽莎白虽然会很想见她,却不一定能照顾到其他的细节。
那这样说的话,这一路上的排场?
“我不记得我做过类似的事。”康拉德面不改色,矢口否认。
“算了,”费德里科没有继续计较这些细节,“黛博拉第一天回来,的确是该多花点时间和家人在一起,丽兹,我们走吧。”
伊丽莎白听到费德里科叫她,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握着黛博拉的手,看上去多少有些不情愿:“那……”
黛博拉虽然也很想和伊丽莎白继续待在一起,毕竟对于女主角莉迪亚的事情她非常好奇,可是费德里科和康拉德在场,她们不能谈论相关的话题。同时她现在也很想去见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向母亲寻求答案,所以她对伊丽莎白说:“伊丽莎白,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去你家,明晚我可以住在你那里吗?”
听到黛博拉这么说,伊丽莎白总算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当然可以,那说好了,明天我会准备好你最喜欢的点心等你的。”
“好。”
两人做下约定,伊丽莎白才和费德里科离开,康拉德和黛博拉把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驶离之后,康拉德才转向黛博拉:“那我也先回去了,你和你母亲谈话我不方便在场,之后我再来拜访。”
这就要走了?黛博拉还以为康拉德会先和她一起去见过母亲之后再离开,不过转念一想,康拉德不在,可以省去很多场面话,所以她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在康拉德准备离开前,黛博拉又叫住了他:“康拉德。”
“嗯?”已经骑上马的康拉德转头看她。
“嗯……那个,一路上辛苦了,谢谢你,各方面都是。”这是黛博拉第二次向康拉德道谢,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别扭。
“哦,”康拉德点了点头,回答依旧冷淡,“和我不用客气。”这么说完,他没有再逗留。
目送康拉德离去之后,黛博拉转身回到府邸,循着记忆走向母亲的房间,她在这个府邸度过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最早的十年,现在想起来,是一段非常无忧无虑的日子:吃穿不愁,认真觉得家庭幸福,父母兄长都很温柔宠溺,唯一的烦恼是怎么摆脱身上的婚约。
虽然说是“烦恼”,但是其程度也不过是和伊丽莎白一起絮絮叨叨原作的剧情,喝喝茶晒晒太阳看看戏逛逛街,想一些不太着调的退婚方法,为什么在离开五年之后再回来,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应该说,以前的她为什么会什么端倪都没有发现?
黛博拉在自己的母亲房间门口站定,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想抬手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母亲的声音传来:“黛博拉,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这就好像母亲已经等了她很久一样,黛博拉推开门走进房间,门在黛博拉背后又轻轻自己关上了。她的母亲莉莉·切茜娅·斯特林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黛博拉进来前一直在看书。
卧室里的四扇落地窗窗帘都没拉上,所以夕阳的阳光直接照射进了房间,给地上柔软的驼色地毯镀上了一层橙色,而母亲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着,像是瀑布和河流一样,那双碧绿的眼睛现在正温柔地看着她。
黛博拉的眼睛颜色继承了自己的母亲,而红发则是遗传自父亲。
斯特林夫人合上书,放到床头柜,向黛博拉招了招手:“哎呀,小黛比长大了,坐过来吧。”
“母亲,”黛博拉依言走到床边坐下,“我听说您生病了。”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斯特林夫人这么说着,伸手摸了摸黛博拉的脸,然后撑起身子,用一种很柔软的态度拥抱了黛博拉,“一路上辛苦了,受了很多委屈吧?欢迎回家,我的女儿。”
这个拥抱很轻,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非常温暖,和面对塞穆尔的时候不一样,斯特林夫人的温柔没有任何壁垒,并不是一份精心计算的态度,而是一种完全敞开、包容的,会让人感叹,“啊啊、这就是母亲啊”这样的。
斯特林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百合花香气,黛博拉并不觉得离开斯特林府这几年自己有多少委屈,一个人旅游的时候很恣意,后来遇到了阿德里安,他把她照顾地很好,或许有受过伤,或许在去往起源神殿的过程的确很痛苦,但是那都过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斯特林夫人这么和她说的时候,她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明明刚才伊丽莎白抱着她哭了那么久,她也只是红了眼眶而已。
斯特林府对于黛博拉说,大部分情况下就是斯特林府,并不是“家”,她的家在更遥远的早已去不到的地方,可是在这一瞬间,关于“家”的意象似乎重叠了。黛博拉低下头,靠在母亲的肩上,闷声说道:“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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