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的雁鸣围场之行转眼结束,时光匆匆,彼时已是寒冬腊月。临近元日,京都愈发热闹,置办年货的行人熙熙攘攘,茶楼酒肆的羊角灯在纷飞的雪花发出柔和的光线,老百姓瞅着一场又一场的鹅毛大雪,心里乐呵呵的,那昭示着来年又是个丰收的好年景。
心里乐呵的不止百姓。年下腊月二十朝廷各部便要依制封印封笔,各部官员这几天边整理要务边对年节翘首以盼,终于是要休假了,手底下的活儿做起来都觉得轻快。
这天早朝,金銮殿,身着明黄团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的元丰帝高坐在龙椅上,静听朝中大臣禀奏各地要务,端的是泰然自若。
年底无事,臣子们上奏的左右是些琐事,不少站立后排的官员听着一成不变的腔调,听得乏了,险些扯出鼾声。
太傅谢宁安朗声道,“启禀陛下,五皇子六皇子入明德院数年,未有适龄伴读人选,耽搁至今,臣以为现当于世家子弟中择品性优良者,作皇子伴读。”
明德院是大昭朝皇家子嗣的学堂,取自《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设立在皇城内苑,由翰林院名望颇高的大学士任太傅,教授皇嗣经史子集治世之策,除书外,另设课程修习礼乐射御数其余六艺。
元丰帝思忖片刻,道,“各位卿家可有人选推荐?”
殿中众人左右打量,脸上显出思量的神色。
有大臣出列,手持笏板稽首回答道,“陛下,北雁侯世子与两皇子年岁相仿,可担此任。”
元丰帝视线落在下首站立的北雁侯萧徵身上,道,“萧卿家意下如何?”
萧徵道,“犬子自幼长于边境,疏于四书五经,恐难堪此重任。”
元丰帝闻言轻笑,“虎父无犬子,爱卿既珠玉在前,儿子又能差到哪儿去,就这么定了,开春各部开印后,小世子就不必回北境了,直接随皇子入明德院进学。”
说罢,视线落到忠勇公澹台翎身上,“澹台卿家,朕依稀记得你有个小公子,和那凤雏一般年岁,如今正当入书塾开蒙的年龄,开春后且随萧家世子一齐入了明德院作皇子伴读吧。”
澹台翎正为萧羽无法随北雁侯动身回北境忧心,猛然听见天子提到了自己,微微定神,随即答道,“臣的一双儿女年龄尚小,素日黏人得很,”顿了顿,接着道,“小儿认生,自幼与小女亲厚,更是一步也离不开小女。”
殿内四下传来哄笑声,赶明儿写那凤凰儿的话本可又添了新素材。
元丰帝轻咳一声,带着笑意,“若不是爱卿说得这般诚挚,朕定要以为是在打趣。好说,那便唤了凤凰儿一齐入明德院修习。”
大昭朝民风开朗,女子亦可入书塾学堂习字,只是高门侯府富贵人家常请了先生回家教习,平头百姓又苦于生计无法为女儿提供多余的束脩,是以学堂上的女子寥寥无几。
散朝后,澹台翎和萧徵走在一起,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同朝官员时不时示意问好,两人一路并未多言,只出了宫门各自分别。要上马车前,萧徵拍了拍澹台翎的肩,“府中冷清,除夕我带羽儿来府上蹭饭了,子固莫要嫌弃。”
“随时恭候。”
穿过市集,马车一颠一颠回到将军府。
“陛下这是何意?”秦雨婳一手挽着刚散朝回家的澹台翎,坐在绣墩上。
澹台翎已将早朝时元丰帝所说悉数告知秦雨婳,两人正在屋里闲话。
“北境天高皇帝远,陛下这是忌惮,说是伴读,实为质子,世子留在京都,北雁侯要是有所动作,首当其冲的就是萧羽。”澹台翎说到这儿,不禁心有戚戚。物伤其类,雁鸣侯世子的困境何尝不是自家子女的写照,若是他此时仍在西北……
只是现下西北安稳,不需他这个护国大将军时刻镇守。囿于京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无需用家人子女牵制自己。
秦雨婳心善,对雁鸣侯世子的遭遇感同身受,捏着手帕,眉头微蹙,柔声道“可怜那孩子了,我们在京都多照看照看他,免得侯爷心忧。”
澹台翎点点头,“开春念念和阿瑾也要一同入明德院,似是陛下一时兴起的戏言,但……”没有往下说。两人都知道,陛下此举意有所指。一者加深对澹台一族的牵制,二者恐天子也相信了凤凰命格入主中宫的预言,借机让皇嗣与澹台瑜产生情愫与羁绊。
意者官事迫,如马就羁绊。今澹台家已贯忠勇之羁绊,系名声之韁锁。
秦雨婳轻轻握上澹台翎的手,状若安抚般,道,“管他劳什子命格预言,念念今后要嫁的,只会是她倾心之人。阿瑾也不会尚公主,纵那人是天潢贵胄,澹台家的子女只愿得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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