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涣看着顾浅离去的身影,拿着裂冰的手指紧了紧,自嘲地笑了笑:哪里是顾深邀请他,是他盯着顾深,发现今晚洞仙居有小宴的事情,然后和顾深搭话,让他顺理成章地邀请自己。
蓝涣转回云室,处理了很多事情,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到自己的居所憩云小筑沐浴更衣。又拿出一个细长檀香木的盒子细细摩挲了一会,打开,里面是一根上品灵玉制成的笛子,玉笛通体碧绿,笛身刻有卷云纹以及各种加持的符篆,隐有微光流动,一品灵器!
虽然这一品灵器不如一品灵器仙剑那么贵重,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仙门弟子来说,这么一根玉笛,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哪怕蓝涣身为蓝氏的少宗主,如今也才刚十六岁,为了得到这根玉笛,也是动用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身家的。
蓝涣拿起玉笛,拿起帕子,轻轻擦拭。让人奇怪的是,在本该是这一品灵器的玉笛名字的地方,竟然是空白的。
蓝涣喃喃自语:“你会给它取什么名字呢?”
擦好玉笛,放回去收好,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着白色衣袍,外面罩一件浅蓝色广袖长衣,配饰,抹额,发冠,无一不妥帖,才往洞仙居行去。
当年顾浅为了可以“藏”下思思和孟诗,特意找了一个远离其他弟子的地方,建了一个院子,偏巧,为了远离其他弟子,又不逾越,这院子就比较靠近后山了,所以离蓝涣的居所憩云小筑不是太远,平常走路,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只是虽然不远,顾浅却没邀请过蓝涣,蓝涣来过的那几次,也是帮忙送什么东西给顾浅,或者传话之类的。有时候在青蘅君的要求下,两人对练,也是在青蘅君的居所寒舍的院子里。
想到这里,蓝涣又一阵酸意上涌,他可清楚得很,他不能登堂入室的洞仙居,顾深带着余明哲,钱明顺,陈明恒,赵明达以及林澈几人却不止进去过一次。想到此处,忍不住暗骂顾深:也不顾及自己妹妹和他们男女有别,竟然随意带男子出入自己妹妹的居所。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和怒气站不住脚跟,别说他和顾浅只是师兄妹关系,也知道他们只是在她专门的会客的敞轩会面谈正事,顾浅从来没有和其中的任何一位单独相对过。他也明确知道她对任何一人没有任何男女之思,当然这任何一人里也包括了他,蓝涣蓝曦臣。
他旁观了这么多年,发现顾浅只对蓝湛比较特别,但是这个特别他也确定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很奇怪的一种长辈看极其心爱的晚辈的那种喜欢。这种奇怪的喜欢,还体现在那位养在云梦的魏婴身上。其他不论是对亲哥哥顾深,还是她花费巨资亲自带回来孟瑶,还是和她青梅竹马的王明秀,李明姝等人,都亲切里带着一种疏离。至于对他,蓝涣,他知道顾浅是欣赏他认同他的,有时候不经意之间,还会发现她用那种有点可怜他的神情看他。但是不管对谁,好似顾浅她都是游离在外的,偶然在她完美无缺面孔上会露出一丝疏离,一丝漠然。让人心惊,她会不会下一刻被风一吹,化成云雾散去。
蓝涣站在洞仙居的大门外面,看着门上龙飞凤舞的《洞仙居》三个字,感受到一种缥缈之意。
蓝涣手指紧了紧,冷笑:洞仙居,洞中仙的居所吗,事情了结,仙就离去吗?呵,乱了我的心,就想离去,休想!
不过转瞬,蓝涣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又成了那个温和雅正的泽芜君蓝涣蓝曦臣。
轻轻敲门,很快顾浅就到了门口,含笑给蓝涣开了门,行礼,请他进去,所有的,一丝不苟,一毫不差,完美的可以在整个修仙界里做礼仪楷模。
敞轩里的年轻人一看到进来的是泽芜君,全部站了起来,走出了敞轩候着,以示尊重。
看着他们两人在门口你来我往,王明秀迷离着一双美眸:“我们阿浅在大名鼎鼎的泽芜君面前都毫不逊色呢,你们瞧,你们瞧,两人一般的天资绝色,一般的温柔雅正,一般的抹额飘飘,一般的乌发浅衣,怎么可以这么美!我不行了,我的心砰砰直跳。”
王明秀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紧紧抓住边上李明姝的手臂。完全不知道随着她的话语,边上的几位青梅竹马的男孩子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明姝偷偷觑了他们一眼,心里对王明秀的大条很是头疼,死劲扯王明秀,王明秀根本没反应过来,看到泽芜君递给顾浅一个细长的檀木盒子,眼睛又是一亮,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低低响起:“哇,看盒子就这么好看高级,盒子里的东西肯定更高级,不知道会是什么,我等会能不能让阿浅给我看看啊。泽芜君拿出手的贺礼,肯定是极好的。”
边上李明姝看几位伙伴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就是铁青,心下同情,忍不住拧了王明秀一把,这次下手比较重,王明秀是真的从花痴中回过神了,疼得她脸都皱了起来,“唰”的一下就甩开了李明姝,还知道顾及里面有长辈,只小声的“啊”了一声,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眼含泪,控诉地看着李明姝。
李明姝恨恨地点点她额头:“明秀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你对阿浅和泽芜君指指点点,你皮痒了吗?”
“哦,又没有外人嘛,你拧我这么重,好疼啊,你好狠心!”王明秀嘟囔着。
顾深在边上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看了看身边几位小伙伴的脸色,笑着迎了上去:“泽芜君,多谢您接受我的邀请,前来参加舍妹的及笄小宴,来来来,里面请坐。”
蓝涣虽然想在门口单独和顾浅多说几句话,但是也知道那并不合适,现在正好盒子到了顾浅手上,他就顺势转向顾深,见礼后向敞轩走去。
王明秀等人自然都调整好情绪面色,各个风度翩翩仪态极佳,相互见礼。
顾浅远远站在门口,手上拿着这个一看就贵重非常的礼物,有些头疼,正烦躁的扯着自己垂下的头发,抬头一看自己敞轩台阶下的景色,一群风姿各异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言笑晏晏,刚好一阵风吹过,衣袍和抹额共舞,院子里的海棠树粉色的花瓣也来凑热闹,给原本的素淡增添了几分颜色。
顾浅突然就笑了,真是,赏心悦目啊!
把盒子收进乾坤袋不再纠结,上前笑吟吟地抬手请大家敞轩落座。
蓝涣进了敞轩,自然先向顾父顾母见礼。顾父顾母经过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些仙家子弟的行礼了,哪怕面前的这位公子是他们见过的最尊贵最漂亮的男孩子,那也是小辈,不怵。
云深不知处,只要结丹后,饮食就和小时候或者杂役弟子吃的很不一样,都是非常清淡的,而且很多都是药膳,是对修炼有好处的吃食,至于口味,那可就一言难尽了。顾深准备的宴会,自然不是云深不知处的吃食。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大家的气氛越发轻松。王明秀对顾浅说:“阿浅,咱们这里的人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吧,你学了几年的舞,可叹我们竟然都没有见过你的舞姿!明天伯父伯母就要去蓬莱岛,再次相见不知道是几年之后,你就不跳给他们看看嘛?”
顾深向来捧王明秀的场,何况她说的也没错,大家都很好奇顾浅学的舞,他可是知道为了学舞,妹妹花了好多银子请了师傅的。
顾父顾母一听,也是目露渴望地看着顾浅,但是并没有开口。自从这个女儿五岁多上山学本领,后来他们一年见不了几天,和女儿之间就越来越生疏了。最近几年女儿大了,威仪更胜从前,他们和她相处起来,越发小心翼翼,哪怕女儿在他们面前一直是亲近的温和的。
顾浅看到顾父顾母的神色,心思一动,知道他们其实是很想和自己亲近的,但是常年不相处在一起,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漠起来,何况自己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很难真正做到原身那样。
跳一支舞而已,如果能让他们开心,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她并不想当着那些男孩子们跳,她对自己的舞姿有信心,怕是跳给他们看了,他们对她更是迷恋。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对她生了情思,只是她自己无法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她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那种隔阂和疏离,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和尴尬,她从来都当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永远用一付完美的亲切的威严的疏离的面孔面对他们,斩断他们的情思。
但是这个情况下,她又不能说请他们离开。颇有些头疼,她都不用去看他们的神情就可以知道都什么想法,罢了罢了,往后找机会一一碾碎他们不应该的心思。
顾父顾母看她没有马上答应,就有些失望,但是并不开口勉强她,倒是坐他们边上的大约五岁左右的一位小姑娘眼珠子一转,鼓掌道:“姐姐姐姐,欢欢想看姐姐跳舞,姐姐跳舞一定很好看!”
顾浅朝小姑娘柔柔一笑:“好啊,欢欢想看,姐姐就跳给你看。”
顾浅起身,行礼:“那诸位请坐会,容顾浅失陪下。”
她需要去更换衣服,她也没换那紧身的舞衣,今天只能跳仙气飘飘的舞蹈,所以换了一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衣。
一会会,她就出来了,面上还蒙了一层白纱。施礼笑道:“哥哥,还请奏一曲《月下清华》!”
“哦,好的。”顾深拿出自己的七弦古琴冷泉,手指拂过,确认音没有问题,就开始弹奏。
《月下清华》是一首基本上蓝氏的结丹弟子都会学的曲子,有悠然出尘之意。清冷冷的琴音响起,顾浅已经站在院子里的中庭石板上了。她轻轻旋转,身姿曼妙,白纱飘扬,仙气飘飘,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院子里,随着她的舞动,飘起了点点微光。她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抬首,每一次挥动手臂,都会凝聚出那些微光。
不论是蓝涣还是其他那几个男孩子,已经完全沉浸在顾浅的舞姿中,唯有李明姝还能维持清明,骇然轻道:“这是灵气凝结的!”
蓝涣回了几分神智,明白了为什么李明姝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惊呼出声。这分明是顾浅的舞蹈已经达天人之境,和灵气达成了共鸣。
一曲罢,余音袅袅,顾浅双手划了一个圆,然后向敞轩中的诸人处一推,那些微光就纷纷掉落在大家身上,大家觉得自己对永恒的大道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点,丹田处的金丹自发运转起来,不由自主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而顾父顾母则含笑睡着了,他们身边的顾欢和顾乐也含笑睡着了。
顾浅看了看所有进入修炼状态的那些个,笑了笑,抹了一把汗,跳这支舞,耗费了她不少的灵力和体力,可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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