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a线三田站,东京塔附近,有一栋形似火箭的大楼。大楼据说是前几年才建成并投入使用的,它宏伟壮观、造型完美且实用,在这一带,它和东京塔一样鹤立鸡群,这就是nec东京总部大楼。
从总部大楼下来。王文乔说:“文文,你想吃点什么?”
陈文文一脸疲惫说:“经理,我没来过日本,对这里不熟,你安排吧!”
“好的!”王总最近心情很舒畅!
把陈文文安排做自己秘书,带她看世界,作为中国公司的老大,王大老板当然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他也不在乎别人背后的闲话,但肯定要考虑当事人的感受,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关系,如果相处不愉快,再好看的皮囊也会腻味!
就事业而言,这个男人是成功的。在日本留学之后,他得以进入nec这个世界五百强大公司,老婆是日本女生,岳父是nec高层。正因为这层关系,加上他专业过硬、善于沟通,晋升很快。多年以后,nec名下的新科磁电落户中国广东,他作为总经理成为了一方诸侯,这已经是nec中国员工的巅峰了。
他满足于自己事业成功的同时,却在另一方面遭遇了滑铁卢。日本老婆是他的初恋,严格来说他其实根本没有恋过。为了前途,他接受了日本同事的暗示和明示,向单方面中意自己的女生求婚,然后结婚生子。感情生活就像一把手电筒,刚一拧开,一眼就到了尽头。
人就是这么神奇!当某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突然知道了,你生命里最需要什么。王文乔自认为不是庸俗之人,而理想中的爱人,他也是很早就有在心目中的标准的。见到她,只一眼,他就认定!这就是他向往已久的人。
作为总裁他有人人仰慕的东西,可说到恋爱,他就是个小白,因为他根本没谈过。正当他为自己年龄、性格和气质,与人家的差距百般纠结时,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女生很快就有了意中人。这个意中人竟然就是他自己也很看重,破格录用的一个新人,这新人与自己很像,工作努力,生活自律,他不禁从内心深处羡慕人家,年轻真好!
可是这又怎样!凭什么,凭什么我那么努力!我努力得到了金钱、地位,为什么爱情不能通过努力得到!
嫉妒和征服欲开始在心口驻扎、滋长、蔓延、生根。为自己而活,我要努力一把,他暗暗下定决心!
张戈是个很会揣摩领导心意的好员工,王文乔很早就看出这一点,也很看重这一点。在日本企业文化中没有拍马屁一说,只有沟通,沟通很重要,它几乎和专业水平同等重要。所以王文乔重用他,也在情理之中!
新科年终的尾牙领导一般肯定会出席。正是在尾牙上,王总正面见到了员工陈文文,虽然心仪已久,领导却貌似装着这是他们的第一面。这第一面的介绍,就是张课长来引荐的,当张戈看穿了领导眼中熊熊的火光,他的主动马上变得更加卖力。自称文文是他的小妹妹,他和小妹的哥哥是穿开裆裤的好兄弟。
王总说:“你妹妹真漂亮!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张戈说:“那是肯定的,可我妹眼光高,喜欢成熟的男人。”
文文笑道:“领导,别听他胡扯,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不矫情!我有意中人!”她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技术课那一桌,那里有她熟悉的身影。
从余光中见到这一幕,王文乔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波澜不惊,他举起酒杯:“感谢hr各位同仁一年来为公司的拼搏奉献,预祝新的一年,大家在各方面都能取得更好成绩。喝了这杯酒,都是好朋友!”
王总的目光在在座的每一位同事脸上都有过停留,唯独为一人点亮!大家都有感到温暖,只有张戈内心敞亮,一丝欣喜不易察觉的从嘴角掠过,爬上眉梢,转瞬即逝,却并未逃过心思细腻的领导的目光。也许旁人只看到大boss降尊纡驾,雨露均沾,只有某两个人之间或许就是在那一刻,达成了某种默契,结下了同盟。
所以,就有了后来pe员工杨又君的申请外宿。外宿申请,只需部门领导和总务会签即生效,张戈却来向大领导讨教看法和主意。
王文乔语重心长道:“人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啊!你对部下的关心,我很欣慰!杨君是你我共同决策招进来的,一定要保证他的健康成长!特别是安全,在外租房面临许多问题,特别是各种证件经常要被盘查。对这件事你多上点心,如果需要公司层面的支持,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哇!是谁这么大的脸面!外宿都要上升到公司层面,张课长心里有了底,确定了目标和方向,一个大胆的计划被付诸实施!
杨又君身陷囹圄,张课长数夜无眠!往来奔波在联防队和收容所,感动了许多人!面对文文的哭诉,大哥卖力安慰:“文文,杨君的事,就是我的事!公司也会不遗余力的去疏通,他会没事的!”
文文啜泣:“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让他去外面租房呢?”
张戈貌似很不解道:“文文呐!你俩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确定他是去租房的吗?”
文文泪眼朦胧:“哥,你什么意思?”
张戈说:“联防队抓他,给出的理由是□□!”张课长刻意隐藏了“嫌疑”二字。
文文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张戈说:“年轻人嘛!工作压力大,也可以理解!”
文文叫道:“你胡说!不会的,杨君不是这种人!”
张戈说:“好吧,好吧,你冷静点!我也相信杨君不是这种人,事情会搞清楚的。”
文文彻夜无眠,与他数月交往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约会化作一帧帧的画面,轮番上演!有过很多甜蜜的瞬间。他对她的亲近没有过分的地方,对她很尊重!公司中层配的是两人间的宿舍,公司某些情侣在宿舍,拉上帘子上一张床的事不在少数。她和杨又君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尝试!
租房同居是自己提出来的。难道是这给了他压力?爱她就要得到她,这难道不是男人们普遍的想法吗?他居然会叫鸡!我的魅力居然会输给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文文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事实是,杨又君被抓的第二天,就被送去了收容所。张戈说,“三无人员”在联防队、收容所,甚至送去樟木头劳教后,花钱都可以保的。但是嫌疑盗窃、抢劫、□□□□就不行!他又含混了“嫌疑”二字,两个字说的快且含糊。实质上文文也只听到了,那既成事实、让自己羞愤难当的两个字——□□。果真如此,男人呐!这个时候你还有脸见我吗?
其实那个被判定没脸见她的男人,给他发过电报。这电报却被以关心她为名的大哥截胡了。她认定他己坐实这件事,且很怂,不敢面对她!
☆☆☆☆☆☆
收容所丢了一车人,看起来是个大事件,却并没有引来各大都市报的争相报道和转载,就像他们抓进一车人一样。
只要他们想抓人,就可以随时出动,进来的人总比出去的人多,收容所的数量也在与日俱增,没有人关心这些,除了被抓的人。最初的担心过后,我渐渐放心,该为今后的生活重做打算了。
孙哥说:“咱放宽心玩几天,你好好放松下心情,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我们老板。”
我说:“好!”
一个人能成为大哥,有时候在外人看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存在即是真理,光头孙的大哥就是这样一个真理。
他身材不高,其貌不扬,右脚还有点瘸,但他眼神笃定,待人温和诚恳,作为一个来自江苏的外地人,他成功在深圳这片热土站稳了脚跟。他姓黄,名下有三家公司:财务公司,珠宝公司和一个饰品加工企业,手下的人来自五湖四海。
初见面时,他居然和我这个小人物热情握手,握的坚定有力度,他说:“杨君,听说老三小孙为了救你,不惜冒惹上官司的危险。果然是个出尘的人物,我喜欢你!”
听到这个评价,我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可以为他买命。我说:“大哥!但愿我孱弱之身,当得起这份信任!只怕大哥朝阳般的事业里,没有我的位置。”
大哥说:“小杨,别谦虚!听小孙说,你做模具和机加工是行家里手,我们需要你!”
“喜欢你,需要你”,这种直击面门的表达,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却很高效。我就很吃这一套,尤其是刚被现实□□之后,我说:“大哥,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像孙哥一样,做你的兄弟!”
“当然!你就是我兄弟,老九!”
大哥之外,我在收容所见到了另外七位,现在我成了老九!我猝不及防又无比感动!
相比于有大资本做后盾的新科磁电,极光金属饰品加工车间只是个小作坊。新科从车、铣、铇、磨、焊、电火花、线切割到机加工中心,先进的进口机床近100台,这里只有不到十台,都来自台湾。但作为车间主导者,我有权威的话语权,因此在这里比起新科,我很有干劲和激情。
虽然这里并不是大哥的主产业,从收益而言,甚至跟大哥的第二产业珠宝首饰相比,也不在一个级别,但他确实是大哥最公开的产业,壳牌产业,大哥还是投入了不少关注度。
尽管我不是很清楚他有多少秘密,我也确实不想关心这些,我只要有一个能给自己带来不低的收入,又能磨练发挥技术特长的机会,就够了!
时间在不紧不慢的前行,三个月后,当我开始有时间从工作中分出精力时,一种叫思念的病,又开始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忘不了海上日出,忘不了沙滩漫步,忘不了一起品读村上春树。记不起是哪一刻的回眸,记不起有多少个黄昏后,庭院锁清秋,别来方知情根已深种!
樱花满枝头,一地是温柔!
电话里,再听见眉飞色舞的声音,我压低嗓门道:“小眉,我是杨又君,我现在在别的公司上班,电话里你别说名字,我想知道文文的联系电话和可能的联系地址,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柳眉也低声道:“哦,她现在住在公司外面的统租公寓内,她有手机号码,你记一下,是……”
我说:“你再报一遍号码。”
确认号码后,我说:“小眉,你先别让公司的人知道我有在深圳。拜托!谢谢你啊!有机会请你吃大餐!”
她说:“好的,你保重!”
“你好!”当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再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时,我强压激烈的心跳,尽量使声音平稳下来:“你还好吗?文文,我的爱人!”
“咣当,咣当”似乎手机掉到了地上,许久之后,她说:“哥,你真的是杨又君吗?他们打你了吗?”
我说:“没事,我皮糙肉厚!扛揍!”
又是好大一会没声音,她似乎咬着嘴唇说:“你……你活该!”
我说:“是呀,我活该!谁叫我傻呢?”
文文说:“你怕不只是傻吧?你吃相还很难看呢!你还好意思叫我爱人,我们的风流才子杨又君!”
我心很痛:“文文!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文文说:“我更相信警察!”
我愤慨道:“什么警察!那是治安联防队!他们就是一群流氓!”
文文说:“他们比你还下流吗?”
我咬牙切齿:“好吧!下面我向你陈述事实,希望你思考和求证后,再下结论!那天我确实有去租房,接待我的是一个女生,她自称叫小雅,可这女人是你的好大哥张戈介绍的!我上二楼看房,进去不到五分钟,那群流氓,也就是你口中的警察,实质上的联防队的混混,他们进来后,我出示了身份证和工作证,暂住证你也知道在公司宿管处。他们只是象征性看了一下,就收在一边,不由分说就要抓我走,不听我任何解释。我当时只是觉得他们太无理取闹,要钱不要脸!吃相太难看!但是通过后来事情的走向和有经历的人的分析,其实这就是一个计划周密的圈套,只要我打通那女人的电话,我就在劫难逃!”
文文静静的听着,似乎有所思考。好大一会儿之后,她问:“我不明白!这也说不通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陷害你呢?”
我说:“因为……因为有人不想我和你好!”
文文说:“呸,你胡说!咱俩的事又妨碍谁了?”
我说:“很简单,谁得利就是谁了!”
文文说:“你扯淡,把你抓进去有什么好处?谁得利了呢?”
我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我走了公司有什么变化?你大哥张大课长就算没升职,也更受boss器重了吧?如果他对你没意思,你升职做总助,是不是还有个人垂涎你?”
文文说:“什么?你说什么?什么锤什么弦?”
我说:“垂涎!你还不明白吗?意思就是王文乔王大老板看上你了!”
文文呆滞!某个瞬间的念头不是没有过!只是人家一个大boss,看上去儒雅正直,有派头,有事业,有老婆,凭什么看上我一个黄毛丫头!
可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又凭什么突然升职加薪这么快!还住上了公司的免费公寓,确实很难有合理的解释。
好大一会,文文柔声道:“那里面是个什么地方?他们真打你了吗?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我心口一松:“挨打也算是一点人生经历吧!不过,我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至于我怎么逃出来的,暂时先不告诉你。我现在在一个小公司上班,我可以见你吗?我好想你!”
文文说:“让我想一想,这是你自己的电话吗?”
我说:“是!”
文文说:“好吧!我会联系你!等我!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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