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隽永,每一颗镶嵌在夜幕上的星辰,都仿佛碎钻那般闪闪发光。
“就送到这里吧。”西维亚站在离伊万斯家的房子还有七八米远的地方,回头对西弗勒斯说。
后者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他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谢谢你。”
西维亚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她上前,给了他一个干脆利落的拥抱。
“要谢就谢实际的,回去帮我说服艾琳阿姨。”
“我会的。”西弗勒斯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拥抱,在短暂地抱了一下之后,他稍稍隔开了点距离。
“那么,晚安。”
“晚安。”
……
西维亚开了门,已是深夜,伊万斯一家早就睡下了,就连艾格妮丝也早早进入了梦乡。西维亚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正要上楼,突然,她听到一阵隐约的抽泣声。
佩妮将自己缩在厨房的椅子上,只有昏暗的月光从窗子那里洒落下来,照在她的头发上。
坦白来说,她并不如她的妹妹好看,也没有她妹妹那样温柔的气质。可是她清秀的面庞,也显示着这个女孩并非天生就是一个刻薄的人。
此时此刻,一颗一颗的眼泪,像是断线了的珍珠,正从这个女孩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要哭呢?”一个好听的声音从门框那边响起。
佩妮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先是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像是猛的想起绝对不能示弱那样,手忙脚乱地将眼泪全部擦掉,然后生气地说:“和你没关系。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说话的是那个姓普林斯的女孩子,也就是小时候常常给莉莉和蜘蛛尾巷的小怪物寄东西的那个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她说话?
更别说她看到了自己在哭,回头她一定会跟莉莉她们讲的!
想到这里,佩妮感到有些屈辱地抿紧了嘴巴,她用更生气的语调说:“你不睡觉,半夜三更在别人家里乱逛什么?”
“我从外面刚回来。”西维亚一边回答,一边在佩妮前面两个位置那里,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拄着下巴看她:“本来我是想睡觉的。但是我听到有人在哭,出于谨慎,我过来看了一眼——并非有意在你家里乱逛。当然,这的确很不礼貌。”
佩妮略显尖锐地说:“那你现在看也看过了,就应该回楼上。”
“你为什么急于让我离开呢,佩妮?你明明十分想要我给你一个不会说出去的承诺。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就没有理由让我离开这里。不是吗?”女孩摘下怀表,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壶热饮,又取出了两只杯子,将它们倒满。
“尝尝?魔法世界的食品。我猜你会感兴趣的。”
佩妮嗤之以鼻:“我怎么可能对你们的东西感兴趣?保不齐你就放了一只癞/□□往里面煮,你们这些怪物,我知道你们做得出来!”
“但这壶热饮里绝对没有。”西维亚将一只杯子往她面前移了移,“尝尝吧。甜的东西,也许可以让你冷静一点儿。然后,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聊的。”佩妮冷淡地说。如果可以,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会魔法的人,尤其不愿意看到他们在她面前展示魔法。嫉妒几乎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她的心灵,告诉她,她是有多么的普通,而他们是有多么的不凡!
这种不平等在看到这个女孩子时,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凭什么她可以那么云淡风轻,凭什么她可以那么不以为意,凭什么她不能像蜘蛛尾巷的那个小怪物一样,也对她憎恨不已?明明只要她那么做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讨厌她了。
可她没有。她甚至对她释放了善意。这让佩妮很难对她讨厌起来。
“喝一点吧。”西维亚再次劝说。
佩妮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接住了那个杯子。而西维亚也同样拿着自己的杯子,并且率先喝了一口。
佩妮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眼眸垂下。她低头看着那只热气腾腾的杯子,最终抵不住好奇,小小地尝了一口。随着那口热饮的咽下,一种令人平静的沉淀感,在胃部缓缓散开。
“我挺喜欢剑桥的。”那个女孩突兀地说。
“——什——么?”佩妮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挺喜欢剑桥的。”西维亚漫不经心地又抿了一口热饮,“它很伟大,不是吗?”
“你一个——该死的巫婆,”佩妮喘着气,重重放下杯子,“怎么会——”
“怎么会觉得麻瓜大学伟大,是吗?而且,你大概觉得我根本不懂,所以没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或者说是大放厥词?”西维亚很轻易地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佩妮尖声叫道:“难道不是吗?你们——你们就是一群怪物!”
“轻点儿,佩妮。我想你不愿意其他人被吵醒,看到我们在这里夜谈。”西维亚一直等到佩妮激动的情绪平和一点了,才继续说,“事实上,我一直想着要去剑桥大学。”
“为什么?”佩妮发现自己冷静下来以后,她的思维竟然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女孩走。
“一个好问题。但我给的答案,却不能唯一——我有太多个理由,想上剑桥大学。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西维亚勾着嘴角,“就是能上剑桥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可他们都是麻瓜。你怎么会喜欢他们?”佩妮感到难以置信。
“我喜欢的可不是麻瓜,我只是习惯了欣赏聪明人。”西维亚有些懒洋洋的,“这就好比,你跟一个笨蛋巫师说话,往往不如跟一个聪明的麻瓜说话一样——你大概知道斯莱特林,如果你消息够灵通,也该知道我就是斯莱特林的人。我们崇尚精英。”
“可你们也信奉纯血统论。”佩妮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论说道。
“唔,我不能否认这点。因为斯莱特林历来的传统就是如此,谁也没办法为此狡辩,当然了,也没有人屑于争辩,因为这就是事实。我们可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斯莱特林的黑巫师是最多的,然而忘了或者说下意识地忽略了他们自己的学院,也出了不少的黑巫师。难道从他们学院里出来的黑巫师,就比斯莱特林里出来的黑巫师心慈手软吗?根本不是这样。”
女孩自信地笑着:“斯莱特林的野心,从来都是摆的很明白的。我们是信奉纯血统论没有错,但我们更崇尚实力。如果你在斯莱特林,你就会看到,很多有实力的混血巫师,也是受人尊重的。”
“斯莱特林没有麻瓜出身的巫师!”佩妮说。
“分院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没有,并不意味着我们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就相处的不好——你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辩证地来看,比如不是所有纯血家庭都是朋友。”西维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问,“你有看过黑格尔的书吗?”
“我知道他。”佩妮说。
西维亚知道这就是没看过的意思了,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天马行空地继续聊起来:“剑桥是一个有着深厚蕴藏的大学,它培养了一大批国际知名的学者。并且,几乎所有你能知道的领域,它都有涉猎并且有着突出的成就和贡献。这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地方。”
佩妮不由自主地想听下去:“所以,这是你喜欢剑桥的原因?那么哈佛呢?”
“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培养精英的摇篮。”西维亚称赞,“麻瓜们拥有这样的大学,应该感到自豪。”
“霍格沃茨……”佩妮不想问的,可是她最终没有克制住自己想问的冲动。也许是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和其他巫师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对这个女孩子的好感大增所以放松了点心神,总之,她这样问了。
“你说霍格沃茨?那是英格兰唯一一所魔法学校。也就是说,无论你是什么资质,只要你具备施魔法的能力,都能进入霍格沃茨。”西维亚又喝了口热饮,“这也是我不赞同的地方,凤凰与麻雀同窝什么的,实在是太糟糕了。可你没有办法改变。因为会魔法的人,都必须进行系统性的学习。”
“相当于我们的管制学校。”佩妮说。
“一点也没错,只除了几个特别的地方。”西维亚向她露出一个微笑。
“可是不会魔法的人和会魔法的人是不一样的。”
“你在意这个?”西维亚的笑容更大了,事情在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发展,“那么我告诉你,魔法并不是一个人是否特殊的证明。”
“为什么不是?”
佩妮再次激动起来。她的父母有多么自豪他们有个会魔法的女儿,就有多愁闷为什么他们另外一个女儿会如此平庸!魔法是不是一个人特殊的证明,就这样了还不够明显吗?
“因为有魔法的人和没魔法的人,在本质上来说并没有区别。”西维亚耐心地说,“这就像是不会魔法的人对于会魔法的人来说也是特殊的,因为他们懂得软件开发,懂得空间工程,而这些都是会魔法的人不明白的。如果他们想要去了解,就得去学麻瓜研究。可事实上,即使是在魔法部工作的人员,也搞不明白麻瓜是怎么搭起自己的帐篷的。他们近乎于一个生活白痴。”
“可你们不需要那些生活技能。”佩妮说,那种有小虫子啃噬她的心的感觉又出现了,“你们只要挥挥魔杖,就什么都好了。”
“这话可不对。你让一个巫师上一次太空试试,看他们会不会恶心的连站都站不住?更别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上太空的方法。而你们知道。我说的是科学理论,可不是生活技能。”西维亚说到这里,又思考了一下,“也不能以偏概全,还是有些对麻瓜感兴趣的巫师知道的,比如我,比如沃森医生——他甚至知道基因程序呢。”
听到这话,佩妮突然又平静下来了。
这很奇怪。
她看着那个乌发黑眸的女孩子,这样想着。可诡异的是她心里的不平衡感,竟然真的就那么消失了。
她学着西维亚的样子,又喝了一口热饮,感到那杯热饮似乎具有凝神静气的作用。但是很好喝,并且一点也不会让人厌烦。
“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呢?”
“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我只是看到你在为你是个麻瓜哭泣,感到不可思议,过来把你弄清醒而已。别忘了,你是通过努力,就有可能上剑桥大学的人。而有些巫师,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做做骑士公交的售票员和破釜酒吧里的服务员,甚至有些就是游手好闲的混蛋。”
说到这里,西维亚想到什么,突然轻笑起来:“你可千万别以为每个巫师都有杀死麻瓜的能力,大多数人,别说他们根本不可能掌握三大不可饶恕舟这样高级的咒语,他们连修补衣服这样的小魔法,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她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热饮喝完,然后朝陷入沉思的佩妮晃了晃杯子:“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时间不早了。”
佩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但一直到西维亚回到了楼上,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心境在这个女孩的开解下,竟然完全平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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