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此时此刻,却是气氛沉重的惊人。
布莱克夫人急得直给普林斯夫人打眼色,可后者却跟没看见似的。法式的黑色复古披肩,松松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为这个金发女人多添了一丝慵懒。她靠在交椅上,眉眼之间俱是从容。
那种无论到了多么危急的时刻,都能处之泰然的稳当,是西维亚活了两世都还在学的。可普林斯夫人对此,却早已游刃有余。
黑魔王似乎没有被激怒,但又似乎被激怒了。那双永远充斥着血的眼睛,冷淡地看着那个处于如此紧张气氛中却还能稳当地喝茶的女人,想到她刚刚一声轻笑打断自己慷慨激昂的发言,愤怒贯穿他的血液。尽管他的面上,仍是喜怒不明。
“这位夫人是……”他轻轻开口。
普林斯夫人这才搁下茶杯,起来走到那个无比强大,五官却如蜡模糊一样的男人的面前。
“温蒂·伯纳德·普林斯,或许大人已经听说过我了。”
普林斯。
又是普林斯。
这个已经半没落的家族,能在短短十几年间重新并且如此迅速地再次崛起,与他们的当家女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不仅是普林斯家族所有产业的掌舵人,还是法兰西魔法部的财政部长,背后更靠着近年来势力也越发庞大的伯纳德家族。而她的名声,无论是在纯血还是混血的口中,都是上佳——这种情况在法兰西尤为显著。
是个聪明的女人。
只可惜,他并不喜欢一个太过聪明的下属。这一点,即便他知道,如果他能够收服这个女人为己用,将会给自己带来无数的便利;但光是想想前期便极其费劲的拉拢,他就有些不耐烦。
财政,谁都能管,阿布拉克萨斯的儿子卢修斯就不错。他为什么要耽搁自己的工夫,来和一个显然就是桀骜不驯的女人作周旋呢?已经有那么多纯血家族加入了他的阵营,有没有普林斯家族,重要吗?
他们的后嗣,可就只剩下一个还在霍格沃茨上四年级的小姑娘了。
只是在这种纯血巫师聚集的上层宴会上,他不能表露出一丝的不耐烦。他知道名声的便利性,而高质量的名声往往又意味一呼百应。黑魔王眼睛中闪过一丝红色,他缓缓开口:“当然,夫人,我早听说过您。”
他缓慢的语调犹如一条毒蛇在盘旋、上升,寻找着最好的下口之处。冷不丁的——
“可是夫人,您那声笑,是什么意思?”
“都说普林斯家族也是世代维护纯血统的家族,难道在前任家主不幸逝世之后,你就将普林斯家族的信仰纂改,背叛了自己的血统和悠久的荣光?”
“多少年了,”他抬高声音,“普林斯家族多少年的摇摆不定、含糊其辞。它们以拙劣的借口搪塞纯血家族的同时,还不忘拉扯混血巫师来扩充自己的势力。怎么——现在终于听不下去我对恢复纯血家族昔日荣光的侃侃而谈,所以您忍不住在这里啼笑皆非?还是说,您终于发现模棱两可的态度做不了什么,现在已经决定和我们撕破脸皮,与我们划清界限?”
杀人诛心,短短几个转瞬,整个客厅的所有纯血家庭当家人,都忍不住看向普林斯夫人。
那种给人以烈火烹油一样焦躁不安之感的万众瞩目。
与纯血家族撕破脸皮、划清界限。
怎么可能呢。
普林斯夫人轻笑出声:“大人多虑了。我只是个商人,而商人,都是逐利的。”
她慢悠悠地说:“您刚刚说什么来着?啊,我记起来了。您说只有我们纯血家族统一战线,才能将混血巫师和泥巴种赶出魔法界。可我很奇怪,这么庞大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计划,您又凭什么去改变呢?只是统一战线?只是发动战争?只是驱逐,只是不卖给以及没收他们的魔杖?”
早早加入食死徒阵营的罗齐尔家族的家主,阴沉地说:“当然不止如此,我们纯血家族应当统治魔法界以至统治麻瓜!那些卑微下贱的血统,只配做我们的仆从,而那些麻瓜——”
他轻嗤:“他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做。种族性灭亡政策,是消灭他们的最好的选择。”
“啪,啪。”
单调的掌声,无疑来自于那个不忠诚于自己信仰的人。
“多么宏伟的目标!”普林斯夫人赞美着,随后真诚地问:“所以你打算引发火山爆发?据我所知,那是最快的毁灭力量。或者是海啸、飓风,它们影响范围广大且速度奇快。那些渺小而脆弱的麻瓜啊,他们在那种他们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危难关头,该怎么保护自己呢?他们只配在死神的镰刀下呻/吟。”
“可如果不能。”普林斯夫人懒洋洋地说,“麻烦的只有我们自己。巫师才多少人?有着杰出魔法能力的才多少人?大多数不都是在跑腿打酱油,有的甚至连个盔甲咒都用不好?难道你期望着寥寥几个天赋出众的巫师,对着几十亿的麻瓜施索命咒吗?
“我几乎可以想见,到时你面对的敌人将不仅是麻瓜,还有他们所有有着魔法能力的巫师亲属。没魔法的人和有魔法的人将会联合在一起对付我们纯血家族,而历史上颠覆的东西有多少?
“做事不过脑子便妄想蚍蜉撼树,没有一丝一毫的秩序性、计划性可言,我能把普林斯家族赌上吗?我敢把普林斯家族赌上吗?
“我不敢啊,各位朋友。你们都是知道且了解我的人,清楚我是在怎么一个情况下,撑起了岌岌可危的普林斯家族。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能指责我的态度模棱两可,始终不明呢?”
说到这里,普林斯夫人似乎感到委屈,那双即使经历过许多风霜,却依然漂亮灵动的蓝色眼睛微红。
她别过头,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甚至连帕子也没有拿出,只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拭去湿润。
可这便够了。
客厅里陷入一室的沉默。
“无论如何,”黑魔王在许久之后,出声打破沉默。他近乎是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温和地说:“普林斯夫人,你知道,只要你们信仰纯血高贵的言论一天,你们就都是我们的朋友。”
“那些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或许你需要喝杯茶,坐下来休息一下?”
黑魔王从来没有对什么人用过怀柔政策,或许里德尔用过,可是自从那个叫汤姆的少年变成了伏地魔,就再也没有用到了。
普林斯夫人没有推辞,她在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陪同下,去侧间稍作了一些休息。临进门时,她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憎恨而怨毒的目光。普林斯夫人有些奇怪。
如果她没有记错客厅里所有人站的位置,那道目光就应该是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方向投递过来的,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对她迸发了如此浓烈的怨恨?
普林斯夫人不解,她当然不知道贝拉特里克斯爱慕伏地魔,正如一个疯子一样爱的病态而疯狂。
伏地魔刚刚对她的那种罕见的温和态度,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嫉妒。
尤其在她注意到,普林斯夫人的样貌依旧如年轻时一样明艳,举手投足又带着岁月沉淀之感的优雅,她的一言一笑,皆能夺得所有人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她和主人相差不了多少岁时——贝拉特里克斯的危机感噌一下起了。
“现在,诸位,让我们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题。但是,除此之外,我们需要再加一些东西。
“我们聪明智慧的普林斯夫人刚刚指明一些的东西,于我们而言有一定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几乎与我不谋而合。怎么处置麻瓜,怎么建立起战后我们的制度,可以等我们处理好魔法界的事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联起手来,对抗那些热爱麻瓜的巫师,尤其是邓布利多。
“换言之,我们现在的齐心协力,意味着将来魔法界的齐心协力,意味着未来统治甚至灭绝麻瓜的齐心协力,意味着我们巫师获得绝对的统治地位,纯血家族重现甚至超过祖上荣光。联起手来吧,我的朋友们。”
魔王的低语如蛇嘶鸣,缓缓落下。
壁火在壁炉里跳跃,仿佛一只狂躁的野兽,在不断吞噬着什么;壁炉被烧的通红。
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的男人,在墙壁上所投下来的影子,扭曲如一个魔鬼,蛊惑着利欲熏心的人类。
联起手来吧,我的朋友们。
巫师应该统治世界。
纯血巫师应当凌驾于众生之巅。
……
次日清晨,关于几乎所有说得上名号的纯血家族,决心立足于黑暗的报纸几乎淹没了整个魔法界——铺天盖地,哪里都在议论,哪里都在恐慌。
西维亚此刻正站在丽痕书店,一边充当搬运书本的苦力,一边支着耳朵听隔壁传来的声音。
之所以不是听书店里的声音,是因为人家店里根本没人,更别说议论今早报纸的声音了。
施瓦茨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也不回来。还得靠她来签所订书本的收据,搬运书本。
西维亚处理完这一批书,琢磨着这么晚还不来,这店今天应该是不开门了。刚想走隔壁店听听新闻,书店老板——也就是施瓦茨先生笑眯眯地走进来:“都干完了?不错不错。”
乌发黑眸的女孩沉默几秒,恍然大悟:“你坑我!你早来了是不是?”
书店老板赞许:“还不算太蠢。”
西维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与常人不同,书店老板面对那双冷酷的黑眼睛,还能面不改色,不见一点心虚。至少面上是这样。
他招呼西维亚,驾轻就熟地转移话题:“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帮忙。来,坐吧,今天找我做什么?总不会是买书吧?”
“不是。”西维亚收回目光,坐在书店老板的对面。
“也不可能是来拿红利。”书店老板笃定地说。
“你知道他们都加入食死徒了吗?”西维亚突然问。
书店老板:“知道啊。怎么你们家不加入?”
西维亚嗤笑:“我要加入,早在几年前就加入了,还会等到现在?”
书店老板瞥她一眼:“你对外面可不是那么说的吧。”
西维亚不理他的话茬,继续说自己的:“不过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我家极有可能也会加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这种话,自己知道不就行了,和我说什么?”书店老板眉头微动,“我可告诉你啊,西维亚。做生意就做生意,你加不加入食死徒和我没关系,别想着拖我下水。”
“谁要拖你下水,就你那点连写篇文章都能废话连篇的水平,我瞧得上吗?”西维亚毒舌。
书店老板强力辩解:“什么叫废话连篇?好吧,就算它是,但它也瑕不掩瑜,里面真材实料也还是很多的!”
西维亚不理他:“我找你是让你帮忙,带我进入翻倒巷。”
书店老板一口茶喷出来,然后成功把自己呛到:“咳,咳咳。带、带你去哪?”
西维亚躲得非常及时,就是她坐的椅子上全是某人喝过的茶了而已。
书店老板接到她的目光,一边咕哝“又不是故意的”,一边用魔杖把柜台面和椅子清理一新。
“去翻倒巷。”
“没有一个好巫师会愿意去那,那里住着的,大多都是些渣滓和败类。”
“你带不带?”
“不带!”书店老板果断拒绝,并且恬不知耻地说,“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进翻倒巷的人吗?”
西维亚在他洋洋得意的笑脸注视下,缓缓点头。
书店老板:“……”
他气沉丹田,稳如泰山:“就算你觉得像,我也不带。”
“就不能帮帮忙?”
“不能。”
“那我只好服用复方汤剂了。”西维亚故作失落地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书店老板瞪大眼,刷一下站起来的时候,直接撞倒了旁边一叠的书,可他顾不着了:“你说什么?回来!回来!”
西维亚乖乖停下,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没事的,施瓦茨先生。既然你不方便帮忙,我可以自己去。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说那些话难道不就是让我担心的意思?
这个狡诈的小滑头!
施瓦茨先生忍怒,告诉自己不要发火。他沉声:“回来。”
西维亚照做。
施瓦茨先生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焦怒地在柜台后走了两步。一抬头,看着坐的端端正正,明显决心要当一个淑女的西维亚,他气笑:“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想进翻倒巷干嘛?”
“找博金。”
施瓦茨先生皱眉:“你找那个老头干嘛?那老头,奸滑得很,能不要和他打交道就最好不要和他打交道。”
西维亚说:“问他一些东西。”
“恕我直言,你想问他东西,没有金子是根本撬不开他的嘴的。而你问的越多,他要的金子也会变本加厉地越多。”施瓦茨先生不客气地说。
西维亚“腼腆”一笑:“所以我来找施瓦茨先生帮忙了呀。”
施瓦茨先生嫌弃:“这时候装什么可爱?还有,找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西维亚一脸孺慕以及憧憬地看着他:“当然是相信施瓦茨先生是唯一可以帮到我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施瓦茨先生可以帮到我想要完成的事。”
“你高看我了。我就一个小小的书店老板。”
“能写出那些艰难生涩的笔记的人,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店老板吗?施瓦茨先生,我不好骗的。”
“哼。”施瓦茨先生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以示不屑。
西维亚猜测大概是在嘲笑她,现在知道吹捧他的作品,平常干嘛去了。但是——好话就是要放在关键时刻才显得诚心和有意义啊。
“所以您帮帮我嘛。”西维亚继续装可爱,把熟知她秉性的施瓦茨先生恶心得不轻。
“下次来把你表姐带上,这种需要装可爱和天然呆的事,让她来。”言下之意,就你,还是别装模作样来恶心我了。
西维亚被怼了也不生气,她笑眯眯地问:“那施瓦茨先生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施瓦茨先生没好气地说,从柜台边走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姑娘去翻倒巷,还是去找博金,到底要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打听一个人而已。”西维亚真诚地说。
可惜她的真诚只换来对方一声嗤笑。
西维亚摸了摸鼻子,终于开始反省到底是自己的演技不行,还是他们太熟悉自己了,以至于没办法get她演出来的那个形象?
这一个两个的,都对她演的温柔、可爱无动于衷。
西维亚惆怅地叹口气,心里继续想着,要么就是她根本不适合走纯白温良的路,平日里鲜明的性格,令她的演出错漏百出。
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除非必要还是别演了吧。
演了也被人喷成演的什么狗shi。
想想雷古勒斯和西弗勒斯,再看看前面走的施瓦茨先生,西维亚再度……
无声地叹了口气。
妈妈说的女孩子要学会装无辜,听着简单,做起来怎么就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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