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难道不知道代嫁之事一旦公开,陶家会面临什么吗?
天家震怒之下,说不得陶家所有人都要一起陪葬。但在这其中的苦主之一陶月璃,却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不论是从天家图个仁义的好名声,还是从老夫人和太后的交情上来说都是如此。
到时若老夫人还活着,也自会好好护着陶月璃,若她已不在了,相信无论是太后还是她那些老友,都会完成她的遗愿,好好照顾陶月璃。
老夫人早想得很清楚,也早做出了选择。背弃了家人的小孙女月巧,卖女求荣的儿子、儿媳,他们做出的错事该他们自己承担,不应连累她毫无过错却要承受亲人背叛的大孙女月璃。
老夫人交待完陶月璃,面对她的询问没有说话,只拍了拍她的手,之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陶月璃即使没有得到回应,也意识到了祖母的选择,眼泪汹涌而出,胸口内刺疼得难受,又怕吵到祖母,忙捂着嘴跑出了祖母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才扑在床上呜咽出声。
边哭边觉得一切都值了,祖母为了她可以抛弃所有,她也可以为了祖母安稳嫁入景王府,迎接自己未知的命运。
只要祖母好好活着,她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日,三月初七,与景王大婚之前的最后一日,着实发生了太多事。
陶月璃趴在床上好好哭了一通,最后哭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从睡梦中惊醒,周围一片漆黑。
陶月璃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掀开也许是小环趁她睡着给她盖的被子,抹了把头上惊出的冷汗便下了床,也顾不得去点灯,便着急地要先去看看祖母。
心中懊恼自己竟然会睡着,也有些埋怨小环竟然没把自己叫醒,也不知祖母在她不在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事。
陶月璃的脚步匆匆,甚至不小心撞到了桌角都没停下来看看腿上的伤,她迫切地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祖母,不然她实在难以心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心慌得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刚出房门来到院中,便远远看到祖母的房中还亮着灯。起先她以为是有人在照顾祖母,还微微舒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脏鼓动得更厉害了,如同擂鼓一般,震得她耳蜗疼。
随着她快速的靠近,听到了房中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听声音似乎是母亲,像是和祖母发生了争吵。陶月璃心直接提了起来,加快速度直接跑了过去。
……“你不要逼我,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陶夫人的声音透着怒意和气急败坏,从房内清晰传入陶月璃耳中。
陶月璃心中祈祷着祖母不要再说什么激怒母亲的话,至少也要等她先赶到再说,不然她实在怕,怕母亲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没有她在,祖母会吃亏。
可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想,“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看着你作孽。你等着吧,最迟明日,你就会等来你的下场了。”祖母的声音虽虚弱,但仍旧坚定着。
也许是恐惧,又也许是被激怒,陶夫人显然有些失控了,她尖叫着:“那你就去死,去死,现在就去死——!”
听到这话的陶月璃简直要被吓死了,但好在她已经来到了房门前,边抬手推门,边直接欲张口大呼,只求能及时打断母亲的怒火。
只是在她抬手推门的那一刻,房门没有推开。
——门被反锁了。
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不怕,她已经到了,只要母亲知道她到了定会有所顾忌。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陶月璃想要大声呼叫引起母亲的注意时,口中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脑后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打断了她。
昏过去的那一刻,她已经隐约听到了祖母呼吸不畅和挣扎的声音,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滴泪从眼角划了下来。
而打昏陶月璃的王嬷嬷,紧张之下哪还能注意到昏迷到地上的人脸上的泪痕。她只是抖着手,将陶月璃拖进了旁边的房间。
至于正房内室发生的事,她装作自己没有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牢记着自己的主子之前交待的事,没有主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她和老夫人。以及要想个办法,让大小姐明日乖乖上花轿。
王嬷嬷觉得也许把大小姐绑起来,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今夜她从房间窗口一眼瞥见急匆匆跑向正房的大小姐,手脚已经比脑子先动了起来,悄无声息捡了闩门的木闩就跟了上去。
好在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半点没有打扰到正房的主子,这让王嬷嬷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下来。
看着被她拖进东厢房紧紧绑好手脚的大小姐,王嬷嬷想了一下,为保险直接给她喂了昏睡丸,保管大小姐一觉睡到明日辰时结束(9点)。
那时大小姐应该快要下花轿了,时间刚刚好。
等陶月璃醒过来的时候,入目便是一片红,身子在随着坐着的东西有规律摇晃着。
原来她已上了喜骄。
喜骄外是喧闹的喜庆声,奏乐声、百姓们看热闹的喧哗声、向新郎道喜的声音等等混杂在一起,像是所有人都身处一场欢庆中,只有陶月璃一个人身处悲伤。
她心内已没有任何侥幸,清晰地意识到,于昨夜,她失去了自己的祖母。
唯一爱她的人也离她而去了,她只觉得这天地间孤独得可怕,什么也听不到、感受不到了,只余一片空茫。
甚至没注意到,在她醒了没一会儿,喜骄便停了下来。
喜骄外随侍的喜嬷嬷王嬷嬷一颗心紧紧提着,她看着丝毫没有动静的喜骄,既忧心大小姐已经醒了,随时可能会闹起来,又忧心药劲儿太大大小姐还没醒,这样一会儿是个人看到了都会意识到不对。
虽然对于昏睡丸的药效王嬷嬷清楚得很,但也忧心事情会不会出了意外。
好在就算没醒,一会儿扶大小姐下骄的时候,她手上可以用点劲儿,此时药效已过,大小姐吃痛之下应该会及时醒来。想到这王嬷嬷稳了稳心神,随时做好了应对意外的准备。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以家人不舍、不放心为由,派了她来送嫁,不然大小姐一闹起来,还真是会不好收场。王嬷嬷感慨着陶夫人的智慧,心中对其更加信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嬷嬷下意识没有对陶夫人提起过,她昨夜是在正房门口将大小姐打晕的。
陶夫人看到被绑的陶月璃时就在东厢房,也没往那边想,因此也不知道陶月璃已经知晓老夫人已凶多吉少。
王嬷嬷不知道昨夜大小姐知道了多少,但她想,大小姐应该是不知道老夫人出了事的吧。她恍然记得,是在她打晕大小姐后,夫人才开始对老夫人动手的。
而且老夫人是被喂了血气散,身上无半点伤痕,也无中毒的痕迹,任谁来查,也只能查出老夫人是突发急病去的。
谁都不会知道老夫人死亡的真相,大小姐她也一定不知道。对的,大小姐她现在连老夫人出了事都不知道呢。
王嬷嬷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在新郎完成踢骄仪式、喜官扬声请新娘下骄时,掀开了喜骄的轿帘。
看到端端正正坐着已经醒来,完全没有闹事迹象的大小姐,王嬷嬷心里已经被双重的喜悦砸晕了头。
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的王嬷嬷,以陶月璃家人交代为名,悄声附在其耳边说了句话。
“为了老夫人,您可得好好的。”
这话将陶月璃从浑浑噩噩中稍稍唤回了心智,听清这句话的同时,只觉得可笑。
这是她那个母亲还仗着她不知道祖母已经出事,还想以祖母的性命威胁她呢。
这如何不可笑呢?
盖着盖头的陶月璃这一刻真的开始发笑,既笑自己,也笑这该死的命运,更笑导致这一切的所有人。
没有人看到盖头下陶月璃的表情,或许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
因她只是笑,没有发出声音,就连扶着她的王嬷嬷都不知道她此时在笑。
见她没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王嬷嬷肯定很高兴吧。陶月璃内心冷笑。
婚礼的流程继续一步步走着,繁琐又枯燥。
全程陪着陶月璃的依旧是王嬷嬷,按理传完话后,王嬷嬷就该离开这里返回陶府了。但被听出了她声音的陶月璃紧紧握着手腕,王嬷嬷只得全程陪了下来。
外人看到也只以为是新娘子紧张,所以一直拉着来送嫁的嬷嬷的手。
没人知道陶月璃只是想留王嬷嬷到婚礼结束,确认一些事。
陶月璃虽盖着盖头,但对于母亲一向得用的王嬷嬷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加上今日来陪送的是她,她又帮母亲传了话,这让陶月璃有七成的把握,昨晚打晕自己的人就是她。
只因陶月璃笃信,母亲不会让太多人知道这些事的内情,那么昨晚打晕了她的人,今日来送嫁,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
折腾了好一通,婚礼的基本流程总算是走完了,陶月璃也被送入了婚房。
此时房内只余王嬷嬷和陶月璃,陶月璃便直接掀开盖头,紧盯着王嬷嬷问道:“昨夜是嬷嬷将我打晕了吗?”
王嬷嬷捂着被陶月璃攥得青紫的手腕,听到这话瞳孔忍不住一缩,强笑着否认道:“不,不是。”
直觉让王嬷嬷不敢承认这事,因她看着此时面无表情的大小姐,觉得大小姐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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