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令怡四肢百骸此刻都已经无法动弹、仿佛也没有办法思考了。她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和李崇叙二人四目相对着。而后李崇叙好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但他现在浑身是血的样子本就让宋令怡害怕,便更加不能过去抱一抱宋令怡,安慰她,让她别怕。
这才是令他此时最为难受的。
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的看着彼此,谁都没办法向前迈一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令怡好像才慢慢回过神来。
但从口中发出的声音的确是颤着的,仿佛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都需要极大的努力。
宋令怡平了平自己的气息,强力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和惧怕。
语气里只有浓浓地关心,连着问到李崇叙,“你去哪儿了?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李崇叙见她着急自己的伤势,只能暂时忽略她声音中的颤抖,先解释到,“你别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而后故意省略地同宋令怡讲了一下,“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是刚刚去处理的几个人。”
宋令怡听到李崇叙没有受伤。虽然依旧惊骇,但是却稍微放下一点心来。她方才第一反应是多么怕是李崇叙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如果流这么多血的话,那得受多重的伤呀,宋令怡当时真的是害怕极了。
她的那份害怕里有对浑身是血的可怕,也有对李崇叙受伤的惊忧。得知不是李崇叙受了伤,心中便稍稍松了口气。
血迹已经几乎干涸在李崇叙的身上了,血腥味儿也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即便是熏了香,也快要遮盖不住。
李崇叙闻到弥散开来的铁锈味,立刻对宋令怡说到,“我要去擦一擦。”转而神色严肃,“今天晚上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才悄悄地回来了。”
平日里沐浴都是,将要沐浴时才叫冬云和耿明他们去备水。眼下沐浴室里虽有水,却并不多,沐浴是不够的。
李崇叙尽量绕开宋令怡,向沐浴室走去,一边说到,“你先去睡觉,今日我就不到床榻上同你躺在一起了。”
宋令怡下意识地问他,“那你要在哪睡?”总不能睡到地板上,那多冰凉呀!
李崇叙指了指墙角窗下的小榻,示意宋令怡,低声回答到,“在那边的小榻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宋令怡立刻摆了摆手,“那怎么行?你,你……总之睡在小榻上肯定不舒服。”
宋令怡已经开始消化那个事实,李崇叙今天晚上去“处理”了很多人。但是她还是没办法坦然地说出口。
李崇叙先到沐浴室,把所有带血的衣裳都脱了下来,换了一套中衣。
随后便是一片静默,等到李崇叙闻声转身时,宋令怡正帮他把水端过来。
宋令怡看着他,表情颇为复杂。把盛满水的铜盆放到架子上,对李崇叙说到,“水在这儿,嗯……你擦吧。”
而后宋令怡仿佛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也不转身离去,就那样呆愣愣地立着。
一旁,李崇叙知道今天晚上是真的吓到宋令怡了,而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消除宋令怡心中现在的那份恐惧。
李崇叙心中少有的颇为煎熬,他不想让宋令怡接触到他阴狠的一面,在之前的那几日里一直关心体贴着宋令怡。这一世他不愿让宋令怡再接触前世那般残忍的事,他更担忧宋令怡把他和赵闰宁划归为同一类人,为权势不惜一切的疯子。
却不曾想到这一日就来的这么快。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想必宋令怡已经明白了,他是杀人不眨眼的。
李崇叙背对着宋令怡解下中衣上的带子,半敞开着。转过身去要去拿水,却发现宋令怡并没有离开,而站在他背后,眼神飘渺虚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转过身来,眼前突然出现紧实的腰腹把宋令怡也吓了一跳。
宋令怡这下也回过神来,两肩一缩,立刻用双手捂着眼睛。逃一般地立刻要抬腿往外走。
李崇叙轻叹了一口气,这回没有拦住她。
静静地坐在小凳上,用毛巾沾了水,慢慢地擦拭着。
他现在是有些束手无策了,宋令怡会连带着对血的害怕也对他抗拒吗?应该是会的吧……
宋令怡出来之后,却并没有回到床榻上,本就毫无半分困意的她现在更无心入睡。
随意的坐在一只木凳上。
她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呢?她的确害怕血,可是她现在也很担心李崇叙。
思绪飘渺着,李崇叙浑身是血站在门口时的模样又闪现在宋令怡的脑海中,令她从心而外一颤。
再一抬头看见了就坐在沐浴室门口擦肩的李崇叙。李崇叙此时手正搭在肩上,好像有些吃力。
宋令怡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不假思索地说到,“我帮你擦吧。”
若是在前几日,李崇叙一定会“要求”宋令怡帮自己擦,借此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此时此刻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令怡了。
宋令怡虽面色如常,但声音中的那一丝丝颤音令他无法忽视。面前的小娘子并没有她表面上的那般平静,那份惊骇恐怕已经深深渗入了她的经脉骨头中。这才是令李崇叙极为忧心的事。
宋令怡平了平心绪,要去拿李崇叙手中的毛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如果她看着一个人浑身沾满了血,不论如何恐怕都想马上离那个人远远的。就如同以前她一想起赵闰宁要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恶心至极,要立刻同他撇清关系,再也不接近他。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李崇叙。李崇叙前几日对她的好和关心,她都是能感受到的。她没办法冷漠的看着李崇叙,甚至逃离他,她担心他受了伤,担心他iuleu出了事,不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宋令怡拿着绵软的毛巾,又换了一些水,把毛巾泡在水中。手指轻轻地揉着,把毛巾完完全全的沾湿。
李崇叙褪去上衣,宽实有力的肩背暴露在宋丽仪的面前。
可宋令怡却立刻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掩着朱唇。
李崇叙立刻扭头,有些慌乱,“怎么了?你给我吧,我来就好。”
宋令怡却立刻制止他,急切地说到,“你别动!你受伤了!”
李崇叙听到宋令怡这样说,本来毫无察觉,现在却好像真的也感觉到背上有一丝丝的疼痛。
透过铜镜,是一道长长的划痕,伤口不大深不过划痕略长。想必是没注意背后被划到了,根本没有什么大事。
李崇叙也就松了一口气,对宋令怡说到,“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宋令怡却坚持摇摇头说,“这怎么能没事呢?还是要立刻涂一些药才好。”而后又问到李崇叙,“你的药都放在哪儿?屋里有吗?我去拿。”
幸好屋中备有一些创伤药。宋令怡便立刻快步过去,到小柜子前,把装着创伤药的小瓶子找了过来。
后背上的那道细细的伤痕已经结了痂,李崇叙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只是当宋令怡轻柔地用毛巾抚过他的后脊时,他感觉好像没有那么的疲惫和孤独了。
先前他无论受多重的伤,大多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的,最多还只有一个耿明帮他撒些药。
今日解决了前世的那几个叛徒,耿明是受了一点伤,李崇叙便让他先悄悄回去了。
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伤,况且此事不宜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到时候就没法给赵闰宁一个惊喜了。
宋令怡没有给别人上过药,手法有些生疏,是一点一点仔细小心地帮李崇叙上了药,并时不时地柔声问他,“疼吗?”
宋令怡的手指偶尔划过李崇叙的皮肤,绵绵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李崇叙根本就毫无感觉,这点伤对他来说简直和没有是一样的。不过宋令怡这样问了。他不想让宋令怡担心,便回答到,“不疼。”随即却又立刻改了口,“嗯,有一点,不过没什么事儿。”
这让宋令怡立刻心绪不宁起来,这不会是受伤太严重了,麻木了吧?或者之前话本子里写过什么蛊毒之类的,不会是中毒了吧?
宋令怡心中这么想着,口中也这样问了出来。
李崇叙听闻先是一愣,心中稍稍一松,却没有正面回答宋令怡,而是问到她,“杳杳这是很关心我吗?”
宋令怡听他这么打岔,有些着急了,脱口而出,“我当然想让你也平平安安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宋令怡就有些气恼地低下了头。李崇叙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像是一种承诺,“我不会死的。”
宋令怡浅浅地“嗯”了一声。
而后便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李崇叙再站起身来换好衣裳,二人都不再对视一眼。
方才帮李崇叙擦后背时,那股血锈味儿只冲宋令怡的鼻息,令她心中泛着难受和恶心,但是刚才还是忍住了。
宋令怡不想表现出那样。她只是讨厌血锈味而已,但她怕李崇叙误会自己,那是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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