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听皇上的声音就知道,皇贵妃这次是撞枪口上了。万幸没有等到回乾清宫发作,死贫道不死贫道。
掉个头没几步路就到了承乾宫,守着宫门的太监没听见禁鞭的声音,直直的撞到了康熙的跟前,吓得一个趔趄跪在地上。
康熙没理会宫人径直往正殿的东暖阁去。
梁九功啐了一口,小声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到一边儿去。”
几个小太监赶紧挪了挪身子,到了门后面站着,不致于顶着雪跪在院里。要是皇上忘了叫他们起来,他们那双腿可就废了。
康熙进来后皇贵妃连忙下了榻,请安行礼。只过了好一会也不见表哥叫她起来,心下生疑,表哥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康熙仔细打量了表妹好一会,眼看着还是一样温顺,可这手段却越发狠戾,当真是跟以往不一样了。
又过了一会才抬手叫起。
皇贵妃顿时脸色就挂满了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的,委屈的不行,“表哥为何这般给臣妾没脸子?”
美人泪,男人醉。这本该心疼的康熙却一反常态,疾言厉色,“你还有脸哭,朕把后宫交给你,你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朕以为你是皇额娘的亲侄女,再差也有她几分,那里晓得你不仅没有皇额娘半分风度,只知道争权夺利。”
越说越气,皇额娘的亲侄女,他的亲表妹,竟然是这个样子。
原以为只是喜欢使小性子的人,如今倒是成了这后宫里一手遮天不得了的人物了。
听见表哥的指责,皇贵妃咚得一声跪在地上,心头发酸,表哥就听了乌雅氏一面之词就来责怪她,“表哥,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臣妾做的那件事不是顺着表哥的意,如今表哥倒是倒打一耙怪起了臣妾来。臣妾何时争权夺利了?表哥听了别人话就来冤枉于臣妾,好没道理。”
她管着后宫,说什么争权夺利,那权利本就是应当应份的在她手里。
康熙听了这话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还觉得委屈,借他之名打压宫妃,借皇祖母祈福之名收敛人心,他有什么不知道的,看着是表妹便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越加得寸进尺,连有阿哥的宫妃也敢下死手。
要是德妃真的不管不顾的闹了出来,他这个纵容皇贵妃的皇帝能有什么好名声。只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掷,瓷杯清脆的碎裂声下屋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朕是没道理,没道理将你捧得高高的,还望你迷途知返。左右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比不上赫舍里氏的贤良,也比不过钮祜禄氏的周全。”他当初非要跟皇祖母对着来,就是捧了这么一个蠢货出来。
平日里后宫的是是非非他那次不是假装看不见,偏着表妹,如今她倒好,在阖宫都是人的时候给他一巴掌。
这活戳了皇贵妃的心窝子,她当初比不过赫舍里氏那是她年纪小,比不过钮祜禄氏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为着钮祜禄氏没有多少宠爱沾沾自喜,如今表哥说她比不上她,那真是要了她的命。
“表哥,你好生绝情,臣妾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皇贵妃的心都要碎了,表哥当真如此看她吗?
“你做得朕不能说是吗?钮祜禄氏管理后宫的时候何时出过这么大的纰漏,朕念你年轻,以后就让惠妃荣妃协理,凤印等丧仪结束送去皇太后宫里吧。”康熙怒火中烧,双手攥成拳。
须臾,又松开,转身出了东暖阁。
康熙从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吃过的亏也就只有鳌拜那个时候,如今佟佳氏当真是个能干的,拿着他往上面爬。
皇贵妃瘫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表哥眼里的滔天怒火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乌雅氏当真就如此重要?比起她这个嫡亲的表妹还要重要?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跟在皇上后边,看来皇上的火气撒了一半了,他得小心些。别撞到枪口上了。
皇贵妃抱着玉兰嬷嬷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起来,她不能倒,她是皇贵妃,是皇上的表妹。
玉兰嬷嬷问清楚始末后几步过去揪出后边缩着的壁芳,左右开弓几下下去,壁芳就吐了真话出来。
她有一个姐姐,原是御花园养性斋的宫人,去岁皇贵妃以祈福为名放了二十岁以上的宫女出宫,她姐姐差十几天满二十岁,也被放出宫去了,任她们如何求情也没有用。
出宫第三天被继母卖给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老爷,不过半个多月就魂归西天,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死无全尸。壁芳就这么一个亲身姐姐,她才接着玉兰嬷嬷不在的时候怂恿皇贵妃搞事。
是借了皇贵妃本就越来越看不惯德妃的心里,才一击必中。
说罢她也没了指望,蓄足了力气连撞七八下,头破血流,不过一刻钟就断了气。
玉兰嬷嬷心里气愤,可这壁芳的死千万不能沾染到娘娘,“你们站那里做什么,赶快去太医院请了医女来,说壁芳不知怎么了,发起了疯来。“
皇贵妃呆呆的坐在榻上,怎么就成了这样。
趁着皇贵妃出神的空档,江姑姑悄悄摸摸的往后挪了几步靠着后边的月亮桌,她魂都要吓没了,手脚瘫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玉兰她还能处理后续。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第二日宫里的消息说是皇贵妃宫里的壁芳被疯猫养了,发疯撞死了自己。
曲姑姑为着娘娘着想就禁了口,不许任何人在娘娘面前提起这事。以免影响娘娘的心情,不利于坐月子。
康熙不仅让内务府送来了几个调/教齐整的宫女,还送了一大批的赏赐过来,光是捧托盘的小太监就有七八个。
等着曲姑姑一一塞过荷包后,叫着常山带着四个小太监特意给搬到西厢里给明瑜看。还一边介绍,“娘娘,皇上赏的都是今年的新料子,光是料子皇上就选了七八种过来,这看着像嫩绿色的料子,奴婢听内务府的人说是今年新制的,取自春风生,柳芽绿,名唤吹绿。“
说着还在这吹绿的料子上摸了几下,这是苏州府那边新贡的,听说一共就十二匹,娘娘这里一下就送了四匹过来,可见皇上是心疼娘娘的。
昨个晚上娘娘说得话叫她吓得连神都掉了,幸好皇上没有计较。
又说起另一个托盘里的匣子,那里头装的可是东珠啊,个头是小了些,可那个娘娘能一下子有差不多小半斛的东珠,就是皇贵妃娘娘也没有这么阔绰的。
宫里的东西都是有规制的,要是皇上不赏,你私下有多少也是不敢戴出来的。
这东西无论是自用还是留着以后给儿媳做见面礼或是公主添妆都是极好的,拿得出手有牌面的。
明瑜看了看东西,很难忍住心里的的想法,这东西在她那个时代就是摆在博物馆里供人观赏的,好看的一批。哎,都怪她读书少,没文化不知道怎么形容,穷人乍富也不过如此了吧。
忍住了!
抿了抿嘴,笑着把东西给分配好了,“姑姑,这几匹都那去裁了做春衫,东珠送去内务府做头面,那剩下的红宝石就收到库房去,等过段时间再拿出来去制成首饰。”
好东西当然要自己享受,那里能放在库房里堆灰,留个德妃后面剩下的那两个叉烧儿子,不可能的。
雍正和十四可是政敌,外加死敌。都很不得弄死对方。
“全做了?”曲姑姑有些错愕,这么多好料子一下全使了,不留着给公主她们吗?
明瑜笑着点头,她今日真是开心,嘴角上扬。又想起最近忙前忙后的几个人,“你跟常山带着木莲木香几个也去库房里选几匹料子给自己做两套春衫。”
常山听见有自己的份,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曲姑姑跟木莲两个慢一步,也躬身行礼谢恩,算了,娘娘心情好就别说扫兴的话了,左右以后还多着,不差这几匹料子。
曲姑姑指挥着宫人太监将东西收拾齐整,又打算先去绣房说一声,等过几天再把东西搬过去,如今去也太打眼了。
明瑜忍住恶心吃了半盏燕窝,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确实没有吃高级营养品的天赋,山猪吃不来细糠说得就是她。
她总有一种在吃燕子口水的感觉,心里毛毛的。
可如今她吃不得荤,曲姑姑她们也没法子,只能换着法的让她吃燕窝,其实她更喜欢银耳,可是她们都觉得银耳不够营养。
换了杯清水漱漱口,想着这一天的生活跟养猪一样,她还是得早点锻炼起来,她的马甲线如今都成了几块耷拉着的肚皮,还有半个爆炸瓜一样大的还没又缩回去的小肚子。
欲哭无泪。
伸手摸了摸,没什么手感,既不光滑,也不够细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留下什么色素跟生长纹。
越想自己越气,她一好端端的现代社会的未来社畜,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昨天晚上的小心试探是有利的,可她昨天晚上那个装模作样的样子,自己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她的情绪绷得很紧,心里万般滋味都比不上她开始学着适应这宫墙深院的生活那种无力的绝望。再多的自我建设都比不上那一刻下意识里自己做的决定,她似乎在为了活下去而放弃自我。
她不可以,也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是谁,她不是乌雅氏,不是德妃,她只是她,她是明瑜。
在这后宫没有人,有的只是康熙的生子工具、他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宠物、她要记着自己是人,不是奴隶。
明瑜为了让自己记住,不断的在脑子里强化自己的自我意思。
另一边的慈宁宫里,惠妃跟荣妃俩人的跪姿今个比起以往来都要板正得多。
心情好得不得了,皇贵妃这是自己把自己弄坑里去了,德妃这一把干得不错!去年腊月的事本就是皇贵妃的手伸得太长了,比起元后先后来皇贵妃还妄图压过她们的名声。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
后边挨着婆婆跪的明欢也听说皇贵妃失了一半的宫权,隐约说事因为德妃,明欢心里担心姐姐,可又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跪在一边。
出宫的时候明欢跟四嫂坐了一辆车,谈起这个事,四嫂依旧是咬牙切齿,说了句:“她跟我一样我才满意。”
皇贵妃是个刽子手,毁了她的人生,还要高高在上的指责她。要不是因为皇贵妃,她哪怕是庶女,也不会一家过来就给人当娘。
但凡体面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直接把她往火坑里推。
丈夫有青梅竹马的爱妾庶长子,庶长女;姨娘等她一嫁人就找了白绫自缢身亡。她如今若不是有了两孩子,早就一杯鹤顶红追着姨娘去了。
明欢自知有些失言了,递了杯茶水过去换了话题聊。
想着要是有机会也去拜见一回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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