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秋日、白雾。
画室外面的温度开始下降了,风挺大,肃杀,凛冽。
玻璃的落地窗上漫起雾气。
于是她的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朦胧。
白色颜料见底了,她铺开的画秩上,雾气只画了一半。
她半蹲在竹凳上,黑色超短裤,白色露脐吊带,黑色的长发极其随意的挽在后脑勺,松松垮垮。
用一根极细的酒红色皮筋。
她瘦的有些可怜,但又丝毫不显瘦弱,反而有股痞态的慵懒,盈盈一握的腰间有一个蝴蝶纹身,蝴蝶由红、蓝、黑三色构成,浅,但依旧极具视觉冲击力,蝴蝶的后方是一只极懒的眼睛,隐于蝶身后,抽象派,蝴蝶顺着根丝带飞,风格遒劲硬朗、桀骜不驯、野蛮傲慢。
在蝴蝶下方的位置,还有一串字母——“slorrine”。
耳朵上别着根细烟,行货,贵死人的价格。
此刻,她手里拿着画笔,在那画板上细细雕琢着什么。
良久。
“啪塔”一声,画笔搁下,转而拿起另一只笔,在角落里,签下一个阿拉伯数字——“9”。
恰到好处的落笔。
“嘎吱”一声,画室的门被推开,隔几秒又被重新关上。
郗雾并不转身,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倒是不怕冷。”来人开口嘲讽。
低沉磁性的烟嗓。
是一个相貌极佳的年轻人。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他,搁下画笔。
双足落地,赤脚。
瓷砖的温度冰冷刺骨,让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但她并不多注意,就这么走着,然后慢悠悠的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自己满是颜料的双手。
他从背后轻揽她,于是她被一股子熟悉又好闻的木质香包围。
手搂着她,开始吻她的脸颊,然后是耳垂,慢慢的往下,是脖颈……
“司洛林……”她抬起纤细的胳膊肘,抵住他的腰部,语气不耐,“别在画室做。”
语气不耐,嗓音低沉。
发脾气的边缘。
司洛林嗤一声。
“这是我的房子。”他不以为意。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然后冷冷的又痞痞的笑道:“那我搬走?”
身后的人不再有动作。
她抬手,拍掉她腰上的手臂。
身上的重量骤减,她关上水龙头,画室内“哗哗”的水声止住。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然后闪身走开,细长的手指抬到后脑勺,指尖一挑、再一弹,酒红色的皮筋缠到她的指间,黑色的发丝撒回肩头,然后铺满背部。
她的发丝极细,淡颜系的相貌,非常典型的东方美女长相,清冷疏离,却因为桃花眼而凭空增生了几许媚态。
眉眼轻挑,又妖又冷。
勾死人。
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黑色的发丝,零碎的落在额间,有三分野,七分雅。
矜贵又傲慢。
“穿鞋。”他懒洋洋的下命令。
她嗤笑:“破鞋不穿鞋。”
他不说话,默。
她又开口:“有买家么?”
“猜。”
她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他的眼神依旧深不见底,深邃如静湖。
她马上败下阵来,与他对视永远都不是她的强项。
“二楼。”她眉毛微挑,转身,黑色的发丝滑过她微露的肩头。
她赤着足走出画室。
司洛林没跟着,而是把视线移到她刚刚的残次品上。
森林、雾气,结尾一个“9”字签名。
即使只是次品,也要认真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刻上自己的印记。
霸道的很。
修长的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波动几下,眉峰微挑,笑。
收回视线,脚步微抬。
“啪”一声,画室的门被阖上。
郗雾的脚踩上松软的毛绒地毯,还带着冲完澡的温凉湿气,换了件黑色缎面的睡衣,低胸,弯腰捡本书,露出大好春光。
发丝湿漉漉的,黏腻的贴着脖子,手指拿了毛巾,胡乱的擦头发。
“啪塔”一声,门被推开。
此时她已坐到床边,手上翻着一本杂志,这一期特邀作家专栏的文字相当的犀利,但却保持着适当的底线,半丝不露骨。
标题——《静态主义的荒诞人生》
结尾署名——答尔文。
杂志被抽走,她皱眉。
“啪”一声,被甩到地上。
更加过分。
骨子里的叛逆基因让她第一反应就是想上手扇他。
“司洛林,你在找死。”她抬目瞪他。
怒瞪。
他单膝跪在床沿,手指毫不客气地又捡起地上的那本杂志,“哗啦啦”地翻页,随意瞄几眼。
“无聊。”
这次杂志被扔入垃圾桶。
温凉的肌肤触上冰凉的指关节。
“是你在玩火。”
“雾九……”他吻她,在她耳边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轻轻的喘着气,不作答,扭过脸去,并不看他。
但很快又被他掰回来,然后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你报复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记得下次态度好点。”他嘲讽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你、做、梦!”
“那就继续,你自己选的,莫比乌斯死结。”
……
她侧身躺着,眉梢带气,揉着酸痛的部位。
身旁的人隔着被子抱她。
热气撒在她耳边,带着熟悉的冷调木质香。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就不想让背后这人好过,于是开口讽:“你最近来我这有点频繁。”
“想你。”
郗雾嗤,一听就是假话。
“你老婆不介意?”
“你暗恋她啊?”司洛林起身,拿起手机回一些消息。
她感到身后一冷,被子被掀开了,随后又被盖回。
然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郗雾坐起来,靠着床头,懒洋洋的看着他,“嗳。”
他并不看她,更不搭理她,只是径自穿着衣服。
“你究竟在意什么呢?司洛林?”郗雾笑起来。
“你呗。”他朝她笑,笑得相当玩世不恭。
郗雾翻个白眼:“好歹咱俩睡了这么久,说点真话会死?”
“说真的,你真不怕你老婆知道?”郗雾挑眉,在那两个字上加重气音。
“她的生活费我给。”司洛林看她一眼,歪头一笑,“她敢知道吗?”
“够渣。”
“喜欢么?”他朝她笑,懒意纵生。
“败类。”她面无表情,然后懒洋洋一笑,“我也够贱。”
“所以绝配。”他扣好最后一粒纽扣,脸色淡淡的。
“你们有钱人的私生活是不是都这么乱?”她掀开被子。
他的手机在响。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喜欢刺激。”司洛林眼睛瞟向手机。
来电人显示:郎黛
司洛林正想挂掉,款步而来的郗雾已经先一步按下接通,然后顺手按下免提。
下一秒,环着胸靠在桌边,长臂攀上他的脖颈,十分挑衅地看着他打算怎么演。
“司洛林!我跟你说……”
“老婆。”两个字止住手机那头的话音。
他依旧慢条斯理,八风不动的稳,甚至优哉游哉的捏了捏她的手臂。
然后拿起桌上的毛毯给她披上。
即使看着瘦骨嶙峋,摸上去倒是挺肉。
对面沉了两秒,才又道:“……你在干嘛呢?”
“谈生意。”
稳如泰山。
郗雾冷笑。
咬了咬牙,把唇凑上去,要他亲。
“怎么了?”他撇开脸,捏了捏她的手臂,又看了眼她踩在冰凉地板上的光脚丫,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
接着拿起手机,把免提按掉,手机贴回耳朵,不再看郗雾。
“嗯,我也想你。”他的恬不知耻无下限的刷新着郗雾的三观。
“哐当”一声。
高脚杯掉到地上,郗雾“哎呀”一声,拿脚踢开它,接着开始翻垃圾桶,把那本杂志捡出来,语气吊儿郎当:“有点紧。”
故作忸怩,偏偏她的演技太拙劣。
“司洛林,过来帮我穿衣服。”声音大。
这架势,就好像郗雾要让电话那头那个笨女人知道——她老公出轨了。
有事没事赶紧离婚分家产,反正别让司洛林好过。
司洛林的声音停下来,转过身看她,好整以暇,悠然自得,满怀嘲意。
他做出口型“无聊”。
眸光静而平。
然后下一句“电视剧里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郎黛说。
丝毫不慌。
“你听错了,不是我的名字,是女主角在说法国的那座城市。”
郗雾冷笑,朝他比中指。
“是啊,挺无聊的剧,女主角倒是挺漂亮,但脾气不太好。”
郗雾已经穿好了衣服,赤脚在满是地毯的房间里“哒哒哒”的乱走。
誓死要引起电话那头的女人怀疑。
“买家。”
但司洛林简单两个字,就止住了她的步伐。
她不敢再作。
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他一派闲云野鹤的二世祖模样:“是呢,这次的买家很有眼光。”
她走过去,坐上桌子,开始不安分的玩他的纽扣,然后冷笑了下,一颗一颗的重新解开它们。
司洛林压根不管她。
依旧在和电话那头的贤妻通着家常无聊的电话:“烤肉是么?好,我一会儿回去接你。”
“嗯,爱你。”
电话挂。
“你的道德感真是低的出类拔萃呢司洛林?”郗雾环上他的脖子。
他“啧”一声,然后笑,“雾九啊,不是你说的嘛?”
“什么?”她挑眉。
“人这一辈子只需要认真追求一件事就够了,其他的都是浮云。”他托住她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间,满是她细软的发丝。
“可你有追求吗?”郗雾嗤笑,躲开他的低头吻。
“有啊,我追求刺激。”他笑得淡,但又满是混不吝。
但郗雾觉得这不是真话。
司洛林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真话。
她看不透他,但她知道眼前这个仅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有多可怕。
她喜欢挑衅他,但从不敢真的惹他。
“你刚刚那样真的很没有意思。”他的眸色变得深冷,即使笑着,也让她心口颤了颤。
“怎么?”
“是你说的……”他撑着桌子,直视着她,“我们只需要进行下半身交流,其他的,别管。”
她噎住。
“还有咯,我要不是个渣男,你会跟我好?”
她眼光瞟向别的地方。
然后下一秒被他强行掰回,被迫直视他。
“你老婆怎么也喜欢吃烤肉?”她抢话头。
“是啊,我老婆很喜欢吃烤肉,而且天生就吃不胖。”
“我记得这好像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她的眼睛冷了冷,“还有,你要理解一下刚从监狱出来的女人,报复心很重的。”
“就比如说……”她修剪得平整无比的指甲抵上他的下巴,呵呵浅笑,“我现在就很想报复你。”
他低头轻笑,嗤笑,然后在嘴角收住:“那是谁把你弄出来的?嗯?”
他扒下她的手臂,开始重新扣纽扣。然后转身,丝毫不留恋的打算离开。
“你今晚留下来。”她朝着他的背影喊。
握着门把的手顿住,转身,笑得讽意十足:“抱歉,我只会陪我老婆过夜。”
“站住!”她跳下桌子来,身子气得有些发抖。
“还有事?”
“我的答案呢?”
他愣了愣:“什么答案?”
“买家!”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哦……”他恍然大悟起来,看她,不回。
然后她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握紧,在她将要抬脚步的前一秒,他笑一声。
“有两个。”
她的拳头一松。
“可我忽然不想牵线了。”他歪头,笑得不怀好意。
郗雾的拳头又重新握紧:“那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去谈!”
“不高兴。”
“砰!”门被甩上。
“嗙!”下一秒高脚杯砸在关住的门上,碎的稀里哗啦。
“司洛林!你混蛋!”
可是人早已走远。
回应她的是空寂。
她“噔噔噔”踩着步子去追。
“嘶——”脚走得太快,碎玻璃把她的脚底扎出血来。
她吃痛的摔了一跤,手去撑地,又被扎出细密的血珠。
她快气死了,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但她现在顾不得这档子事,她踉跄了下站起来,然后开门,去追司洛林。
她刚拉开别墅的大门,凉风冲她而来,然后眼前一辆黑色的超跑呼啸而过。
“司洛林!你给我滚回来!”她追出门外,车子已走远。
车鸣声阵阵。
她此刻一定像个泼妇。
“叮咚”一声。
手机提示音。
她拿起来一看。
一条短信——
“您的xx银行账户入账100,000元。”
“谁要你钱!司洛林你羞辱谁!”她在寒风里怒吼。
这算什么?
这条消息让她觉得此刻她像个荡妇。
司洛林羞辱人的方式,一向够狠也不留情面。
她转身走回别墅,“砰”一声狠狠甩上门。
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
整整十万,快速出户,全部转赠给妇女保护协会。
“叮咚”
“叮咚”
“叮咚”
然后手机立刻又是一阵提示音。
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您的账户余额为3907。”
手指发抖。
“靠!”
“砰!”
手机被甩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手机屏碎了。
她此刻气得只想对司洛林持刀犯法!
脚底和手心里的血在滴。
她疼的连连抽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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