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祝岁顶着黑眼圈去学校。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她昨晚要到陈迹的电话号码,回到家准备加时,那个二手旧手机漏电严重,开不了机,她充上电,全身黏腻腻的,就喜滋滋去洗了个澡,等她回过神,啥也不剩了。
再问一次,他还会给自己吗?
祝岁愁眉苦脸上了楼,还没到教室门口,骆容迎面走来,把手里的纸袋塞到她怀里,祝岁打开一看,牛奶,面包,还有一个水煮蛋。
“我吃过早饭了。”祝岁把手里东西还回去。
“再吃点,昨晚吐得那么厉害,胃还难受吗?”骆容把纸袋推回去,眼里的关切让祝岁以为她们关系很好。
“还行,昨晚谢谢你报警。”祝岁拎着纸袋道谢。
“不是我,是宋巡带来的。”骆容说完,双手重重搭上祝岁的肩,“祝岁,你在那么危急的时候让我先跑,我决定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祝岁想起昨晚被林茂带出去时,骆容不知所踪,如今结合这感激涕零的样子,她眨了两下眼,不确定反问:“昨晚你出去后去哪了?”
“你不是要我跑吗?我跑了一条街觉得我不能这样丢下你,正巧碰到崔正青我们就赶紧回来找你了。”
果然。
祝岁干笑两声没解释。
“我先回教室了,中午一起回家。”骆容从二楼瞥见自己老师来了,说完急匆匆下楼。
祝岁拎着纸袋进了教室,暗自想如果能和骆容打好关系,她接近陈迹也许会容易些。
我要怎么再问一遍陈迹的微信号啊!
她下巴搁在高高的书堆上,那本忘记还回去的黑色笔记本出现在眼前。
祝岁猛地直起身,离早读还有二十分钟,她拿过笔在便利贴上唰唰几下,之后贴在笔记本扉页,抱着本子走了出去。
“陈迹有人找,今天来的有点早啊。”
还没开始早读,窗边男生这么一喊,班里的人纷纷转向窗边站着的祝岁,女孩被这么多人一注视羞赧转过了身。
“哪个班的啊,以前没见过。”
“长得这么漂亮,学妹啊?”
“放屁,暑假就我们高三补课,哪来的学妹。”
刚坐下没五分钟的陈迹在一众猜测声中淡定走出去,留崔正青和宋巡两人疯狂对视。
“有事吗?”陈迹一走近看到她手里的笔记本,知道了她的来意。
“这个还给你,谢谢。”祝岁把手里笔记本递给他,看到他脸上淡淡的倦色,想起昨晚因为她折腾到这么晚,关切问道,“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陈迹接过笔记本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两人僵持没一分钟,祝岁忽然想起什么说了声“对了”,陈迹这才有点反应掀起眼皮看她,只见女孩从口袋里掏出25块递给他,“昨晚的打车钱,谢谢你。”
陈迹看着祝岁伸过来的手,是昨晚写号码的手,此时掌心干干净净。
“不客气,没事我进去了。”陈迹接过钱也不等祝岁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祝岁百思不得其解。
陈迹神色自若拿着本子回到座位,将手里的25块钱随手扔进桌肚里,眼前又一次浮现女孩刚刚空无一物的手心。
也许是喝醉说的胡话吧,你在这当什么真。
陈迹整理好心情正要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好,前排的女生及时转过头来,“陈迹,你这个本子可以借我看看吗?”
“嗯。”陈迹随手递了过去。
奚晓星接过笔记本,刚翻开一张粉色便利贴出现在第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举心的小兔子,里面写着,
“陈迹对不起呀,昨晚你给我电话号码被我不小心洗掉了,可以再给我一次嘛~”后面还跟着一个哭泣的颜文字。
奚晓星把本子往下翻了几页后又回到首页,只一秒,那张粉色便利贴揉进掌心,消失得无声无息。
毕竟高三了,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精神都绷得紧紧的,祝岁重来一遍,对于高考已经过去七年的她来说,书本全是新知识,她要比别人更加倍地努力。
而她等了陈迹一天,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他都没有来。
也许人家昨晚只是为了安抚醉鬼迫不得已才给的吧。
祝岁沮丧回到家,发现几天没回来的祝昆竟然在家,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未散尽的碘伏气味。
“岁岁回来了啊,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祝昆看到门口的祝岁脸上堆着笑。
“手怎么了?”祝岁走近看到他手上绑着绷带,手心位置有些鲜红,想起他曾经因为还不起赌债被追着打的情景,还未等祝昆解释,她脸一沉,“你又被人打了?”
“没有没有”祝昆见她误会了赶忙解释,“我这是工作时候不小心摔的。”
工作?
祝岁满脸怀疑,祝昆早些年有份体制内的工作,但后来因为他频繁赌博还不起,引的社会人士天天来单位门口堵他,时间一长,影响极坏,铁饭碗砸了。之后他便是以无业游民的在社会上到处做零工。
“真的是工作,岁岁,爸爸没再去赌了。”
面对祝昆恳切的模样,祝岁不知能相信几分,毕竟上过太多次当,她不多言,说了句“那你小心点。”便要回房。
“岁岁,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几步路的距离,祝岁都快走到房门口了,听到祝昆的话回头看他。
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凌乱,眼下青灰一片,未及时清理的胡茬密密匝匝,这些天不知道在干什么,脸瘦了一圈,目光灼灼望着自己,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期盼。
“把钱拿出来,贱货!”
“你是不是想我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岁岁,爸爸求你,两千不,一千五就行,我肯定能回本的。”
“岁岁,我是你唯一的爸爸啊,爸爸发誓,这次之后我肯定不去了。”
那些言犹在耳的威逼利诱,同样出自如今对她眼带期盼的父亲。
还要再因为这点示弱而重蹈覆辙吗?
祝岁伸向房门把手,头也没回进屋。
“爸,你早点睡吧。”
筒子楼道里传来老人的咳嗽声,脚边聚集着嗡嗡的蚊子,祝昆松下紧绷的肩膀,比起被钢筋砸伤的手掌,女儿失望的眼神更让他痛苦。
祝昆长长的叹息声消散在吊扇呼呼的风中。
第二天祝岁一起来,发现祝昆已经买好早饭了。
“岁岁,起来了啊,快来吃早饭。”
祝岁还没睡醒,有些呆滞望着正往碗里倒豆浆的祝昆,看了几秒后,她转身去浴室洗漱,冷水扑在脸上,人跟着精神了几分,出来后,祝昆正坐在桌边等她一起吃早饭。
“我这几天休息,中午你回来吃饭吗?想吃什么,爸给你做。”
“我中午不回来,在食堂吃。”祝岁说完看了眼他还缠着纱布的手。
“食堂饭菜不好吃,还是回来吃吧,吃完睡个午觉再去上课。”祝昆殷切建议。
“不用了,天气太热了,我就在食堂吃。”
“好吧,那也好”
屋子里诡异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残留着烧了一夜的蚊香香气,香灰曲曲折折断在蚊香盒里,有早起上班族急匆匆从他们窗前一闪而过。
祝岁吃过早饭拿包出门,一开门,昨晚她放在浴室未来得及洗的t恤此时正晾晒在楼道阳台,随风轻摆。她回头望向正单手收拾碗筷的祝昆,默默把门带上。
“岁岁,路上小心啊。”听到门响的祝昆端着碗刚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公交车开出两站,祝岁依旧想不通祝昆想干什么,这种示好像风平浪静下的海啸,只会让她不安。
他是不是知道我把钱都转走了?
祝岁想起那天她趁他不在家去银行办卡,可那几张卡加起来的钱还不到两千,最重要的一张卡一直都在他手里,如果不赌的话应该是够他生活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公交车到站停下,前门上来一批人,祝岁抓着扶手往后门走,后车门即将关闭上时,一个人动作敏捷侧着身子钻了进来,看到祝岁后一笑,把手里拿着公交卡径直递了过去,“传一下。”
祝岁面无表情接过,传给前面的人。
“谢了。”林茂把重新回到手里的公交卡随意揣进兜里,连说了几句“让让”才挤到祝岁旁边。
“祝岁,早。”
林茂今天一大早被林明耳提面命,要是再不去学校今晚就别进门,他想着给林明个面子,没想到竟然能碰到祝岁。
明天我也去上课。
林茂笑着想。
祝岁充耳不闻,车里太挤,她想躲都不能,干脆装不认识。
偏偏林茂不这么想,他看得出祝岁不想理他,老神在在杵在她旁边没话找话,
“吃早饭了吗?”
“你们一中晚自习几点下课,到时候一起回家。”
“祝岁,电话号码给我一个。”
林茂自说自话了半天,盯着女孩白净的脸话锋一转,“想聊陈迹?”
祝岁冷漠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林茂敏锐捕捉到了,心情莫名低落了一分,他转向车外轻蔑一笑,“你越想听老子越不告诉你。”
神经病!
祝岁低头翻了个白眼。
车子在一中站牌停下,祝岁迫不及待下车,没想到林茂也跟着下来了。
“你跟着我干嘛?”祝岁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
“谁跟着你,这条路你开的?”
祝岁被堵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步子加快往学校走,茂密树影落在两人身上,他们一前一后快走到一中校门口时,林茂从后面追过来拦住祝岁,往她手里塞进一张纸条。
“这什么?”祝岁问。
“我微信号,你加一下。”林茂说的理所当然。
祝岁理也不理就要扔,被林茂强势塞进背包口袋,威胁道:“要是敢扔我以后每天来,你不想陈迹误会吧。”
祝岁挣扎的动作停下,林茂见状心情跟着早上蝉鸣烦躁起来,马路刚过去一辆洒水车,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林茂趁祝岁没防备快速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她推向校门口,“进去吧,拜拜。”
祝岁头也没回往校门口走,丝毫不觉她身后的林茂双手插兜冲不远处的陈迹一扬眉,笑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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