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转了半圈,来到夏天。
不管冬天有多冷,缙北的夏天热起来也不含糊,骆容一个午觉直接睡到晚上,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她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手伸向枕边,一点开手机,竟然已经快七点了。
果然不该三点睡午觉。
骆容翻了个身,习惯性刷一下朋友圈,一刷新就看到祝岁刚发的动态。
“汤圆的新朋友。”
视频里两只狗相互追逐着,品种颜色一样的狗,但骆容一眼就能认出哪只是豆豆。
没想到祝岁竟然回海桐了,还以为她和陈迹会待在缙北,毕竟他们过年都没回家。
她看了几遍视频正想往下刷时,点赞栏出现了宋巡的名字。
午睡前给他发的微信现在都没回,给人点赞倒是积极。
骆容气不打一处来,点开评论框冷嘲一句:宋巡,你的信号是仅对祝岁可见吗?
这话发出去没一分钟,手机响了一下,不出意外是宋巡。
“评论删了。”
骆容没理,没几秒对方又追加了一条,
“奶茶已经买了,我快到小区楼下了,出去吃饭吧。”
骆容一噘嘴,依旧没回,但手指已经点开朋友圈,一直翻到很下面都没找到祝岁刚发不久的动态,她单独点开祝岁的朋友圈,发现那条动态被删了。
删了正好。
骆容退出微信,慢吞吞开灯起床。
宋巡经由老师介绍,暑假在缙北找了个家教的兼职,名校高材生,又是高考状元,对方开的费用很可观,安千琴的保费也已经打到了他卡上,现在的他并不缺钱。
等下学期得到出国交换学习的机会,情况会比现在更好。
而失去的伤痛暂且把它当做动力往前走吧。
宋巡提着奶茶走出电梯,没等敲门,门就开了,骆容笑意盈盈倚在门边,拿过他手里的奶茶转身往里走。
“怎么是温的?”骆容喝了一口扭头问他。
“你现在不要喝冰。”宋巡站在玄关没有进门的意思,“你换下衣服我们出门吧。”
骆容吸着奶茶含糊不清点了点头,“行,等我换个衣服。”
人刚走到卧室门口,宋巡的声音追过来:“评论删了。”
“祝岁已经把动态删了。”骆容说这话时特意回头看宋巡的表情,他听到这话时,有一瞬的意外,唇动了动,没出声。
“以后记得先回我微信再去给女神点赞,不然以后她屏蔽你,你连点赞的机会都没有。”骆容冷嘲热讽,咄咄逼人。
“你给我难堪也是在给祝岁难堪,你们不是朋友吗?”
“你和陈迹不也是朋友吗?你喜欢他女朋友难道不是在给他难堪吗?”
两人在不大客厅对视着,谁都没有退一步。
因为陈迹被人拍了照片,两人决定暂时不接演出,加上陈唯要陈迹回家,于是两人带着汤圆回海桐过暑假,陈迹不放心祝岁回家,提前在他家附近租了个短租房。
祝岁不想让祝昆知道她回了海桐,出门尽量都避开她家那一块,但即使特意避开,该碰到还是避免不了。
这天晚上陈迹要和陈唯出去吃饭,她想吃的那家店超出外送范围,想着刚下过雨天没那么热,她索性打车出去,没想到吃完出来正准备打车回去时,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惊恐一扭头,发现竟然是祝昆。
他穿着清洁工的橙色工服,左手拿着扫马路的大扫把,晒得黝黑的脸上一个圆点疤痕尤为显眼。
“走开。”祝岁嫌恶甩开祝昆满是手汗的手,往路边招手拦车,有司机看到缓缓朝她开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回家,你现在住哪,给我点钱。”
“疯子。”祝岁烦死祝昆这副嘴脸,拉开车门就要走,未料男人一把按住车门,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她,“再给我五万,快!再给我点钱!”
“没有。”
祝岁推不开挡在车前的祝昆,两人的争执引来旁人围观,这个时候正是大妈大爷出来遛弯的时候,好管闲事的大妈们见一个小姑娘被看着邋里邋遢的祝昆拉扯,免不了要来主持正义,纷纷围上来问祝岁认不认识他。
“不认识。”祝岁躲在大妈们身后,想也不想否认和祝昆的关系。
“怎么不认识,我是你爹!”祝昆黝黑脸上满是怨愤,望向祝岁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般阴狠,“祝岁,你他妈忘了你高三我是怎么对你的,啊,大夏天给你送饭,给你报补习班,你要什么老子就给你买什么,你现在了不起,傍上富二代有钱就忘记你自己原本是个什么货色了!”
好心大妈见祝昆说得有板有眼,看向穿得光鲜亮丽的祝岁,眼神带上怀疑,问:“小姑娘,你到底认不认识他?”
“小姑娘,不是阿姨说你,毕竟是爸爸,有什么话好好说。”
“是啊,贪慕虚荣要不得啊,你年纪不大,还是要听爸爸的话。”
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反过头来规劝祝岁,祝岁不想再听,趁祝昆没防备拉开车门上车要走,祝昆眼疾手快拉住即将关合的车门,不管不顾冲祝岁吼道:“把钱给我!你想看我死吗!”
父女俩一个车里一个车外。
就是这个模样,祝岁望着祝昆贪婪怨恨的嘴脸,像怎么都摆脱不掉的乌云遮在她头顶,前世他毁了自己的人生,重来一世,她怎么会再重蹈覆辙,他们之间曾经存在的温情,早就被他亲手撕碎了。
“你最好赶紧死。”祝岁恶毒说完,之后用力合上车门绝尘而去。
看热闹的大妈各自散去,徒留祝昆站在原地,良久后,男人从兜里掏出磕碎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祝岁被祝昆撞见,再待在海桐总是不安心,怕哪天又会遇到,没过几天她说想提前回缙北。
陈迹对此没有异议,他坐在床边穿衣服,一边问:“你想几号回去?”
“后天吧,明天把汤圆带去和豆豆道个别,后天我们就走。”他们在海桐这阵子,见的最多就是崔正青,汤圆和豆豆已经变成好朋友了。
“好,我等会订机票。”
陈迹穿戴整齐起身,祝岁见状无理取闹嘟囔一句:“陈迹渣男。”
?
祝岁直视陈迹投来的疑惑眼神,仰起俏脸控诉:“睡完就跑,把我当什么了。”
这个暑假,除了陈唯出差时候,他们晚上几乎没有一起过过夜。不知是不是故意,只要陈迹超过十点没回家,陈唯就会打电话催他回去。
两人在一起久了,陈迹已经能分辨祝岁话里的真假,不像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因为祝岁一句玩笑失落很久。
祝岁躺在被子里,看已经起身的人突然弯下腰,双手撑在自己身侧,她隐在陈迹影子下,“干嘛”还没问出口就被人堵住嘴,她刚要回应,想起自己还在假装闹脾气,“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但被男人捏住下巴吻得更深,她很快投降。
“岁岁,乖一点。”
陈迹吻完,抚摸她汗湿的额头,款款深情,祝岁这会哪还记得在闹脾气,乖巧环上他脖颈说:“我又没生气。”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这样。”
陈迹宠溺笑了,又低头亲了她一下,说:“我只是有点想你。”
祝岁一噎,被陈迹深情眼神迷得晕头转向,一直到陈迹离开她才晃悠悠从床上起身。
陈迹现在太会了,说起情话的认真模样她永远抵抗不了,更别提他在床上的时候。
她面红耳赤拿睡衣去洗澡,洗完出来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过解锁,微信上备注的妈妈两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她一愣,意识到陈迹出门前拿错手机了。
上个月他们一起换了手机,虽然颜色不同,但手机壳一样,放在一起经常拿错。
屏幕上陈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她转而给自己手机打电话,对方响了好几声才接。
“阿迹,我们手机拿错了,你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你已经在路上了吗?要不要回来拿?”
对方没有及时应答,祝岁狐疑又叫了声。
“我在车上了,明天再换回来吧。”
“好,那你妈妈的微信我要回吗?”
“你回她在路上了就行。”
“好,我先挂了,你路上小心。”祝岁说完要挂电话被那头叫住,
“岁岁”
“嗯?”
“没事,你早点睡觉,关好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祝岁笑了,“知道啦,我先挂咯,你快点回家。”
“嗯,好。”
两人结束不到两分钟的通话,陈迹坐在出租车里,面无表情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
陈迹刚出电梯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他没多想,下意识接了,一接通电话那头急咧咧说话,“祝岁,贱货你总算接电话了,老子知道你住哪了,你现在要是不过来,我就找人上门请你来。”
“你哪位?”
那边的人被这声反问问得猝不及防,移开手机确认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是这个号码啊,妈的,难道换号码了?”
刚说完那边又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你他妈跟我玩赖是吧,今晚老子一定要见到你女儿。”
“就是,套都买好了。”
“艹,先给老子,老子要第一个。”
“滚,轮得到你吗?”
陈迹听着那边的污言秽语想也不想出声:“你是谁,找祝岁干什么?”
那边的人正准备挂电话,听到陈迹这么问,迟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祝岁那个男朋友?”
陈迹没否认。
“我是祝岁爸爸,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吧。”祝昆得到一声“嗯”的回应,捂住听筒和那头的人嘟嘟囔囔说了几分钟,而后对陈迹谄笑道:“女婿啊,你看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现在有空吧,我们找个茶馆来喝杯茶怎么样?”
陈迹没有答应,质问道:“刚才那几个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别废话,来不来?”
“地址给我。”
陈唯在客厅等陈迹回来,四十分钟前他说在路上,可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人也没回来。
她一遍一遍给陈迹打电话发信息,越不接她就越要打。她知道他肯定是和祝岁在一起,为了她过年不回家,暑假把他叫回来,结果除了回家睡觉,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
陈迹不需要她了。
陈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只能通过这种强硬手段让陈迹多留在家里。
又一次电话无人接通后,大门开了,陈迹一进来,陈唯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却先开口了。
“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陈唯猝不及防,怒火熄了一半,眼神转而变得欣慰,“挺稳定的,你不用担心。”
陈迹欲言又止,挣扎了几秒还是什么都没说,敷衍了陈唯几句上楼,他解锁想给魏教怀打电话,刚打开通讯录意识到这是祝岁的手机,通知栏上有好些来自阿迹的未接来电。
他点开微信,三四十条未读信息,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你回家了吗?你妈妈打电话来了。”
“你还没到家吗,阿迹?”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阿迹,接电话啊。”
……
越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急,陈迹正想回复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这次他按下了通话键。
“喂,阿迹,你怎么了?到家了吗?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吗?是你妈妈打你了吗?”那头的人炮语连珠发问,语气里带着浅浅哭腔。
“没有,你别多想。”陈迹在床边坐下,腹部猛地传来一阵疼痛,他闷哼一声,撩开衣服,一大块淤青出现在左腹下,是刚才张军踢的。
“你去哪里了,你妈妈打了好多电话过来,我不敢接,你已经回家了吗?”祝岁忙着发问,没有听到陈迹那声难受的闷哼。
“路口出了车祸,堵车堵了好久,我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陈迹从来不会对她说谎,祝岁大松了口气,在电话里嗔怪:“怎么会睡得那么死,哪有那么累啊,又没干什么。”
祝岁本意是他们顶多每天遛遛狗,又不是多消耗体力的事,可对方传来的笑声太有指向性,她跟着红了脸,嘴硬狡辩:“你自己虚别赖我。”
本来涉及男人尊严的问题陈迹每次都会不甘示弱和她争论,但这次罕见没有,他在电话那头说:“岁岁,我们明天就回缙北。”
祝岁意外,“不是说后天吗?”
“后天缙北有雷暴,说不定接下来几天飞机都会晚点,明天天气好,我们早点回去吧。”
不知为何,陈迹话里有种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想今晚就走的急迫。祝岁本来也想早点走,是没深究爽快同意了。
“我订的明早十点的机票,你等会就收拾行李吧,明早我来接你。”
“这么早?”祝岁惊诧,“也不用这么赶吧。”
“早点去,还要给汤圆办登机。”
“好,我现在收拾。”
陈迹又着重叮嘱了几句要她晚上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后,两人挂了电话。
腹部的疼痛渐渐蔓延开来,汗顺着额头滑到下巴,滴在陈迹手腕上。他默默擦去,起身走到书桌旁拧开台灯拿出纸笔,寂静的房间只有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几分钟后他看着纸张上得出数字无望垂下了头。
烟雾缭绕的麻将馆里,张军他们的话言犹在耳,
“祝岁他爸,欠了我点钱,他还不起就把他女儿卖给我了。”
“你要是想要你女朋友也行,替你岳父把钱还了,五百万。”
“你回去考虑考虑,还不起就父债女偿。”
良久之后,他拿过手机拨通了前不久的电话。
“喂,女婿啊。”
“钱我还,这件事不要让祝岁知道,以后也不要给她打电话,我的号码我等会发给你。”
“好说。”
“还有,要那群恶心的男人离我女朋友远点,不然我一分钱都不给。”
陈迹说完挂了电话,在纸上记下电话号码,接着把那个号码以及短信从通讯录删除。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他解锁去看,
“阿迹,我收拾好了,先睡了,明天见,晚安。”
还好是他接到了电话,不然今晚祝岁会遭遇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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