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巡他们到病房时,景致也在,她早在照片上见过他们,像是认识很久般语气熟稔地打招呼:“你们来了。”
“陈迹还好吗?”宋巡在校内见过景致一两面,先其他两人开口。
“刚醒了一会儿,又睡了。抢救及时,调养一段时间没什么大碍。”
景致的话让在场三人松了口气,宋巡看向病床上的陈迹,心电监测仪上的指数高高低低,他问:“医生有说是什么中毒吗?”
景致回想了半分钟,不确定地回答:“好像说是苯酚。”
“苯酚?”宋巡吃了一惊,这东西03毫克就能致死,看来崔博朗真的很恨陈迹。
骆容很久没见陈迹,也从未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因为祝岁,她连陈迹都跟着疏远了。要不是祝岁,她和宋巡如今不会朋友不算朋友,情侣不像情侣,要不是祝岁,她和陈迹也不会疏远,一切都是因为她,高三时候就是祝岁莫名其妙凑到他们中间的,她一开始就是想借自己接近陈迹。
思及此,她对祝岁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骆容伸手碰了碰陈迹的手背,有些凉,她担忧地问:“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景致这话一出口,在场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她淡定回视,笑的温柔坦荡,“实不相瞒,我在追他。”
关于陈迹的新闻三人从网上知道一点,其中也包括他和眼前这位星二代的绯闻。
“别了,求你们这些女的离陈迹远点吧。”崔正青经过祝岁的这事心烦得很,说话也不客气。
景致还没被人这么直白说过,她嘴角的笑僵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初,对崔正青的失礼报以宽容一笑。
陈迹没醒,他们没一会儿就一起出了病房。
“你也走吗?”电梯到了,骆容见景致跟着他们一起进来,意外问道。
“对,司机来接我了。”
“那陈迹怎么办?”
“我找了护工,有什么问题会给我打电话。”景致按下一层,对上骆容不解的眼神补充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留在这也帮不上忙。”
骆容不再说话。
陈迹被他妈妈家暴那次,祝岁守了陈迹好几个晚上,一直到陈迹出院。
而那时,陈迹不过是发烧。
他们一行人出了医院大楼,途径刚才的地方,那里已空无一人。
景致礼貌询问要不要送他们一程,被拒绝后说完再见便离开了。三人站在医院大门前,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崔正青和宋巡很久没见了,从前可以毫无芥蒂插科打诨,如今再站在一起,他们之前空缺的那部分,怎么都填补不上,只剩生分。
宋巡没了叙旧的心,说:“你们早点回去吧,别到时进不去寝室。”
骆容叫住想走的宋巡质问道:“刚才你和祝岁在那干什么。”
“什么都没有。”
“我不信。”
“你要不信去问问保安要监控,看看就那几分钟我能干什么。”
宋巡不想理会骆容的疑神疑鬼,与其说不想理会,倒不如说是厌烦,在他和祝岁这上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像审犯人盘问半天,有一点不满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会变成她的武器。
骆容早不喜欢他了,不肯分手不过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在他身上花了时间又没有得到相同回报,不甘心他竟然不喜欢她,喜欢她的朋友。
“宋巡你什么态度。”崔正青看骆容被怼的说不出话替妹妹出头。
“我一直就这态度。”
“陈迹分手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们分手关我屁事,崔正青,你别乱咬。”
“宋巡,你好好说话。”
宋巡望着同仇敌忾的兄妹俩,嗤了一声转身往公交站方向走去。
三人不欢而散。
曾经亲密的他们早不知何时走散了。
陈迹是被渴醒的,他口渴得厉害,无意识发出想喝水的请求,没几秒,有温水顺着唇缝流进来。
“还要吗?”有人低声问他。
是护士吗?
陈迹闭着眼摇头,房里安静极了,他头昏昏沉沉,浑身无力,整个人宛如失重浮在半空,除了能呼吸,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胃里一阵翻搅,刚喝下去的水全吐了出来。
“怎么了,哪里难受?”护士语气焦急,动作很快拿了毛巾擦拭他被濡湿的脖颈,陈迹觉得自己肯定意识模糊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护士声音那么像她。
“你忍一下,我去叫医生。”没得到回复的护士放下毛巾着急离开,陈迹都来不及叫住她。
没一会儿医生来了,检查了一下,很严厉地指责道:“他现在禁食禁水,再渴都不能喝,交代的听不懂啊。”
“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对不起。”
医生粗声粗气叮嘱了几句,随即离开病房。
“还难受吗?”
“对不起。”
也许是被骂了,陈迹听到护士哽咽的哭腔,他费力半睁着眼,眼前的人戴着口罩,看不清眉眼,他没力气安慰她,难受闭上眼,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经过医生责备,护士在后半夜照料得更小心,陈迹被疼醒了一次,刚发出一声哼,她立马过来轻声问他怎么了。
“是不是想喝水?”
陈迹犹豫该不该点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病房只开了一盏小灯,他看不太清。
“医生说你禁食禁水,忍一下吧。”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用沾了水的棉签,小心润湿他的唇,因为身体不适,感官被削弱一大半,他却从消毒水中闻到护士头发的香气。
怎么会连气味都那么像。
痛感猛然加剧,陈迹小幅度蜷缩起来,混沌意识里猜想她现在在哪,会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来看自己。
“很难受吗?”护士俯身低声询问。
陈迹摇头,费力往旁边移了一点,拉开两人距离。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护士掖好被角柔声说。
陈迹实在没力气应答,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手被另一只手握住,轻轻摩挲他的食指的骨节,接着手背传来几滴温热触感,顺着重力往下滑。
“阿迹快点好起来。”
陈迹身体在下沉,想睁眼又睁不开,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可即使是梦,都让他好安心,他把仅存的力都放在被握住的左手上,艰难往自己胸口带,他蜷缩着,脸色苍白,呢喃出想了无数次的名字,
“岁岁”
我好想你。
投毒事件没几天就水落石出。
崔博朗的动机的确是不想陈迹参加竞赛,但即使在审讯室,他还是不承认他放的是毒药,只是想让他拉肚子不能参赛而已,一同被抓的高新也声称他给的不是苯酚。
至于高新为什么会帮崔博朗,有人在网上爆料说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我和高他们同一个小区,听说了一点他们的事。
他爸死后他妈没多久就改嫁了,一年后就生了崔博朗。从小到大,他妈他后爸都十分偏心,有什么好的肯定是先给崔,要高新让着弟弟,崔博朗从小到大上的都是私立双语,高新就只能靠自己,他性格一直很孤僻,还很怕崔博朗,初中时候有人看到崔博朗骑在他身上打他,打得很凶,高新不敢反抗,看来是被他爸妈洗脑了。现在还为这傻逼弟弟搭上自己后半生,真惨。”
“我听说啊,高新他爸妈想把崔捞出来,想高新顶罪,让他说是他主动出主意的,真他妈不是人啊,有些家长真不配做父母。”
“歪个楼,崔博朗长得不错啊。”
“花痴滚粗。”
……
陈迹休养了一周多,虽然整个人还很虚弱,但能进食气色回来了一点,景致连续来了几天后,陈迹说:“你不用每天来,肖烨会来,我不想麻烦你。”
景致倒汤的手一顿,表情受伤,“陈迹,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麻烦。”
景致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甚至不久前搬到他小区,还跟他上过好几次节目,陈迹不是傻子,看不出景致的示好。
可他不打算接受。
“谢谢你,但是真的不必了。”
陈迹说得很诚恳,而恰恰是这种诚恳让景致不甘心。但这种时候争论只会引起反感,她放下保温桶,笑得得体,“好,我知道了。不过先喝点汤吧,我煮了很久。”
没一会儿肖烨来了,景致识趣告辞,临走前,陈迹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换护工了?”
“护工你不满意吗?我可以换一个。”
“不是,很好”陈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再见。
景致琢磨陈迹话里的不对劲,上了车后,给护工打电话,护工是个北方男人,景致问了这几天的情况,他对答如流,末了问一句:“咋啦,是对咱不满意吗?”
景致说没有,挂了电话。
男护工挂了电话当即点开微信里的某个对话框发去信息,
“妹子,你不会露馅了吧?可不兴这样啊。”
对方没一会儿回了过来,“大哥,绝对没有,他那两晚都在昏睡,意识很模糊,我还戴了口罩。”
男护工放下心来,回道:“行,那你之后还替我吗?我明晚有个酒局,你要不来替我吧。”
那边似乎在纠结,没一会儿发来消息说:“大哥,我不来了,现在他会认出我的。”
“行吧,钱你别忘了转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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