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燕云居
所有被裴执玉标记过的妙真宗修士经过检查后, 均确认被魔种所寄生。
看到被宗门长辈们从体内取出来的那恶心东西，大部分妙真宗的女修都很难控制住呕吐的欲望。
然而，在呕吐过之后, 她们就被分别带去了不同的房间，那里，有宗门里的长辈等着她们。
她们需要仔细说清楚自己在出云秘境里的经过, 包括遇到了什么事情, 遇见了什么人。
“此次事情颇为棘手, 希望诸位姐妹能够如实相告，若是能借此找到这魔种寄生的源头, 诸位便是立了大功了，自然会有大批的贡献点。”
负责此事的管事将利弊与诸位修士说清楚之后，很快就有人出声道。
“师姐放心, 我们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错，定是要找出将那恶心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弄到我们身上的罪魁祸首！”
“只是一想到那东西的恶心样子，我就吃不下饭去了！”
“咦？于师姐，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
“也……也没人规定辟谷之后就不能享用美食了吧？”
“哈哈哈，于师姐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 她可是立志要吃遍天下的呀！”
吵吵嚷嚷中, 妙真宗的女子们都在尽力用自己的办法帮助同伴减轻那种恶心的感觉。
但是, 有一人却是例外。
苏婉满是恨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又是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什么魔种！我看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杀了我！”
“既然如此, 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弄死我！”
白临的眸子很冷, “如果不是她心软了, 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谁稀罕她的心软！”苏婉眸子通红，“要不是她自己太废物，怎么会被魔修掳走，她怎么就不能早点儿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白临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甚至，在举起手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地运转了灵力。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收了手，苏婉现在大概已经成为了他身前的一具尸体。
“她是你的母亲。”白临一字一句地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再让我听见你这般侮辱她，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说完，白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阵法开启，将一切都关在了里面。
原本，白临是过来为苏婉清除体内魔种的，只是，清除魔种，需要苏婉的配合，放开对陌生灵力的抵抗。
可是，苏婉在知道了魔种一事后，却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炮仗，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不仅剧烈反抗不说，甚至还口不择言了起来。
说出那句话后，苏婉的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只是……她倔强地不肯低头。
直到白临离开，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她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来妙真宗的目的已经达到，沈观棠和裴执玉不准备再留，而是想尽快启程。
只是，启程当天，秦湘却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沈仙长！裴仙长！还好还好 ，你们还没走！”
大概是太着急，秦湘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刹不住车，就在她满脸绝望地护住自己脸的时候，忽然，一道柔和的力道裹住了她的全身，免去了她在客栈里撞出个人形的惨烈后果。
“多谢沈仙长！”
秦湘呼出一大口气，小跑几步，到了沈观棠面前后，她从储物袋总取出了一只瓷瓶，“知道沈仙长不会在淼云城久留，这是师尊让我送过来的。”
“对了，师尊原本是想亲自来送送两位的，只是……”秦湘视线左右看了看，含糊地道，“因为那件事，师尊最近也不得清闲，所以……”
“无妨。”沈观棠笑着道，“这瓷瓶里是？”
“哦，是沈仙长需要的丹药。”秦湘没有说出丹药的名字，很多时候，只是知道了丹药的名字，再结合丹药的效果，就能大致判断出此人的身体状况。
秦湘虽然看起来活泼了些，但却很细心。
沈观棠非常惊讶，“居然这么快吗？”
秦湘立刻得意地道，“当然啦，我别的不敢说，但是师尊在炼丹上绝对是最厉害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狂，不过，此处是妙真宗的地界，对于这里的人而言，秦雁长老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炼丹师，说是最厉害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替我多谢秦道友。”沈观棠诚恳道。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要等上一段时间的准备了，毕竟，对于秦雁而言，她那里积攒下来的委托定然有很多，自己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再加上魔种一事，想来妙真宗肯定非常繁忙。
但秦雁还是抽出时间来帮忙炼制丹药，不管是沈观棠还是裴执玉，都很承对方的情。
“对了，还有一事。”秦湘眉头皱起，“苏婉逃了。”
苏婉？
沈观棠心中一动。
“苏婉是谁？”
沈观棠去万宝斋的时候，裴执玉并没有和他一起，所以，他并没有见过苏婉。
自然也就不知道沈观棠和苏婉之间的冲突。
此时见沈观棠听见苏婉这个名字后，神色有些变化，他眯起眼睛，开口道，“阿棠认识她？”
“为何我不知道？”
秦湘眨了眨眼睛，瞬间听出了裴执玉话语里的醋味儿，立刻竖起了耳朵。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她可能还对裴执玉有些警惕，但是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秦湘有时都会忘记裴执玉妖皇的身份。
他好粘人哦。
秦湘一边竖起耳朵，一边默默在心里吐槽道，这就开始吃醋了？虽然偶尔吃一吃醋是情趣，但是随时随地吃醋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但是看着沈观棠那无奈的神色，秦湘又在心里啧了一声，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观棠自然也听出了裴执玉话语里的警惕和不满，他叹了一口气，对裴执玉道，“我确实认识她，之前在万宝斋的时候，她曾经想和我抢送你的那一对玉带钩。”
裴执玉的手下意识按在了自己的腰间，那里，两枚狐尾形状的玉带钩正安静地扣在他的腰间。
“不过，最后那一对玉带钩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沈观棠道，“你标记出来的那几个妙真宗修士里就有她。”
“大概，她也去过出云秘境吧。”
“不，她没有去。”秦湘忍不住道。
“哦？”
“对，所以她逃走这件事情非常蹊跷。”秦湘皱着眉头，“那阵法是白管事亲自设下的，以苏婉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跑出去，一定是有人在帮她。”
“你们没有查出来那个人是谁。”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的。”秦湘叹了一口气，“能够无声无息从燕云居里把人带走，那个人的实力一定很强！”
“或许……是和她交好的人放走了她呢？”
“怎么可能？”秦湘道，“她在我们这一代弟子里，人缘儿可不好啦，不会有人愿意帮她的。”
沈观棠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
“这……”秦湘似乎是有些为难，又有些纠结。
沈观棠道，“如果是你们妙真宗内的隐秘，就不必告诉我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隐秘，就是……这事儿很复杂。”秦湘吐出了一口气，“这事儿要从好多年钱说起了。”
“白临白管事，苏长老，还有苏婉的母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但是后来，苏婉的母亲——苏宜鸢被魔修掳走，那魔修是吃婴儿脑髓修炼的，所以他抓了好多的女人，让她们怀孕后生下婴儿，供他修炼。”
秦湘的眸子里也划过了一抹愤恨，“苏婉就是这样被生下来的，只不过，苏长老和白临寻到那魔修洞窟的时候，那个魔修正准备挖开她的脑壳，生食她的脑髓。”
“救下来那个婴儿后，他们才知道，那竟是苏宜鸢的骨血。”
说到这里，秦湘叹了一口气，“有传闻，苏婉其实是那个魔修的孩子，也有传闻说不是，据说那个洞窟还有被魔修抓来的男子，用作……”
“总之，当初被发现的时候，那魔修的洞窟，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那魔修等不及十月，便用了许多特殊的法子，吸取了那些女人的寿元，将她们腹中的胎儿催生长大。”
“被救下来的时候，那些女人大都……”秦湘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没多久，她们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苏婉的母亲也没能支撑太久。”
“她们死后，那个洞窟里也被挖出了几百具尸体，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都有，因为不知她们的名姓，将他们好好安葬后，甚至连墓碑都刻不了。”
“而那些被救下的婴儿，也大都送去了更远的地方，交给了无子女的人家收养。”
“苏婉就被白管事和苏长老带回了妙真宗。”
“不过有件事情倒是挺奇怪的。”秦湘道，“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人会知道苏婉的身世才对，但是……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苏婉的身世，而且言之凿凿她就是那个魔修的孩子。”
“你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儿。”沈观棠道。
“对。”秦湘点头，“虽然苏婉这个人真的挺讨厌的，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
沈观棠垂眸思索了一会儿。
确实很不对劲儿，既然将那个孩子留下了，那么最合适的办法，自然是将那些事情彻底埋葬。
相关之人就算对那个孩子膈应，也最多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那么……又是谁将苏婉的身世散播出去的？
而且，苏婉没有去出云秘境，那是否也说明，她被魔种寄生的时间更靠前？
在妙真宗眼皮子底下救走了苏婉的人又是谁？
越是思索，沈观棠越是觉得围绕在苏婉周围的谜团越来越深了。
只是，此时人已经跑了，他们就算是想查都无从查起。
“此时，是秦道友让你告诉我们的？”沈观棠问道。
秦湘点头，“是的，毕竟事关魔种，师尊认为，还是将此事告知沈仙长比较好。”
沈观棠点了点头，“替我多谢你师尊的好意，苏婉的事确实古怪，若是日后我有了什么线索，会告知秦道友的。”
送走了秦湘后，沈观棠看着手心里的那个小小的瓷瓶，只觉得呼吸有些发紧。
这里面便是固魂丹了。
深吸一口气，沈观棠对自己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服用固魂丹后，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闭关，自然不能在淼云城内服用。
“我们尽快回濡山。”裴执玉抬起手，紧紧地抓住了沈观棠的手，瓷瓶腹部隆起，在两个人的手心滚动，“我为你护法。”
“嗯。”沈观棠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一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四个妖修，裴执玉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顺利吸收了木精之后，柳叶也将那个试图占据自己身体的东西给赶了出去。
虽然是一滩漆黑的液体，但是，如果将那一团液体包裹上透明的薄膜，那几乎和他们之前所见的魔种一模一样。
而这也就意味着，妖族也并不安全。
裴执玉再怎么说也是妖皇，虽然其他的妖族大都对他这个妖皇的头衔虎视眈眈，但，魔族，或者说魔修，和妖族也是绝对的对立面。
方才秦湘所说的那个魔修，血腥残忍的程度让人作呕，但也只是魔修残忍修炼方式的一角罢了。
魔修的目标，不仅仅是人类，还有妖族，甚至有的魔修，更加喜欢收集妖修，因为很多妖族都有自己的本命神通，抽取魂魄修炼后，会更加好用。
可以说，无论是狐族，还是其他的妖族，大都和魔修有着无数笔血债。
妖修之间的争斗或许还会手下留情，但遇上了魔修，定然是不死不休。
这四个妖修既然已经认自己和阿棠为主，总不能将他们丢在这里，还是要带回濡山的。
一想到这里，裴执玉就觉得有一口气在自己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三个带毛的，第四个还是和阿棠同样的属性。
想到这里，裴执玉一转身，两条手臂一伸，直接勾住沈观棠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身高相近，沈观棠还要低一些，此时裴执玉挂在沈观棠的身上，两条腿立刻就耷拉在了地板上。
看上去有些……诡异。
沈观棠被裴执玉一扑，险些一个趔趄。
虽然他的下盘挺稳的，但是裴执玉一个大男人直接扑上来，又是在沈观棠没防备的时候，沈观棠就是下盘再稳当，也是借着门框才稳住了身体。
“你这是怎么了？”
沈观棠仰着头，只觉得裴执玉的脑袋上的头发全都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让他抓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裴执玉的声音闷闷的，“让他们自己去濡山好不好？”
沈观棠一时间没能理解裴执玉的意思，“什么？”
“我是说，”裴执玉在沈观棠的颈侧蹭了蹭，视线扫过对方的耳后，克制住了吻上去的冲动，哑声道，“让柳叶他们自己去濡山，不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沈观棠眨了眨眼睛，“就只是因为这个？”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啊？
沈观棠有些无奈地道，“他们本来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走啊。”
“嗯？”裴执玉抬起头，有些茫然。
他们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们要去柳叶原本扎根的地方，将那个柳叶救下的男人尸骨带回来。”沈观棠道，“或许……能从那个男人的遗物中，找到一些线索。”
“如果不让柳叶他们带回来的话，我们就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那还是辛苦柳叶他们跑一趟了。”裴执玉立刻道。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几分懊恼，居然将那件事给忘记了，这可真是……
将事情安排妥当后，柳叶四人告别了沈观棠和裴执玉，率先离开了淼云城。
他们四个人都能看得出裴执玉对他们的排斥，此时自然是选择早早走人。
离开了淼云城老远后，林虎才纳闷地开口，“我还是想不明白，妖皇陛下，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防备？”
“我也不明白。”薛豹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以妖皇陛下的容貌，主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我们？”
“可能……是觉得我们碍眼？”柳叶不是很确定地道。
薛豹立刻意味深长地道，“小叶子，相信我，妖皇陛下对我们的排斥，绝对不是单纯地看我们不顺眼，他似乎很担心我们和主人相处的时间太长。”
“为什么？”柳叶还是不理解，“主人应该也不是那种喜欢处处留情的人。”
和他们四个人相处的时候，沈观棠总是拿捏着分寸，不会太亲近，但也不会故意折辱他们。
而是维持在一个刚好的位置上。
就像是这一次，他们四个人出门办事，沈观棠还特意从他自己的收藏里取出了一件适合他们的飞行法器，这也让他们的出行变得方便了许多。
虽然也有让他们快去快回的意思，但能够做到这般地步的主人可不多，可以说十分稀少了。
至少，在这四个妖修的印象里，一个都没有。
“想那么多做什么。”佘璃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做好主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好，其他的时候少在他们面前晃不就好了？”
“哈哈，佘璃说得对。”
“不是，佘璃你这话咋说的，我们为啥要在陛下的跟前晃啊，我们吃饱了撑的……”
四个巨大的电灯泡离开后，裴执玉也放松了几分。
见沈观棠又要拿出那一艘宝船，裴执玉忽然轻轻按住了沈观棠的手。
“阿棠，这一次我们不妨换个方式回去，如何？”
“为什么？”沈观棠不解，坐宝船回去不仅快，而且也十分舒适，为什么要换？
裴执玉轻笑一声，他的手指轻轻地从沈观棠的手背上划过，下一瞬，一道白光闪过，一只巨大的九尾狐便出现在了沈观棠的面前
沈观棠：！！！
裴执玉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儿蹭了蹭沈观棠的脸颊，笑着道，“如何，要不要骑到我的背上来？”
“很舒服哦~”
即使没有裴执玉后面补充的那一句，沈观棠也心动了。
沈观棠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硕大的狐狸脸颊。
裴执玉眸子微微眯起，顺着沈观棠的力道，将脸颊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手心的触感让沈观棠有些爱不释手，顺着脸颊抚摸上去，很快，沈观棠的手指就触碰到了那只白色的耳朵。
那里似乎有些敏感，在沈观棠触碰到的时候，总是会左右晃动几下。
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从沈观棠的身侧围拢过来，有意无意地将人圈在了自己的身边。
“从我降生后，还从未有人骑过我呢，”那双金色的眸子注视着沈观棠，“阿棠，你是第一个。”
也会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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