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的夜晚, 街道上仍然喧闹不止,行人川流不息,各家商铺和酒楼茶馆彻夜明亮。
因为仙城内禁止修士飞天, 房檐上则显得安静很多,只有月光洒落在砖瓦上。
一抹洁白的身影从房梁掠过,悄无声息地穿过城区。
小猫妖在房顶奔跑, 灵巧地在不同房檐上跳跃。它毛茸茸的雪白脖颈上戴着一个米粒大小的红宝石小挂坠, 随着奔跑在白毛中若隐若现。
它一路狂奔, 直到来到清风城的十字中心集市,才一个急停。
小白猫蹲在房檐边,冰蓝色的眸子看着下方摩肩擦踵的行人, 尾巴轻轻晃动。
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过后,它从房顶越下,踩着路人的脑袋, 迅速通过了城中央的大型集市,再次越上屋顶。
它的动作轻盈又迅速,被踩的人迷茫地抬起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只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继续赶路。
自从两年前被带回玄天宗之后, 它就从小野猫变成了团宠小猫咪。先是被宁素仪照顾,等到虞承衍来了之后, 更是被照顾的密不透风。
混吃等死的米虫日子过了太久,小猫妖都快忘记自由自在跑来跑去被风吹拂的感觉了。
它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灯火辉煌的街道, 这个精美宏大的仙城在小猫妖的视野里是完全另一番景象:街道上行人头顶的半空漂浮着五颜六色的砂砾, 像是一条奇异的河,与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照相辉映。
而在前方城北, 煞气形成的乌云遮天蔽日,阻挡住星光与月亮。
它向着乌云的方向跑去,一路上漂浮的煞对它避之不及,可靠近小猫妖周围的煞气,都纷纷被它吸走。
穿越无数热闹的街区,渐渐的,越靠近宁家,周遭便越安静。
直到最后,街道上看不到一个行人,月光孤冷地洒落在石板路上。
小猫妖停下脚步,它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来到宁家地盘,这些空旷无人的街道都属于宁氏。它转过头,看到清风城的灯火和往来如缕的行人都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它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宁家主宅的高墙。
在月光之中,宁家本来灰色的石墙看起来散发着惨白的颜色,墙壁之后毫无声响,只有府邸上空凝结煞气证明这里仍然有人居住,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安静。
小猫妖正要爬上墙壁,就在这时,它的耳朵一颤,清亮的蓝眸瞬间抬起。
下一瞬,宁氏管事宁长东忽然出现,他走过刚刚小白猫蹲过的地方,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宁长东仔细地排查过周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眉宇不由蹙起。
他从怀里拿出通讯法宝,没过一会儿,三个宁氏子弟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三人如此来去自如,修为至少已经金丹期,却仍然对宁长东十分尊敬的样子。
“管事,您有事叫我们?”为首那人恭敬地问。
“你们三人今夜在外围探查盯梢,今夜是少爷的大日子,连只猫都不能给我放进去。”宁长东沉声道。
他的神情阴鸷深沉,在夜晚更显得可怕,哪里还有白日见虞承衍时的和蔼亲切?
三人互相看看,为首那人作揖道,“是。”
等到宁长东身影消失不见,三人才些微放松下来。
“他莫不是魔怔了,又犯什么劲?外面至少套了能有八层结界,别说是猫了,就算元婴化神期修为的修士也不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其中一人低声道,“结界里面有什么可巡逻的,我看他就是想折腾我们。”
“就是,他算什么东西,还敢对我们指手画脚。”另个人也不满地说,“要不是老爷夫人高看他一眼……”
“行了,你们别说了。”为首的那个宁氏子弟蹙眉道,“今晚是少爷的大日子,一点差错也不能有,警惕点是好事。”
三人止住牢骚,纷纷散开,隐匿身形。
另一边,宁长东直径赶回主宅深处。他并没有去一般住着家主的中心主院,而是侧身进了其中一间并不打眼的小屋。
这似乎是摆放杂物的房间,宁长东从屋中的杂物上飞过,来到最里面的书柜旁。他继续前进,书柜竟犹如幻象般穿过他的身体,直到宁长东进入,一切才回归原样。
穿过隐匿的阵法,再一次睁开眼睛,宁长东已经身处地底。在宁家的府邸下,是一个比府邸面积更大的暗城,入目所见的所有地方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术咒,一个又一个血阵将宁家变为法坛的中心,吸收盗取着整个仙城的气脉。
宁长东顺着昏暗的密道向里走去,直到在一扇门前停下。他轻轻地敲了下门,才推开门把手。
和外面的阴暗诡异的长廊不同,屋内被装修得仿佛这里才是宁家主屋,家具样样不缺,贵重而大气,甚至还有用法宝模拟出窗户和阳光。
外面已经夜霜浓重,这房间里却刚刚正午。
屋中檀香缭绕,混杂着灵药的苦味。
宁长东一进去便单膝跪下行礼,从屋里传来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去做什么了?”
“属下察觉结界似乎有异响,去查看后却没找到什么,可能是野猫在外经过,碰到了结界。”宁长东恭敬道,“保险起见,属下派了宁石他们在外巡逻。”
“你一向细心,这种时候警惕点比较好。”那中年人认可道。
他们在下界各族大肆收集各种血术禁术,只要有一丝可能,便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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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东离开房间,他在刻满术咒的昏暗长廊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了一扇被无数阵法包围的牢笼。
“我们已经筹谋这么久,不会失败的。”宁夫人既是安抚,也是认真地说,“今晚是举行血祭的最佳时间,之前那么多躯壳都有些缺憾,却偏偏在这时候来了一个最完美的人选,这不正是证明魔神对我们的青睐么?”
这和宁长东想象得完全不同,他以为她会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暴跳如雷,或气急怒骂。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长宁,你坐吧。”与此同时,男人说。
从始至终,没有人知道宁氏主家还有一个女儿。
女子微微抬起头,穿过杂乱的发丝,她的眼睛发出慑人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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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有宁长东这般在宁家里贴身伺候的人才知晓,宁青身上的皮肤大面积溃烂脱落,身形如老人般干枯瘦弱。
他的命数早就该结束于数十年前,却被宁老爷和宁夫人以血禁术强行留下,犹如活死人一般吊了这么多年的命。
直到从魔族那里得知,许多纯血魔修仍然在信奉早就消失不见的魔神,宁世康夫妇二人像是觉得受到了什么指引,从此更疯魔了。
宁长东的话已尽嘲讽之意,可宁素仪却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小姐,这几日过得如何?”宁长东假惺惺地说,“你又是何苦呢?少爷生来高贵,能借你的骨肉重生,已是你最大的福分。”
她过去也有时候会短暂怀疑自己的一切,可是当她看到宁青躺在床上,虚弱地唤她小妹的时候,宁素仪仍然生出一些妄想,如果她做得更好,想办法让兄长康复,他们会不会就爱她了?
她不像即将赴死的重伤者,反而像是一个蛰伏在暗处、随时要咬回一口的野兽。
“母亲,我们真的能成功吗?”从轻纱里传来一个年轻却有点嘶哑的声音,他说,“如果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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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宁夫人的话,床铺上的青年安静了下来,无声地喝完了这碗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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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有他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者说,我们青儿也用不到他那根骨。”宁夫人一副慈祥和善的样子开解宁世康,她抬起头看向宁长东,声音便冷了一点,“长东,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莫要让她寻了死。”
而在屋子深处,则是被床幔轻纱层层叠叠围绕的床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
直到如今,宁素仪才终于发现,原来她的出生只是因为宁青需要一母同胞的血肉。
宁长东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又在椅边坐下。他抬起头,只见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如此的宁家家主,宁世康。
她的父母已经疯了,为了留下这个早该去世的儿子,在她之前,宁夫人已经连生过三胎,只为能生出一个根骨极佳,可以为宁青血祭根骨的孩子。
清风城的人都知道宁氏主家的独子宁青残疾病弱,可仍然流传着他良善又风度翩翩的形象。哪怕没有见过宁青,可外人提起宁氏少爷,总是下意识认为那是个俊美的病弱青年。
她靠在石壁上,身体长久的疼痛已经麻木,无法止住的血缓慢地流淌,让她的体温愈发冰冷。缺血不会杀死一位修士,这只是单纯的折磨。
“青儿,该喝药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那股苦味更重了,竟然让拥有修为的修士都不住蹙眉。
“你算什么东西。”宁素仪淡淡说道,“滚。”
为了得到父母双亲的认可,她成了宁家的刀,抹杀了许多挡在宁家面前的麻烦,最终为了躲避风头,隐姓埋名进入玄天宗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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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上,宁世康手中捧着茶,正看着面前法宝的投影。听到夫人的话,他却哼了一声。
宁素仪的家庭观早就在成长的过程扭曲,她想让他们满意,想让他们承认她的价值,哪怕她知道父母和兄长似乎一直都将她当做外人。
宁素仪闭了闭眼睛,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宁夫人端着灵药站在床边,过了一会儿,一只干枯纤瘦、皮肤溃烂的手从轻纱间深处,将那碗药接了过去。
魔神存不存在她不知道,只是既然他们如此无情,竟然连一丝活路都没有为她留过,那别怪她这个不存在的女儿,拉他们入十八层地狱!
牢房深处,一个人靠坐在阴影里,仔细望去,就能看到那人的手腕、脖颈、腰部皆被法宝固定在墙上,两侧肩膀更有骨钉直接穿刺,将她牢牢控制。
“你——”宁长东怒极反笑,“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小姐你能傲到何时!”
男人拂袖离开,只留宁素仪在这阴冷黑暗的牢房里。
这时,另一个脚步声响起,宁长东连忙将头压得更低了。
“这个叫萧琅的长相不错,只是根基太差。吃丹药强冲金丹期简直愚不可及。别说没有金丹修为,说不定还会反伤本身。”宁世康冷冷道,“以他作为青儿的躯壳,实在是委屈青儿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以为父母只是偏爱病弱的兄长而已,她在他们的苛责下努力修炼,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甚至是定期作为血引为哥哥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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