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木……还，还好吗你？]
在听了自己对于任务失败的代价描述后，顾朝木破天荒的沉默下来，不是发呆不是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只是一声不吭的握着手机，本来快速翻动页面的手也停了下来。
打击这么大么？不至于吧……
虽然才相处不到一天，但是九十总觉得自己这个宿主不该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不对，来了这里做交易的哪个不是感情用事的疯子！
同样陷入纠结的九十刚要提醒他白桦那边快结束了转移下注意力，等下班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讨论这方面问题，顾朝木那里却先一步有了反应。
他笑了，笑出声的那种。
突然的这一下可把九十给吓够呛，还好白桦那边讲的比较激动声音很大把他盖了过去，不然肯定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顾朝木的声音明显有些抖，更让九十紧张起来，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作为一个帮凶更是没有立场去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但是…九十，你会帮我的吧？]
从九十的视角是能看到的，顾朝木低着头，那双眼睛满是迷茫脆弱。一个从来独立认真的人突然示弱，自然会让人心疼同情，九十更是觉得自己蛮心软的，会被宿主拿捏他也心里有数，但是……
作为一个系统好歹也是见识过很多人经历过了很多事，更何况和顾朝木也才认识不久，谈不上有多深的情谊。
——正是如此他怎么敢的啊！居然用这么明显的圈来套人，就不怕自己反感他吗……还是真的把自己当傻子了？
九十差点被气笑，却还是无奈的默许了。
因为他确实，也不在乎。
听不见系统的回应，顾朝木就也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心里把目前为止的他所知道的情况都捋了一遍。
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还算有利，穿越附身完成任务还算有意思，当做一种人生体验也可以。而那个所谓的重要之人在他看来只要忘掉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他就是这样的人。唯一的一点变动就是刚刚系统和他说的，他确实不能接受“抹消存在”这种事。
他在心里构思过，把自己还能记起来的短暂人生从头顺了一遍，能成为自己舍弃一切挽救的重要之人，连未见面的父母都算上，他也想不到个大概。如果有，那必然是自己欠了它很多人情了，欠到……赌上命也可以。
顾朝木很惜命，他疯，但他想活下去。
那个危机安全条例他看了，如果在任务过程中宿主附身的人死掉，是会等同于宿主亲身经历一遍死亡，而因为任务世界的特殊性，很难说这种过程会舒坦，大概率会是极度的痛苦体验。
所以系统才那么严肃的警告自己，毕竟如果经历过一次，确实会影响到身心健康吧……
从一开始见面他就能感觉到这个系统有些不太一样，作为一个穿越辅助机制，他实在太有独立的想法和意识了。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而他这一招就是直钩钓鱼，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这个系统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顾朝木便听到了十九的一声叹息。那叹息中却没有半分怨怼，只有丝丝无奈，像是对着一个任性孩子的宠溺。这个系统的声音似乎总是这样温温和和的，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当然会帮你。]
与此同时，台上的白桦结束了演讲，满头虚汗手杵在桌子上，却维持着挺胸抬头的姿势，坚定的站着。
台下一片寂静，还是李副总等一众高台先领头鼓掌，其他人才紧随其后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
顾朝木知道，并不是白桦做的不好。正相反，他做的太好了，所以才会让那些和他平级的人，让那些刚奉承完王主管的人不敢面对。
想到了九十说的话，他起身上台用一只手抓住白桦的胳膊，在他露出防备表情的时候直视前方面不改色的小声说，
“别离我太近，抓住我胳膊自己走下来。”
余光微微瞥向他，
“你也不想摔个狗吃屎吧。”
白桦被气得眉毛跳了跳，忍下不适，死死抓着他袖子，缓缓走下台跟着他坐在了靠前的一个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很和蔼的声音，
“讲的很不错啊，才刚毕业没多久吧。”
“……副，李，李副总！副总好！”白桦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被顾朝木拎着才坐稳，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清话，“是…是的，还在实习。”
然而他这样慌乱的真实样子反倒是让李副总对他观感好了许多，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实，扫了一眼后面的顾朝木，冲白桦伸出了手，
“不必紧张，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呢。”
看着那只带着翠绿扳指的手，白桦再傻也知道这种场合这么多人看着，这手轻易不是他一个实习生该握的。
这时的他才感觉到了紧张，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顾朝木，看到他微微点头，不知为什么安心了许多，定了定心才握了上去，鼓起勇气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语气带着敬意和崇拜，
“谢谢您和顾总给我这个机会，非常感谢。”
这场会议就这么结束了，顾朝木明褒暗贬的把王主管送去了做新人培训，表面上是平职调动，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王主管怕是完了。偷窃创意这种事不被公开还好，一旦盖了章就相当于在行业里自断前路。
接替王主管的是组里一位中年女性，正是当时在办公室扶了白桦一把的那位。顾朝木也只是从小说原著里知道这件事的，起码看得出她没有什么作风问题，人看上去也踏实能干，再加上还是组里资历最高的，怎么也能让白桦之后的实习生涯舒坦一点。
散场后高层大多自行就离开，员工也回到工位收拾收拾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人都走的差不多后，白桦却被顾朝木喊了下来叫去了办公室。
再次回到这个屋子的白桦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带着防备，却也更加自信了些，不再那么害怕。顾朝木让他坐，他也就坐在了客位的椅子上。
“歇一歇，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顾朝木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松了松领带，仗着对方肯定不敢偷看，就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看剧情相关的小说。
这破小说真是腻腻歪歪，去掉猥亵行为和犯法行为他一目十行看都嫌磨叽。
白桦稍微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表情，紧张的开始在桌子底下偷偷玩手，却还是磕磕巴巴的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事，
“顾…顾总，你，那个……请，请您以后……”
他鼓足了勇气，起身冲他深深鞠了一躬，大声喊了出来，
“请您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可以吗！我…我并不是那种…那种……”
顾朝木被他突然的动作和大喊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一时哽住，
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破开局没收拾，按照小说情节在这之前他已经做过面试后的骚扰，手机骚扰，以上司的身份强迫一起吃饭，以职位为诱惑暗示他当自己的情人，嘲笑他只是个花瓶，强迫他天天给自己端茶倒水，威胁他自己随时可以辞退他……
[原著总裁确实是个人渣呢。]
九十小声的吐槽评价，顾朝木表示不能再赞同，一想到那些屎盆子都扣在他的头上，他血压都要上来了。
叹了口气整理好翻江倒海的内心，顾朝木先让白桦坐下，然后就是一脸淡定的转移话题，
“今天你讲的不错，回去记得整理一份正式的方案书给我。”
“啊？嗯，是，我会的。”
顾朝木懒懒的支起下巴看着手机，像是闲聊一样的和他聊天，
“今天这场会议你觉得怎么样？”
白桦本来想再重复一下自己的诉求，却被对方连环转移话题给打乱了思维，只能小心的回复，
“诶？嗯……谢谢您给我的机会，我很感激，真的，非常感激您。”
他在冷静下来后才明白了顾朝木没有当众为自己澄清第一份方案书的用意。
首先是王主管本身并不是个草包，而且在底层德高望重，为了这份方案做足了准备，那份提交上去的方案书也被他增增减减的改过。就算是顾总强行主持公道，也会被其他人认为是自己仗着顾总滥用职权强占王主管的东西……
那样就太可怕了，不但一下子就会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还会直接坐实了自己和顾总有私人关系……那样无论自己再拿出怎么样的能力，取得怎样的成就，都只会被定死了是关系上位。
“嗯，”顾朝木点点头承了他的感谢，开始准备给自己以前的黑锅找个台阶下，“不用担心，你在我这里的身份已经开始变了，当然，这也是看你之后的表现。”
“诶？”
“怎么，你不是不想做我的情人吗？”
白桦听到这句过于露骨的话后脸色有点难看，却也很坚决的点头。
“确实，你这样的人才做一只金丝雀属实浪费了，”顾朝木笑了笑，“能让我重视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脸蛋好看的，一种是有才华的。”
对于从小就因为这张脸受过太多侮辱的白桦而言，顾朝木的话实在让他不舒服，心里吐槽果然这个家伙是个变态色胚，一边不情不愿的继续听他说话。
但是这种过于明显的态度变化还是让顾朝木笑了出来，“不用这么看不起我，当你爬的够高，你的脸也会是你锦上添花的红利。”
顾朝木的话让白桦沉默了。
他的反应顾朝木倒也不太在乎，侧了侧头看向他，“我找你的原因你大概也知道吧，我是想和你签正式的合同，当然，这也看你的意愿。”
“我……”白桦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他在今天之前还是有退意的，也想过跳槽，但是现在的话他也不是很确定。
尤其是这个男人的改变……
“你也不必今天给我答复，实习期还有一个月吧，你到时候考虑也不迟，”
顾朝木先一步的给了他台阶下，但语气一转却又笑到，
“不过嘛……我不觉得你这么努力是只想做个职员，主管或是经理就满足了……在此之前或许是，但今天之后你难道不想试试去更高的地方吗？”
这个声音说出的话是那样邪性，带着不容拒绝的引诱，让白桦喉咙一阵干涸。甚至一直到他离开那间房间，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时，那句话还萦绕在他的脑子里。
白桦站在那走廊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这片城市，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薄薄的唇角逐渐抿起，心跳声越来越大，大到和会议室时一样，震耳欲聋。
他伸手摘掉了眼镜，露出那双娇柔风情的眼睛，那双眼中曾满是怯懦与自卑，而此时却又闪起了别的光芒。
那是白桦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的，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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