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阳光散去了炙热,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南方已入深秋,凉风凉爽舒适,吹得路边的树枝随风摇摆。
阳光凿破云层射出来,照拂深秋素裹的大地。
周忻带着答岸来到了一家安静的奶茶店,此时正值周末,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交谈甚欢。
答岸坐在周忻旁边,把练习册全都拿出来,占了半个桌子。
他们的桌子靠着窗,路人散漫经过,从外面看进来两人格外和谐。
周忻喝了口奶茶,然后静静的趴在桌子上,合上了眼皮,对她说:“不会的叫我,昨晚熬夜了,我眯一会儿。”
答岸手里的笔不停,头也不抬的应了声:“嗯。”
周围交谈的声音不吵不闹,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答岸沉下心来,认真审题。
她做的是一张数学卷子,数学一直是她的薄弱项,每次考试成绩都忽高忽低的,让她很烧脑。
到了填空题最后那道,她被卡住了,计算了大半天都算不出来。
窗外的阳光不轻不重的斜照进来,在周忻俊美利落的五官投落成一片柔和的金光,不知过了多久,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慢慢抬起了眼皮。
闯入眼底的是一张秀气干净的侧脸,答岸认真的在草稿纸上写了又划掉,得到错误的答案时,眉头轻轻一皱。
周围好像安静的不可思议,连舒缓的音乐声也夏然而止,窃窃私语化成了不可言说的秘密,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流逝的摩擦声。
周忻就这么看着这一副画面,却移不开眼,他忽然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想法,迫切的想求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这么趴着看她,一眼万年。
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乱了阵脚的心跳声,以及慢慢沦陷在其间的自己。
答岸直接放弃了这道题,她正转头询问周忻,下一秒周忻在她的头还没转过来之前又重重闭上了眼。
他的手指不知觉的微微蜷曲,像一场兵荒马乱之后的躲避。
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感觉,懵懂又青涩,他摸不清道不明。
答岸见他睡着了,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周忻这才睁开了眼,慢吞吞坐了起来。
他轻轻问:“哪里不会?”
答岸见他醒来,把题目给他看,“算不出来,能想到的计算方式都用了。”
周忻淡淡瞥了眼,心里瞬间形成了一道解题过程,他拿过答岸手里的笔,两人指尖微微触碰,周忻心神一动,眨了眨眼。
答岸没看出他的端倪,自然收回手,看着他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串公式。
不一会儿,正确答案算出来了。
答岸欣喜的看着他,加深了一双卧蚕,眼睛光亮,“我好像懂了。”
触及她强烈的视线,周忻轻轻撇开眼,淡淡道:“公式要转换一下,不能太迂腐于书上的,一道公式可以转换成好几条不同的式子,但前提是完全的理解书上的公式,下次用起来就轻松很多。”
答岸撇了撇嘴,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木瓜脑袋,“我太笨了,没有数学的脑子,下次再遇到这种题还是没多少把握。”
周忻低笑,喉结轻轻颤动,他打趣道:“要不要给你出一本这种题型的题目,让你身经百战,下次就能游刃有余了。”
答岸求饶,眼睛蒙上一层雾,“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
周忻故作认真:“嗯,我回去给你准备一下,明天给你。”
答岸怕他真的来这套,佯装怒瞪他,“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开心就得了。”
答岸看着他一副欠揍的样子,没好气的说:“没有哪个人喜欢被欺负吧?想不到你还有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癖好。”
周忻懒洋洋的瞥她:“这叫各取所需,我放着懒觉不睡来给你免费补课,你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付出我的痛苦吗?”
只见他愉悦的笑了起来,笑得胸膛轻轻震动,他趴在桌上,半似开玩笑半似认真的说:“难道你想以身相许?”
答岸无声的做了个滚的口型,便不再看他了。
周忻无奈一笑,有时候觉得欺负眼前的这个人挺愉悦的,所以总想忍不住逗逗她,看她炸毛的样子。
答岸抓着笔继续和该死的数学题做抗争。
周忻渐渐收回了笑,他盯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余温。
天边的残阳渐渐消失,天际昏暗了下来,周忻带着答岸吃过一顿小面,两人在大街上慢悠悠的瞎逛。
答岸耸了下肩膀,今天带的资料挺多的,有点沉重。
周忻余角捕捉到了,他伸过手把答岸的书包扯了下来,单手帮她提着。
答岸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她眨了眨眼。
到了公交车站,周忻和她一块坐在靠窗的位置。
周忻略显不自在,他很少坐公交车,主要是不喜欢公交车那股难闻的气味,让他头晕想吐。
答岸看出了他的窘迫和不习惯,她正要把窗打开了一些,让冷风灌进来,把浓重的气味冲散一些。
周忻立刻伸手阻止她的动作,提醒道:“外面冷,小心感冒。”
答岸默默垂下手,还有好几个站口才到家,她还是不放心:“你要是受不了就前面的车站下车吧。”
周忻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顶处,接着把领子立了起来,遮住了口鼻,那股呛人的气味没那么重了。
他耷拉着眼皮,闷声道:“不用。”
答岸沉默,她把头转向窗外。
她听说过不少关于周忻的传闻,他的家庭优越,是个有钱的主儿,像周忻这种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少爷,坐公交车确实委屈他了。
车里的味道确实呛鼻,坐了十几年公交车的答岸早就习惯。
她把目光停留在玻璃窗上,街上的灯光照射进来,斑驳成一片光影。
不经意间,她透过玻璃窗,看见周忻耷拉着脑袋,小副动作转过了头,把视线停留在她的侧脸上。
答岸感觉心狠狠跳了一下,竟感到一丝慌张。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仅露出一双眼睛的脸,昏暗光线下倒映在玻璃窗上,生出捉摸不透之感,过了许久,周忻都没有把头转回去的意思。
有人偷看,而有人借着玻璃窗回眸,小心翼翼而不知觉。
最终,答岸被看得尴尬起来,她第一个从玻璃窗收回视线。
下一秒,周忻又悄悄把头转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车子时而颠簸,两人紧挨着的肩头时不时的摩擦,似要碰到对方的□□,描绘隐藏在布料里的骨骼。
答岸只觉得触碰的那一处火辣辣的滚烫。
周忻顿了一会儿,嘴巴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条,难耐内心暗潮汹涌的紧张感,接着从书包里掏出白色有线耳机,插上手机孔,把另一边递给她。
答岸一愣。
“耳机分你一半。”他说。
“谢谢。”
答岸接过,塞在耳边,周忻捣鼓了一会儿页面,修长好看的手指上下刮着,似乎从歌单中寻找应景的歌曲儿,等了好一会,耳膜传来一串美妙的音符,男性欧美音饱满而激昂,是一首热曲。
“time''sonyourside,
whenyou''resixyearsyoungandbrave,
heart''sbeatingwild,
likeit''sstrongandcouldneverbreak,
thenyoumeetyourfirstlove,
justtolearnalesson,
guessit''skindafuninafunnyway,
thenitgetsdeep,
andyousayi''llneverleaveya,
''tilyougetscaredandyourunaway,rery,
''causeyourtearsaregonnadry,
iwouldn''tlie,
crossodie,
ihopeyouknowthatiwillbehere,
withmyshoulderbyyourside,
socry,
youcanleaveitallbehindtonight。”
……
withmyshoulderbyyourside
你可以依偎我的肩膀。
公交车经过一个弯坡,答岸的身体随着车子拐弯而倾斜,她的肩膀撞着身旁的人,布料摩擦出细微的声响,肩头碰着肩头。
答岸往车窗边移了一点,隔开两人的间隙,以免对方尴尬。
下一秒,不知怎么的,周忻却轻轻靠了过来,一只大腿微微敞开,用左边的膝盖处小心翼翼地往答岸腿根挪动,两人的骨骼若即若离。
暧昧又隐秘。
他的举动,倒像故意为之。
答岸垂眸,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气泡酸儿,像压在波涛汹涌间隙倒吸一口气。
她感觉塞在耳蜗里的耳机往下掉了一截。
还未有所思考,叮咚一声,一道女性的声音穿刺尴尬的空气,在两人心里炸了锅,播报器里提醒下一站已到站口。
答岸接过书包,把耳机还给他,准备站起身,“我到站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周忻把领子口扒拉下来,那股难闻的气味再次闯入口鼻,他难受的直皱眉头。
他想都没想,跟着答岸跳下了车。
答岸背上书包,对他说:“我回家了,你不想坐公交就打车回去吧,或者叫你家里来接你。”
周忻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答岸被这眼神看得局促不安,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最后,周忻淡淡的“嗯”了声,答岸更捉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她走出一段距离,又回过头,周忻依旧立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这一夜,看不清。
周忻一直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那一刻,他却看清了自己的心。
月底考试如期而来,答岸出乎意料的进步了一百名,她已经眉飞色舞了一整天。
没有什么比好成绩带来更好的满足感了,是底气,也是对自己付出努力的肯定。
周忻给她补了不少课,她理应答谢人家,这会儿却纠结起来,口头一句谢谢没诚意,送礼物又显得两人暧昧不清,请他吃一顿饭?
下一秒她又否决了这个方案,她没什么钱,要是请他吃一碗十块钱的炸酱面会不会觉得她抠门死了。
思来想去,她果断放弃。
越想只会徒增烦恼。
一上午过去,周忻倒是主动找上门,双手抱在胸前,挑眉看她。
答岸没理会,认真检查这次考试的错题,又重做了一遍,以防知识点不过关。
看了一会儿,周忻漠然垂下手,凑到她跟前,盯着她认真的眉眼,再往下,落在那颗泪痣上。
他怔忡了一会儿,垂眸看着纸上的错题,轻启唇瓣,“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
答岸磕眼,笔锋一停,半晌才闷闷的说:“请你吃炸酱面怎么样。”
声音微若蚊蝇,像躲着什么尴尬的事情。
怎料周忻爽快答应了,“行,这个周六,我等你来。”
答岸几不可闻松了口气。
周忻也没打算离开,就怎么盯着答岸,看她把错题整理好,又用红笔标注了知识点,转而盯着某道题沉思许久。
“哪里不会?”
答岸抬眼,说出心中念想,“这道题有点奇怪。”
“看看。”
答岸递给他看。
周忻只扫了一会儿,便说,“这个解法只是参考答案,当然,也没什么参考意义。”
答岸忙追问,眨巴着一双求知的眼睛:“为什么?”
“这道题又好几种解法,年级打印出来的答案只有一种,更简单的它没印。”
他抓起笔,在空白的一边写了一串思路,修长好看的手指暴露在空中,青筋隐约在皮肤,答岸不禁看得入神。
等他把解题方法写了密密麻麻一张草稿纸,抬眼示意她看。
“少看那些参考答案,大多数也只是仅供参考,数学讲究的是另辟蹊径,不能只在一个思路中学死。”
答岸对着周忻提供的思路认真思考,这个算法确实便捷很多,省去了不必要的步骤。
她随口问:“这就是最简单的正确答案吗?”
忽然没了声音,答岸疑惑抬眼看他。
只见他凑得更近,差点能碰到对方的鼻尖,周忻也不顾及旁人,就这么贴了过来,
清冽的气息萦绕,答岸能闻到他好闻的洗发水。
他顺开了眉毛,眼眸带笑,薄唇轻启,温热的气息铺在她的脸颊,“不是,”又故意拉长了语调,盯着眼底的泪痣,若有所指道:“正确答案,在这儿呢。”
笔尖不受控制的一滑,带出一条狰狞丑陋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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