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答岸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她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能睡。
周忻睡在她旁边,一手撑着脑袋,垂眼看她:“睡醒了?”
答岸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
周忻把脸贴在她脖颈,像一只做错了事向主人认错讨好的小狗,“好些了吗?那儿还疼吗?”
答岸闷声回:“好多了。”
周忻把她抱了起来,准备带她去洗漱,忽然发现床单染了一片红。
他蹙着眉,盯着那块暗红沉思。
答岸一脸无奈,趴在他肩膀上说:“别想了,我那个来了。”
周忻怔愣了下。
答岸又说:“我没带卫生巾,你要去给我买。”
周忻把她放到干净的床单上,“你等我。”
他看了答岸一会儿,转身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周忻第一次给女孩子买这种东西,没多少经验,他把各种牌子的卫生巾都买了个样,有长的有短的。
他帮答岸细心的清洗了一遍身体,在给她穿衣服的时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怎么了?”
只见周忻拆开一包卫生巾,从里面拿出一片,蹙着眉研究起来。
“这个怎么弄?”
答案立马抢过去,羞了一脸,“你出去,我自己来。”
“不用,你没什么力气,我帮你。”
答岸忍不可忍,“再不出去我生气了。”
周忻这才慢吞吞的出去,带上门。
他不希望答岸生气,生气了就不好哄,有时候一柱香的时间就能把她哄好了,有时候又怎么也哄不好,生气的时候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周忻不喜欢答岸冷落他。
今天答岸情绪不对,她真的在生气的边缘,难道来大姨妈的女人都阴晴不定吗?
答岸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床单已经被人换过,换了张干净的。
她看都没看周忻就回床上趴着。周忻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衣服,在耳边沙哑道:“宝贝。”
你怎么不理我。
他好想问。
可是答岸根本一个正眼也没分给他,留给他一个坚强的背影。
等周忻洗完澡出来,答岸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么。”也不等等我。
他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
黑暗中,一双眼睛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怎么也看不够。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答岸昨天睡了太久,今天醒得也早,她动了动,腰间那双有力的手箍住了她,生怕她逃走。
答岸端详着那张熟睡的脸,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好看的眼睛,浓密细长的睫毛紧紧闭着,他的鼻梁高挺,侧着脸熟睡时非常好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只是眉头紧皱,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忽然,他轻轻呼唤了声:“答岸。”
是梦里呓语。
究竟做了什么梦,让他睡着了也不安生。
答岸轻轻转身,抱住他的头,闻着他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头发。
周忻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睡的安详的脸,她静静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像安慰他般。
他眼神动容了下,心里一片柔和,低下头埋进答岸的香颈,答岸在睡梦里依靠着他,把他当作避风港,真的会让他触动。
其实答岸一直醒着,她根本睡不着。她终于佯装不住,睁着惺忪的睡眼,假装刚醒。
“弄醒你了?”周忻在脖颈间抬起头。
“没,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手间。”答岸掰开搭在她腰间的手。
周忻立马起身,他把答岸抱了起来,又在袋子里拿出一片卫生巾,进了洗手间。
答岸看着自己的裤子被一道力量拉扯之膝盖处,他正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换……卫生巾。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头黑色的头发,支棱着好看的后脑勺,绷紧的脊背在衬衣下若隐若现。
“我自己来。”她一脸难堪。
“不用,我会。”周忻头也不抬,动作熟练,神情依然。
答岸在头顶结结巴巴的问:“你怎么学会的?”
周忻:“昨晚百度了一下,看着视频学的,也不难。”
“……”
答岸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忻还在磨磨蹭蹭,动作慢下来,答岸催促他,“快点,我很不舒服。”
等一切都结束,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从洗手间出来。
明明几分钟的事情,却花了半个时辰,答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订了今天下午返家的机票。
一切都收拾好,大家依依不舍的离开这座文字浪漫的城市,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六月底,高考成绩下来了。
答岸守在电脑前,迟迟没有按下查询键。她紧张的手心出汗,话都说不出来。
齐微薇看着她一脸纠结,就着她的手按了下去。
两人看着分数,同时一愣。
周忻的电话打了进来,答岸机械的接起。
“宝贝,我查了你的成绩,考的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去北京了。”他语气上扬,能听出他非常愉悦。
“你考了多少?”
齐微薇在一旁插嘴:“那不得七百以上。”
周忻清楚听到她旁边有人说话,他对答岸说:“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是不是感觉赚到了?”
答岸笑了笑。
周忻就是那么厉害。
这个人,还是她的男朋友。
接下来就是报考志愿的步骤,周忻自然是去全国高等学府,他在认真的给答岸挑选学校。
要在北京市内,要和他离得近一些,学校也不能太差。这些都是优先条件。
等一切都确定下来,已经是七月份了。
七月七日,是答岸爸爸的祭日。
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庄严肃穆的墓园内,松树青翠挺直,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欢快。
答岸和周忻朝着墓碑拜了拜,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周忻在一旁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答岸红着眼,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缓缓说:“爸爸,不知不觉,你已经离开一年多了,我好想你。”
树上传来几声蝉鸣,眼泪滴在鲜花上。
周忻牵着答岸的手,看着黑白照片上慈祥的笑容,“叔叔,我是答岸的男朋友,周忻,我们见过。”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会好好照顾答岸的,不管是生离死别,还是飞来横祸,我都永远爱她,请您放心。”
答岸心神一动,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个世界很公平,在答岸少了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亲人的时候,又多了一个永远爱她,视她如命的人。
她一直有人爱。
她永远都不会一个人。
答岸刚想离开,转头就看到了某个不想见到的人。
答妈妈正捧着一束黄色菊花,无言的看着他俩。
周忻攥住她的手,把答岸往后靠了些。
他们一脸防备的神情落在答妈妈眼里,她心疼了一瞬。
“小岸。”她轻声喊。
答岸不回答,依旧看着她。
周忻眼里的戾气明显,死死的盯着她,生怕下一秒会伤到答岸一分一毫。
她自嘲一笑,“看到我不用那么害怕。”
周忻冷笑,语气不善:“不是害怕,是恶心。”
他当着答岸的面,把话说的如此恶毒,还是对着答岸的亲生母亲。
周忻忍不住内心涌上来的厌恶,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答岸就不会苦了这么久,甚至想过自杀,一想到这儿,想到在医院的时候,答岸是有多痛苦才艰难的把难言的故事说出来,他永远无法替答岸原谅伤害过她的人,给她制造痛苦的人,他恨不得给她制造一场意外,让她偿命。
他无法忘记那段压抑的时间,这种伤害,对于答岸来说,永远都无法弥补。
答妈妈也没有恼怒,她心态平和了许多,看着答岸,“小岸,你的成绩考的怎么样了?还满意吗?”
答岸张了张口,刚想说这什么,周忻抢先把话撂下:“不劳你挂心,她考的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金榜题名也好,一塌糊涂也罢,她现在归我管,你最好自重。”
一字一句像无数把带着血淋淋的尖刀,重重插在答妈妈的心头。
周忻冷漠至极的一番话,带着疏离和讽刺,让她狼狈又难看。
他的眼神凶戾明显,蔑视着她,似乎在看着一个大大的笑话。
答岸戳了戳他的手,压低声音:“别说的太过分了。”
周忻转头看着她,眼底的暴戾一驱而散,转瞬间漫上一层温柔来。
他轻声安慰:“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交给我就行。”
答岸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周忻看着答妈妈,她全身上下穿得体面又宣扬,手提包是国内某知名品牌的新款,周忻认得商标,看着就价格不菲,他讽刺一笑,冷冷道:“生育之恩无以为报,我知道你丈夫生前工作的公司给你赔了一大笔钱,至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这辈子追求的财富都有了,这笔钱你自己留着,干什么都行,也不用给答岸,”他停顿了一下,“她现在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他拉着答岸转身就走,答岸拦住他的动作,道:“让我跟她说些话。”
周忻神情复杂,隐忍着强烈迸发的情绪,才放开她的手,自觉走到一边。
答妈妈轻轻道:“小岸,对不起,你还会回来陪着我吗?”
“抱歉。”答岸语气有点颤抖,手指不自觉蜷曲,“首先,我无法代替爸爸原谅你出轨的事,同时我更痛恨我自己,选择了包庇你,我做不到和这件事和解,也不想和解了,最后,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和阴影,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不用觉得心里有负担,这些就是我想说的。”
答妈妈已经泪流满面,还是哀求道:“那你忍心看妈妈一个人孤身活在这世上吗?”
答岸身影随着一阵风摇晃了一下,狠心道:“我唯一能接受的,就是你愿意为爸爸殉情,否则,你和我永远都对不起他。”未了,答岸道:“对了,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问你,婚姻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我爸爸对你那么忠诚,你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忠诚对你来说很难吗?比那些面子,钱财,铜臭还要低贱吗?”
答妈妈脸上出现了一些破绽,她艰涩道:“那件事确实是我糊涂,但是,你要相信,我对你爸爸还是保留情感的,他的离开我也很难过,我……”
“够了,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在爸爸的墓碑面前说这些,他也不想听到吧。”
答妈妈一双发抖的手抓住她,还没等她开口,周忻把她的手腕甩到了一边,碰都不让她碰。
他冷冷道:“请自重。”
他牵着答岸的手,大步流星离开墓园,走到一半路,答岸扯住他的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答妈妈孤傲脆弱的背影,淡淡说:“谢谢你来看我爸爸。”
等两人走远,答妈妈才回过神来,望着墓碑上的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哽咽道:“对不起啊,这段婚姻,我欠你的,希望你下辈子,不要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她自私虚荣,野心勃勃,从上到下没有一个闪光点,人到中年,为人父母,却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逼上了绝路,也把这份可贵的亲情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等她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回不去了。
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孤身一人。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世间还有比一生富贵还要珍贵的东西,叫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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