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温煦突然开口问道:“今日的宴会可长了见识。”
李北一立马回道:“涨了不少,见识了这么多好酒好菜,不过我觉得和东街那茶馆里的没什么区别。”
“说这话你不怕龙跃饭店的老板找你茬啊。”乐康笑着打趣着:“这是人家去了国外,要是在北平,听见你这话,当下就得找上来。”
“害,那就当咱吃东西没味儿,吃东西没味儿行了吧。”李北一摇头晃脑的说着:“从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这么多记者围着拍照。”
“得了吧,说的像是拍你呢。”
乐康说完,李北一却是挑了眉,睨了眼陈乐康很是骄傲的说道:“虽说没拍我,但是我感受到了。”
温煦垂眸笑了两下,乐康抬手轻捂着嘴转过头也忍着笑,李北一视线一一扫过两人,嘴角的弧度缓缓下压,眼神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再看向前头大路的时候,李北一扬起声音道:“回家咯”
深夜的医院仍旧有人在守着,只是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是军部的人,也因此,会松懈不少。
有些困倦的,直接靠着墙一下一下点着头,还有些能熬着的,点着浓烟在一旁四下观察着,距离大楼较远的一些地方,这里的人会三五成堆,小声的说着闲话提起精神。
夏日的夜晚每每伴着蛐蛐的鸣叫。
它们藏在暗处,很少叫人发现。
医院后门,还是白日里的那些黑衣青年,黑皮正和圈里头的青年说着话,突然一个转头,看着厨房那头问:“听见什么声儿了?”
裴敬在黑皮身边,顺着黑皮的视线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方才确实有枝桠断裂的声音。
“去看看?”裴敬小声问着。
黑皮眯了眯眼,缓缓起身,拉好了衣服,说道:“都散开去瞧瞧,给其他人信儿,不管是蛐蛐还是猫,半小时后回来给我信儿。”
一道道应和声之后,众人皆打起了精神,散开的人很快就将院落四处打盹的人都叫醒。
他们的动作很轻,院落的每一处地方都不曾放过。
黑皮和裴敬先是绕着餐厅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活物之后,黑皮蹙了下眉道:“难道我听错了?”
“甭管听没听错,仔细点儿是好事。”裴敬肯定的说完,看着大楼的后门说:“进楼看看。”
“走。”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行着进了大楼之后,餐厅厨房的房顶上突然蹦下来一个黑影,那黑影起身后隐于暗部,瞧清了这一片都变得空寂的地盘后,吹了声口哨,抬脚朝那条阴暗的小路中走去。
小路一墙是医院大楼的右边,那道黑影三两下爬到二楼,顺着那道侧窗进了大楼。
休息室里铺着地毯,夏季是薄薄的一层,温煦的房间里总是充满着一股清淡的香气,窗帘没有全拉,窗边露出一道白色的光直直的照进了这间温煦在医院的卧室。
一道人影闪进来的时候,门锁的响动十分微小,紧接着,那不是很稳的脚步被地毯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
那人带着一股浓重的碘液的味道,还有药味儿。
他受了伤,还很严重。
凭着照进的月光,那人缓缓靠近了温煦的床。
动作轻缓,呼吸紊乱。
不像是来杀人的。
一道微弱的叹息在温煦的耳边响起,那人越靠越近,温煦在被子下的那只手也慢慢收紧。
那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下温煦右颊上的那颗小痣,温煦似乎睡得很沉,那人的胆子越来越大,温热的指腹缓慢的划到温煦的眉心。
温煦的睫毛是倒睫,没有很长,但是在没有那个碍事的眼镜的遮挡之下的时候,像一把很柔软的小刷子。
那人收了手,闷哼了一声,就在温煦以为这人已经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放在床边的那只手,突然被那个人抓住。
很轻很轻的力道。
那人的小指蜷住了他的小指。
很长很长的时间,这个人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在他床边,小指勾着他的小指。
他在做什么呢?
凝望着温煦的人也不知道。
走廊里突然传来几道微弱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交谈,逐渐靠近了温煦的休息室。
他好像要走了。
那人凑近了温煦深深吸了一口气,小指的指节微动,就要和温煦分开的时候,温煦的指尖忽然勾了一下。
他有些发愣,但很快,他就抽回了手,最后一遍描摹过后,他从休息室那道暗门离开了。
休息室的那道暗门直通二楼被墙堵住的另一边,那边是人来人往的病房。
整个卧室没了第二个人的呼吸之后,温煦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他微微吐出一口气,露在外头的那只手,蜷住不松。
本想再一次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可外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扰的他眉头隆起。
不到片刻,温煦掀起被子起身,走到房门前打开门,外头的光一下有些晃眼,他闭了闭眼,问道:“在门前做什么?”
乐康见人一副被扰了清梦的样子,快道:“裴敬和黑子说后院听见了动静,我就带人进来转一圈,没敢进少爷您这屋。”
温煦盯着乐康,直到快将人盯毛的时候才说:“没敢进,敢吵。”
乐康赶忙道:“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少爷您继续睡。”
“算了,睡不着。”温煦皱眉呢喃着:“再去找找吧,别伤着人。”
裴敬跟在乐康身边没听清最后半句,可乐康听了个准,眼底一动,冲身后人说:“裴敬,你跟着北一再去其他楼层转转,别吓着人。”
裴敬听完点了点头道:“放心,少爷,乐康哥,我先下去了。”
直到这被封住的走廊里再没有其他人,乐康才跟着温煦进了门,开了灯他将室内环视了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您,知道是谁?”
温煦猝然转身,看着乐康问:“你知道是谁?”
乐康忙说:“杨晏啊,他从后厨翻进来的,直接去找了我,我觉的这事挺重要我就让他在办公室等明早再跟您说。”
温煦的视线落下,拿起桌上放着的眼镜戴上后,忽然被桌上放着的另一个东西捉了目光。
那是一块儿白玉牌儿,没带绳却打了孔。
他挥挥手冲身后人说:“一会儿我去见他。”
“好的少爷。”
一道关门声之后,温煦将那块白玉牌儿拿了起来,同小指般厚,通体纯白,质地细润,摸上去格外温良,温煦仔细瞧了那上头的雕花儿,竟是只狐狸。
那狐狸眯着眼半蜷着身子躺在那白玉牌的正中央。
“品味清奇。”
温煦略带着嫌弃的语气说完,拿着那块儿小玉牌儿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阵,给它上了一串黑绳,戴上之后,能垂在胸前,他捏着那玉牌左右看看还是觉得自己穿绳的方法不好看。
抬手想要摘下来时,动作微顿,最终还是将那小东西贴身放进了衣服里头。
才打开休息室的门,旁边屋子里的说话声就叫温煦听了个一清二楚。
“真的!”
“真的假的你跟少爷说去。”
“不是你先问的吗?”
“是我问的吗?我一进门你就拉着我说我跟你说啊,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切,陈乐康,你这么不会跟人说话,小心以后娶不到老婆。”
“呵呵,我谢谢你的赐教。”
咳——
门是半颌的,温煦站在门边轻咳一声,里头争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杨晏颠颠的跑过来把门打开之后,先是笑着看着他家少爷,而后在他家少爷擦着他过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他家少爷脖颈上的一块儿红斑。
关上门都是一家人,杨晏跟在温煦屁股后头走着,跟着他坐到了圆桌旁边,上下打量着温煦的面容和颈间那小块儿地方。
“少爷——”
“蚊虫咬的。”温煦在杨晏问话前将借口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杨晏这人如此没有情面。
“不是啊少爷,这一看就是人——”
杨晏的话又没说完,乐康的手一下上了他的脑袋,拍了一下后探头看着杨晏说:“快把那真真假假的事说了,别说有的没的。”
“哦,那先说正事儿。”杨晏一瞬间进入状态,认真的冲两人道:“这些天我在温家盯着,大大小小的仆役佣人的身份都没什么问题。”
“虽然身份没问题,但我确实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杨晏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纸,分别放在桌上,冲温煦说道:“是看门的德叔,还有给老太太养鸟的晴梅。”
温煦将那两张纸拉近,看到了上头细密的时间段和可疑点,扫了两眼后看着晴梅那张纸问:“晴梅身上有药味儿?”
杨晏点了点头分析着:“昨晚我去给老太太拿药的时候,遇上了晴梅。老太太说晴梅下午去拿了一只稀有的鸟儿,是去鸟贩那里,身上不应该有西药的味道,还有消毒水味。”
“今天我又去了鸟贩那里,晴梅去回的时间太久了,她应该是去见了什么人,但她并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又为什么会来医院。”杨晏在乐康的疑问说出口前冲人解释着。
“那德叔呢?”乐康问:“德叔在温家的时间比我都长,这个怎么回事?”
杨晏挑了下眉,卖关子似的冲两人笑道:“关于德叔,我可是了解了不小的消息,也因此,德叔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排除了嫌疑,现在温家最有嫌疑的,就是晴梅。”
温煦轻瞥了杨晏一眼,指尖在记载着德叔行踪那张纸上敲了敲,开口:“德叔当年跟着我父亲救过岳霆。”
杨晏得意的表情僵滞一刻,凑近了温煦道:“东家不是从没说过这件事,少爷您怎么知道的?”
“袁倚秋之前说过他笃定岳霆不会动我。”温煦细细回想着说道:“岳霆和袁倚秋两个人的表现很明显,父亲曾经对岳霆有过恩。这件事很容易就问出来了。”
“所以,德叔怎么被你盯上的?”乐康皱眉问。
杨晏撇撇嘴道:“东岳山上个月去远郊炸车的时候,没了大半的人,听说,三当家也没了。东岳山剩下的人都收了伤,岳霆找人联系了德叔,德叔就去救命呗。”
“那岳霆他们现在在哪儿?”乐康问。
杨晏弯了弯眉眼,冲他说:“皇城底下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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