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祝你新年快乐,林绛。”
带着病气的低哑嗓音毫无预兆的响起,林绛看见消息顺手就点开,完全忘了转文字也忘了调低音量,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李词躺在另一旁刷手机,看了她一眼:“大晚上的,哪个男的给你发消息。”
林绛剥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压下了脸上的惊慌:“没有,顾岑柯,我刚刚跟他拜年。”
举着手机的李词“嗯?“了一声,偏头看过来:“又是他?你们俩最近联系挺密切的?有合作吗?”
“这高枝儿可攀不上。”林绛回过去一条谢谢,再点了一个新春大吉的表情包,表示可以结束对话了:“正在拍的这部戏,女主是他工作室的艺人,他来探班的时候碰上过,蹭了顿饭。”
“那不对啊。”李词支着胳膊抬起头,打量着林绛的表情。今年回来的急,她没有买新衣服,穿了件很普通的米色毛衣,头发松松垮垮的扎着,大概是在家里放松了不少,平常有些冷淡的气质多了些温婉。说完那句话后,认真地拽橘子瓣上的白色筋络,看上去情绪十分稳定。
李词皱了皱眉:“你现在拍的这部剧,不就是那个已经定了你,让你背了好几个月台词,结果临门一脚被人截胡的剧吗?截你胡的是顾岑柯工作室?卧槽,那你还跟他拜年!林绛你脑子没事吧!”
李词越说越气,抢过她手里的橘子瓣一把扔进嘴里,结果就感觉舌尖一麻,险些逼出眼泪:“……这么酸的橘子……你也吃!”
林绛无辜地眨了眨眼,露出一种终于把麻烦解决了的笑:“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拽了半天白筋筋?做思想准备呢。”
“这么酸你扔了不行吗!至于吃个橘子还得咬咬牙一跺脚?”李词喝了口水。
“看把你狂的,节约粮食啊。”林绛又换了个橙子开始剥,微低着头,语气淡淡地:“剧本的事儿,顾岑柯不知道,我也不好迁怒于人吧,好像我是多不讲理的人一样。”
李词不赞成地看着她:“你讲理?那我上次把你的画碰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照样好几天没理我吗?”
林绛心想这怎么能一样。
闹脾气耍小性子这种事也是很有讲究,对方如果在意你,你委屈委屈生生气,也算有价值。比如她和李词,他们除了没有血缘跟亲兄妹没什么差别,闹一闹,也不过界。
至于顾岑柯,先不说这件事他不知情,就算他是为了捧新人故意抢了她的角色,那她除了从此以后只当自己以前眼瞎以后离他远远的,也没有别的办法。
没必要的事儿,林绛觉得出于身心健康,还是少做点好。
把所有拜年短信回完,顾岑柯看到了林绛回的两条消息,一如既往地让人没法接话。
朋友圈的更新提醒里出现了个熟悉的头像,正是万年不发一条动态的林绛。顾岑柯点进去,以为她会跟大家一样发年夜饭或者是新年的自拍照,结果只是转发了一条公众号推文——国话剧院最新作品首演,初二不见不散。
顾岑柯以为自己看错了,点进去仔细浏览了一遍,确定了这就是李鸿那个话剧的演出宣传。
他知道林绛在大学的时候加入了李鸿负责指导的话剧社团,但他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一直延续至今,而且她们的关系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好。
顾岑柯沉思片刻,神情难辨,突然嘴角微挑轻声笑了——既然这样,那就太好了。
表演是晚上七点开始,林绛提前到了剧院门口。李鸿年轻时做演员,退圈后做老师,娱乐圈里和她有交际的人数不胜数,一进大厅,就被入口处堆满的花篮震了一惊。
多心看了眼花篮上卡片的名字落款,一水的知名演员和导演制片。
大厅里面暖气开得很足,林绛摘了围巾打算去后台跟李老师打声招呼,正巧有人从演播厅出来,跟她撞了个对脸。
“诶?林绛?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啊。”对面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林绛看他这副装备就知道这应该是个挺有知名度的明星,他语气里透着惊讶像是认识她很久了,但更令人惊讶的是,林绛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这位是哪位。
她脸上的迷茫太明显了,对方摘下口罩:“是我啊,不认识了?”
看清对方的脸,林绛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学长,是你啊。也没有好久不见,电视上经常能看见你呢。”
林绛也是因为李词才认识的张疏,他们是室友,大学期间虽然同样接触不多,但印象里张疏一直是个很有礼貌,很会聊天的人,没有顾岑柯身上的那种压迫感。
张疏以为她是单纯来看话剧的,佩服了一下她抢票的手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今天观众特别多,票也特别难抢吧。”
“没有,李老师给我留的票。”林绛笑了笑。
“啊?”张疏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张疏有这个反应很正常,毕竟谁也想不到李鸿老师的一线交际圈里混进来了个十八线的小透明。
张疏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对林绛说:“先去观众席坐着吧,我去接个人,回头聊啊。”
“行,你先忙,我去后台看看李老师。”林绛说。
刚抬步要走,张疏又叫住她:“你要去后台啊?那正好,稍等一会儿咱们一起进去吧,省的一进一出闹哄哄的。顾岑柯三两分钟就到,等他来了一起吧。”说着低头回了条消息,让顾岑柯抓紧时间进来,嘀咕着:“本来他说不来的,今天早上又临时告诉我要来,李鸿老师那儿都没票了,好不容易把他安排好,直接给安排到贵宾席了,要不说顾大明星排场大,我都得出来迎接……”
话音刚落,大厅的门被拉开,他极具存在感地闯进视线,长款羽绒衫款式简单,他宽肩长腿,穿起来比模特还亮眼。口罩遮住半张脸,但别人照样能一眼看出他,没有打理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挡住眉眼,整个人看起来比外面的冷空气还没有温度。
指关节被冻得泛红,他握着门把手没松,很快从他身后走进来一个女人,短发,穿着灰色羊绒大衣,也戴着口罩。如果说顾岑柯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这位女士则是衣服穿的不够厚才感觉冷。大衣里面薄薄的一件衬衫,很优雅也很漂亮,除了冻人没有别的毛病。
林绛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直到听见张疏很惊喜地喊了声:“姜澜!好啊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好久不见啊。”
哦,姜澜。
林绛想了想,跟顾岑柯一起来的人是姜澜,这很合理。
那种久违的不舒服重新从胸口蔓延到眼角眉梢。
林绛此刻的表情管理应该很不合格,她一向给自己的标准是既然要吃演员这碗饭就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合适的情绪不能外露,让人看笑话事小,让人看了笑话还给自己添了堵就很不像话了。
之前顾岑柯一连几天去探班杨千影,她心里毫无起伏,当时以为自己真的成长了。今天才知道,她还是以前的德行,一点长进都没有。
“除夕下午回来的。”姜澜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比记忆里还明艳的脸蛋,她对张疏说:“几年没见,你可是越来越帅了,红气养人啊。”
张疏摆了摆手:“得了吧,红不过你家顾岑柯啊。”
姜澜笑着锤他肩膀,“别瞎说,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着调。”
红气养人这句话不假,而在场的这三位也恰好都是红人,比起学生时代不止耀眼了一个档次,往哪儿一站,直接可以给他们铺上红毯。
自惭形秽这个词,原来体会起来这么叫人难受。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绛愣着神的功夫,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岑柯走了过来,原本她跟他们三个隔着数十个花篮,现在他走过来,姜澜也看了过来,林绛赶忙调整好表情,抬眸看着面前的人。
“有么,可能是着凉了。”林绛缩了缩脖子,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寒气:“有点感冒吧。”
顾岑柯往林绛身上看了眼,觉得裹成这样还能着凉的话,只能说明她体质出奇的差,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
林绛瞪大了眼睛,他的手冰凉,挨在皮肤上时带着她浑身僵了一下。
“不烧,吃药了吗。”顾岑柯收回手。
林绛胡乱着点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吃了,已经没事了。”
顾岑柯没说话,沉沉地看着她的动作,有些难以言明的无奈。恰好那头姜澜和张疏叙完旧,也走了过来。
“一起进去吧。”张疏说:“刚刚出来接你们的时候碰见林绛了,就一起等了一会儿。”说着看向姜澜,问道:“小咱们两级的学妹,记得吗。”
说起来,但论姜澜此人,林绛还是敬佩的,年纪轻轻在行业内打拼出名气,在意大利进入知名珠宝品牌regina大厦工作,短短几年,开创出自己的专栏面向亚洲市场。凭这一点林绛情真意切地露出个笑:“姜澜姐,好久不见。”
“怎么会记得,我们可是在一个话剧社团呆过的人。”姜澜上前抱住她,十分热情:“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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