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和牡丹的归途平静且顺利,她二人来到寨门前,因着有牡丹共行,寨子塔楼上的哨兵早早的就认出她们来打开了大门。
“我随你先去厨房给孩子把药煎了。”沈妙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东西。“等我看他服药以后,你再关我不迟。”
她见牡丹的眼睛一直看着柴房的方向,不免有些无奈。“这么一整天你还没有信任我吗?我真的不会跑的。”
牡丹垂眸不去看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我相信你,只是赵登没有交代过我可以放你出来,我怕……”
“你怕什么?”沈妙挑眉,她伸手扯了扯牡丹的衣角,拉着她示意让她快些走。“给他儿子去买救命的东西,于情于理他哪有资格责备你?”
寨子地方不大,沈妙不过走过几次来回,但她已经记熟方向,也不需要牡丹给她带路就可以找的到厨房。
此刻不是饭点,一进门厨房内空无一人。两人将东西放在灶台边上,沈妙刚直起腰,转头就发现牡丹正在拆药准备下锅。
“哎,不能用铁锅!”
她扑过去,把牡丹手里的药包抢过来。“铁锅影响药效,这些东西就白买了。”
环顾四周,沈妙的视线落在墙角已经落了灰的一个陶土瓦罐上。
“用那个。”她扬起下巴指向角落。
牡丹想过去把陶罐拿出去洗洗再端来,沈妙示意她这里可以先交给她准备。“你去帮我找两节大葱。”
“大葱?”前半句话牡丹还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等待自己能做点什么,可沈妙说出目标以后她还是吓了一跳。
大葱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难道还可以治病救命吗?
“对,大葱。”看牡丹没有要挪动步子的意思,沈妙又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要大葱的话。“记得要葱白哎。”
葱白可以药用。
《本草纲目》有云:葱,所治之症,多属太阴、阳明,皆取其发散通气之功。通气故能解毒及理血病。气者,血之帅也,气通则血活矣。
这种随处可见的食材,对于伤寒寒热,出汗中风有疗愈奇效。便宜、划算、又方便。
沈妙把陶罐捡出来用水洗净,她正摆弄柴禾准备生火的时候牡丹回来了。于是生火的任务就交到牡丹手里,她去洗葱,将大葱的根须叶子切去,剥了外膜。
只留葱白这一段,切成两半。
火很快就生起来了,沈妙将药材下锅煮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等着这锅药汤熬好后送去给小孩子喝下。
不得不说牡丹干起活来是一把好手,寨子的大灶台要煮葱豉汤火候并不好控制。但在沈妙将要求和牡丹解释说明过后,她倒是完成的很不错。
很快,葱豉汤煮好了,闻起来味道有些辛辣。
“等他醒后,如果他不爱喝这个味道,你可以给他适当加些糖。”沈妙道。“现在我故意将药材搁的浓了些,驱寒效果好,能让他快点醒来。”
药是熬好了,这便给小孩子送过去。牡丹把药汤端在手里,宝贝得很,就像骑马回来的路上提姜丝萝卜汤一样的小心。
沈妙跟在她身后,这下得了空去左看看右看看的瞧热闹。临近晚膳,外边的人多了起来,有在外头玩耍嬉戏的小孩子,还有散步谈天的大人。
可是当两人走到小男孩住的屋子附近的时候,周边又变得一个人也没有了。
按照寨里的拮据程度来看,这么大的寨子有这么一间屋子只给这么小的孩子来住未免有些过于奢侈了,即使这孩子是他们名义上的头领的儿子。
两人放轻手脚进门,先将药搁在一边去拉帘子,小男孩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均匀地呼吸着。
“我来托着他的头。”沈妙主动在床榻边上蹲跪靠着。“你给他喂,记得要每次在勺子里舀一点点就好,盛多了他会呛水的。”
牡丹依言照做,好在小男孩喝药的过程十分顺利,最后少量多次全部喝完了。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不喜欢葱白的辛辣味,在喂药的过程中他甚至还皱起了眉头。
这是好事儿,沈妙放下心来。他如此皱眉证明深层的神智还在,只是发热烧的迷糊了而已。
牡丹也高兴得很,药喝完了她放下碗筷,不断地摩挲着小男孩的额头喃喃自语。“石头,你一定要快快醒来……妈妈还在等着你呢……”
看样子,小男孩的名字叫石头。
沈妙了然,起身到一边去给扔在一旁的原来石头脑门上的毛巾又重新过了遍凉水,叠好放回他的额头上。
“他今天晚上应该会发汗,你如果方便的话最好和他一起睡,这样时刻关注他的状态照顾着也方便。”
“好,好。”牡丹连连点头。石头刚才的反应也让她看到了希望,她原先其实也以为,发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的小孩子在她手里就没救了。
现在看来,石头只是生了场病,会醒的。
“过一个时辰以后你可以给他热一热那份姜丝萝卜汤喂给他。”沈妙叮嘱道。“那只鸡等他醒了以后再吃,现在喝鸡汤太油,他也吃不了东西。”
交代好一切事情,沈妙主动作势要往外走。“现在我可以回柴房呆着了,然后,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不过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千万记得叫我。”
牡丹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同他一起朝外走。不过这一次和在去镇子之前的几次比都不同的是,她替她打开了门。
钥匙扭开门锁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沈妙有些无奈,柴房就是木板干草简单搭建而成,这锁归根到底是困不住他们这群人的。
每次进进出出还都拿着钥匙左左右右地转。
门一打开,迎面而来的还是浓郁的干草的气息,沈妙迈进去一步,让自己陷在阴影当中。
身后的门缓缓被人关上,光亮也在一点点变窄。
“小姐。”雪笺扑上来,还带着点儿刚刚睡醒的鼻音,她摇晃着沈妙的手。“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啊。”
沈妙顺着她的力道跟她进到里边坐下,借着微弱的光,她能看到雪笺脸上有些委屈的小表情。
“我不是嫌弃这里苦。”雪笺哎呀一声,摆手晃开沈妙的目光。“就是我没有什么事情做,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人都要呆傻了。”
“哦……”沈妙应下雪笺的话,目光转向四周看着萧恪带过来的那些侍卫。
这柴房不大,所以不需要怎么转,入目就很容易的能看到所有人。他们个个盘膝而坐,眼睛都紧闭着,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在睡觉。
但沈妙也练武,她是可以感受到这些人的呼吸节奏频次的,所有的人都醒着,而且时刻对外保持着警惕。
就是如果现在有意外情况发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在最快的速度下做出应对反应这个样子。
萧义也是,他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沈妙暗道在这地方呆上两天什么也不做,确实是容易憋出毛病来。自己先前只考虑把雪笺留在这里会更安全,现在看人身安全是安全了,不过精神方面不太安全。
“快了,就快出去了。”她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就着雪笺的旁边坐下。“我问你哈,王……公子是几时出去的?”
因着和雪笺说话的时候她都叫萧恪王爷,这次便也想叫王爷,话一到嘴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外头巡逻站岗的人都有,让人听了去不好。
硬生生拐成王公子。
“公子走的时候我们刚用完午膳。”雪笺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有什么细节可以和沈妙补充。
“具体是什么时辰我记不得了,这柴房里昏天黑地的我也判断不出来,公子还没吃完就被他们给叫走了。”
还没有来得及吃完饭?沈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个不是下山打探情况的吗,这是走的有多着急。
一阵饥饿感把沈妙胡乱飘飞的思路拽回现实,先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坐在这地方安静下来,倒是真的饿了。
自己和牡丹走了一整天的山路,忙活了半天,连口饭还没有吃上。
现在喊一喊是可以来人,不过还是算了吧。沈妙抬头后话还未喊出口,又悻悻然地倚回了原位置。
反正还不是那么饿,就等等再说吧。
来应声送饭的人是牡丹还好,如果来的是别人,那免不得吃个饭还要遭他们一顿白眼,还是算了。
虽然只有一角天空,但沈妙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得到,天空在慢慢地变暗,时间应当是已经来到了晚上。
可是萧恪还没有回来,沈妙不太放心。萧恪一行人去的地方和自己是一个目的地,不过是自己与牡丹比萧恪和赵登早启程半天而已。
林子大还隐秘,双方没有见面是正常的,他们走的晚,回来的晚也正常,但怎么会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
沈妙抬起头,她好像已经可以在那角天空里看到星星。
门开了,她欣喜万分的转过身。不是萧恪,是牡丹带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来了。
“对不起。”牡丹的道歉看起来很诚恳。“我刚刚感觉到饿,这才想起来你和我一起在外边忙了一天还没有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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