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梧慌神,她几时陷入过情感的纠葛。
她磕磕绊绊地开口:“谢郎,我心悦谢郎。”
宁清梧埋在谢镜枯的怀里不敢抬头,整个人都羞热得有些迷糊。此刻在场的人有铸剑山庄的武夫,有谢岚的家仆暗卫,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抖着纤长的手指捂住谢镜枯的唇,不许他再胡言乱语。
适才商讨的计划里分明没有这一步,是谢镜枯擅自加进来的,这人事先不打招呼,她反应迟缓差一些没跟上。
众人却以为她是吐露心意,免不得女儿家娇羞,言辞自然吞吞吐吐。
铸剑山庄的诸位武夫都近不惑之年,宁大小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姑娘,平素抛却主人家的身份,也是有着长辈的疼宠。
所以无论宁清梧与谁结亲、嫁入哪一武林世家,宁清梧在他们看来都是铸剑山庄的大小姐。
只有她挑选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强迫她的时候。
“小姐,纵使老爷不同意您和谢小郎君的婚事。”一个男人率先放下兵器,哗啦啦的声音成片,多数刀剑入鞘,陈伯站出来摇摇头。
“您也不该做出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事情来。”
但做了也就做了,姓谢的不识趣他们就将人绑回去,做上门女婿。
宁清梧虚弱地笑了一下。
都行,可以,我平时对你们不好吗,你们眼里我能干出这种事情。
谢镜枯在他们收敛兵刃时就站起身,此刻搀扶着宁清梧,他身量高,将小姑娘衬托得越发娇小。
他压着宁清梧的肩膀,一部分的力量落在瘦小的肩上,宁清梧踉跄一步,要出口的辩解被打断了。
谢镜枯靠着她,温柔道。
“我仰慕清清已久,未想她也不辞辛劳来寻我。清清,我同你回去拜见岳父大人。”
宁清梧心想:面还没见就岳父大人,只怕我爹知晓此事,要把你锤进炼剑炉里。
这人是将她架在这,不得不顺势演了,她嗯了一声,不敢多应泄了胆气。
庆晁一言不发,脸色阴惨惨的,他黝黑的瞳仁盯着谢岚和宁清梧,缓缓地闭了一下。
“清梧,谢岚病得厉害,寿数一手数得清楚,我不想你做嫠妇。”
宁清梧不愿看他,柔眉蹙紧,很是烦扰。
谢镜枯注意到宁清梧的神态,他将这一个疑点按在心底。
谢镜枯按着现代的标准,茶里茶气地道:“清清,我虽对你情根深种,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你可要听从外人的建议?”
宁清梧自然不会听。
“谢岚的身体如何我清楚,不需要别人非议。”
她本意是想说谢镜枯绝非一般的病体,病重了也死不成,谁知在场的人望天看地,除了庆晁都是笑呵呵的样子。
宁清梧:……
她、她说错了吗。
谢镜枯:“别人总是喜欢多嘴,怕你真与我成亲,他要白费功夫了。”
谢镜枯每一句话都绵里藏针,宁清梧站在谢镜枯旁边,越听越不对劲。
宁清梧:……这人不是在故意拱火吧。
两个人此时都是正道的世家子,按理来说虽不熟络,也不至于互相想把对方捅死的程度。但谢镜枯这个人分明能装出假慈悲,怎么到了庆晁这里只剩下虚伪了。
宁清梧站不住了。
她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谢镜枯的衣角。
谢镜枯低眼瞥了她一下,不动。
宁清梧又上手拧他一下,以眼神疯狂传递信息:求你别再说话了,你现在的身体比我都脆,他再给你打坏了我去哪里搬救兵。
谢镜枯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摩挲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扔出最后一句话:
“大老远摇尾乞怜跑过来,可惜所求之人,今后便是我谢岚的爱妻。”
话音刚落,庆晁杀意毕现。
宁清梧在那一瞬间甚至心情平稳起来。
等死罢了,熟练。
庆晁一剑刺来,寒芒乍现,锋锐无匹,这样夺人性命的剑却突然被外力一击立断。
众人惊愕看去,一名暗卫手里拿着一匕空了的短鞘。
宁清梧眼看着所有人都被暗卫这一手给震住了。
但她总觉得刚刚耳边有风声,宁清梧怀疑地眯起眼,侧头上下打量谢镜枯。
谢镜枯也低头看向她,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脸,只要稍微俯下身凑近了宁清梧,就能让颜控百分百的宁清梧立刻宕机。
男人气音吹送到耳边:“按我们商量好的做。”
转瞬间忘了怀疑的事情,宁清梧想起两个人商量好的剧本。
谢镜枯教她的台词几乎有点烫嘴,她装不出来那种款款深情,目视前方尽力背书:
“我觉得谢镜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一见倾心从此以后非他不嫁。”
没有演技,没有感情,全靠死记硬背。
谢镜枯虚虚揽着小姑娘,趁场中人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表白心意的宁清梧身上,他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松开,一块剩下来的卵石在他手中被碾碎成微尘,成功毁尸灭迹。
庆晁捡起碎剑,弯腰时没人看得清他的脸色,再起身,他已经恢复了往日淡漠的样子,微一点头,凝看了一眼宁清梧,转身便走。
闹剧就此终止,仆从引着诸位武夫下去休整。
宁清梧快步丢下谢镜枯走在前面,谢镜枯走得慢,胜在腿长步子大,没被甩开,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竹楼。
谢镜枯留在外面,有些事情要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做。
宁清梧进了内间,她的衣服因为谢镜枯的一场谈判都湿透了,只好问无影借一身新的来穿。
她一搭手便感觉这身衣裳配制的小衣很是便捷,两根短短的系带搭在肩上就能成了。
宁清梧转身感受这不同以往的感觉:“这衣裳不似现在的制式,穿着简易许多,你们从哪家衣坊定制来的?”
无影双手捧着盛放衣物的金漆朱木盒,低头道:“都是公子改出来的。”
宁清梧动作一顿,震撼道:“他连女人家的生意都要做吗?”
“公子只改了一些,不好拿出去。”无影得了吩咐,对宁清梧有问必答:“这身是公子亲自定制的款式,竹楼里鲜有女子钗裙,唯有这一身能拿出来给您用了。”
宁清梧系带的手停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感觉有些奇怪,这算是她穿了谢岚定做出来的衣裳?
收拾妥当出来,谢镜枯站在外面等着,整个人也湿漉漉的,一头浓墨似的乌发沾水,他看过来时像只可怜兮兮的野狼。
宁清梧支支吾吾道:“该你了,进去换一身,着凉要命,我还等你保护我呢。”
谢镜枯没急着进去,将她看了一会儿才道:“清清穿着,显得这衣服都好看了。”
宁清梧紧张地捏住手指,怕他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谢镜枯看出来,没点破,和宁清梧擦肩而过进了竹楼。
暗卫翻窗进来,小心伺候着楼主更衣,同时低声禀报近来的变动:“按照楼主的吩咐,我等又在庆晁行进的路线前方,寻到一名瀑布下坐禅的老僧。”
谢镜枯兴趣不大,他视线看向一边,竹篓子里是无影没来得及撤下去的旧衣,宁清梧换下来的。
他突然想笑,又克制了心绪,漠不关心地开口:“结果如何。”
“我等用楼主提供的半句偈语相邀,那老僧已如约换了地方,想与您一见。”
谢镜枯:“让他在三日后去铸剑山庄,促我成姻缘,我予他下半句。”
暗卫点头称是,待谢镜枯装扮完毕,室内只剩下他一人。
谢镜枯推门出去,见暮色沉沉,竹亭里无影正陪着宁清梧下棋,他眼里的铃兰正若有所思地捏着一枚白玉棋,落在盘上,侧首遥遥望向他。
他走过去,坐在竹亭的石凳上,抬手压下无影行礼的动作,闷声咳嗽了一会儿,渐渐压抑不住,咳得撕心裂肺。
宁清梧立刻抛下棋子过来看他。
“你怎么啦?你之前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谢镜枯:“庆晁伤的。”
宁清梧顿时气道:“他、他怎么隔着我们伤到你了!他真是个卑鄙小人,你以后一定要狠狠揍回去,不留情面。”
谢镜枯施施然道:“都听清清的。”
宁清梧看谢镜枯仿佛一只正抖着翎羽开屏的孔雀,就是虚弱了些,影响了一些姿色上的发挥。
她怯怯地问:“你不会有事吧?”
没等谢镜枯回答,宁清梧忧心他承受不了路途:“我们休息休息,再回山庄吧,也不急于一时。”
谢镜枯却摇了摇头,他压抑着微妙的期待道:“明日一早便启程。清清,我们早日成婚,免得多生事端。”
这娘子是他从别人手里算计来的,容不得多等,毕竟夜长梦多,他一日不将人押在身边,就一日难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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