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个人还是宿在一起,一个在软榻,一个在床间。
宁清梧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谢镜枯不对劲。
宁清梧侧身趴伏在床边,撩开床帐问:“我撞你一下就吐血,怎么你抓着我的手,力气那么大?”
谢镜枯在看账本,算盘在他手里拨弄了一会儿,便俯身记下什么,重复了几次,才回道:“清清可知我为何身体病得厉害。”
宁清梧来了兴趣,这件事她上辈子也是稀里糊涂,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点,诸如她订婚这个月谢镜枯会突然病重,之后谢镜枯病好,四年后突然变成武道奇才,一统魔门。
两个人严格说起来接触都集中在这一世,她才有机会了解这些。因为心存好奇,她稍稍探起身:“你是打幼时起就身体不好?”
谢镜枯鲜少主动参与剧情,他更喜欢在幕后掌控,不论是主角的命,还是天下坊间脱离不开的柴米油盐。
他先后折断庆晁的几位金手指,是为了求存。至于为了宁清梧对上庆晁,则是,他莫名舍不得这个姑娘如故事里描述的死去。
毕竟他看原作的时候,隔着书页抚摸,也觉得这姑娘可怜可爱。
谢镜枯在软声催促里解释道:“不是那么简单,清清。我是胎毒,根基出生起便毁于一旦,终生无法习武。”
可谁让他是反派,一身烂骨也阻碍不了什么,只是运功时会痛入骨髓,逼他发疯,他轻易不想自己动手。
宁清梧两手捂住嘴,她含糊不清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刨根问底,追究你的伤心事。”
按下礼单,吹熄烛火。这样容易被人骗的姑娘,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谢镜枯:“无妨,二十年都过来了,我已经习惯了。”
看来武道奇才也不好做,他受了好多的苦。
宁清梧想起前世宁父带着她去找谢镜枯的事情,眼前一亮,思绪顿时拨开迷雾。她没法子,她爹绝对有办法治好谢镜枯!
看来真的要快点回山庄,耽误不得,万一谢镜枯就是这两天发病,一切都难办了。
一室昏暗里,宁清梧压抑着欣喜,笑眯眯地道:“你跟我回家,我有办法让你好起来。”
男人的声音隔了一会儿传过来,顺着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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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头大马在前,侍女无影换一身轻便的衣裳,聚精会神地赶车。
行了两日,车辙一路碾过官道,此时春末夏初,不下雨时路还算好走,宁清梧推开马车的小格窗,好奇地向外探看。
宁清梧虚了一口气:“原来这条路是这么走的。”
方向她倒是没有记错,此时正往东去,迎着旭日晨辉,叶尖尖上的露珠都散着微光。
她又向后看,马车后面追着三队人马,分别护送三大车拜礼。丹参雪莲、珍珠玉石都是小件儿,最中间立着的宽厚箱子里是一块百斤沉的赤色珊瑚。
宁清梧还记得谢镜枯领着她走到瀑布附近,然后闲闲地让手底下的人搬来椅子,打起一把巨伞,竹林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和人都在她面前出现了。
从瀑布里钻出来各色贴着封条的箱子,三五个人一起成箱搬动,抬上马车。
宁清梧一度担心这是谢镜枯劫道抢来的,她知道谢镜枯经商一道略有天赋,却不知道他天赋都溢出了。再三确认,才得了男人的保障,都是做生意以物置物换来的玩意。
江湖上不是谁都有金银,但稀有的宝物,总归是人人都能因缘际会得到几件。
谢镜枯倚靠在车内闭目养神,他不睁眼也清楚宁清梧的一举一动。昨夜又是一整晚难以入眠,此刻和宁清梧离得近了,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疲惫。
谢镜枯:“岳父大人我了解不多。”
宁清梧缩回马车内,撑着脸颊看他,惊奇道:“你在担心我爹不接受你吗?”
谢镜枯坐在那里微微挺直后背,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继续道:“礼多人不怪,送到铸剑山庄,一件一件扔出去也要许久,不会不接受我。”
宁清梧纠结半晌,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小腹:“我觉得我这个腹中的孩儿,还是得留着。”
谢镜枯睁开眼,扫了一眼她平坦纤细的腰身,平静道:“你我见了不过几日,哪有这么快。”
“也是,真难办。小时候爹就在我耳边念叨,要招个赘婿。”宁清梧努力回忆前世零零碎碎的片段:“我练不成武功嘛,爹爹想要一个上门女婿撑起门楣。”
宁清梧想得开,伸出手轻轻拍两下谢镜枯清瘦的手背,以表安慰。
“别担心,你应允了赘婿的条件,撑起门楣这件事我们慢慢来,我会劝我爹。”
谢镜枯手背上一瞬间像开了一枝待放的花苞,柔软娇嫩,转瞬即逝。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暗自摸了一下,却没有那种又轻又柔的感觉了。
“那便靠清清替我美言几句,免得岳父大人失意。”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
待铸剑山庄渐近,已是夜色上重楼,灯火燃彻山间一片微黄之笼。
先前满心归家雀跃的宁清梧,此刻紧张起来,她一会儿动一下坐垫,一会儿掀开小窗吹吹风,无影以为她是归家心切,还将马车赶快了一些。
宁清梧欲哭无泪。
她心里想,我离开家这么久,爹怕不是会先揍我一顿,听了我回来要做什么,再把谢镜枯揍一顿,我要怎么演出他死了我也不想活呢。
但凡天底下有第二个人能与庆晁在未来相抗衡,她都不会选谢镜枯。
这人虽然表现得平易近人,但御下极严,若没有手段怎么光靠钱财治得住这一群武林高手。
她不聪慧,也不是完全笨得不可理喻。
想得入神,谢镜枯开口搭话时,她受惊一般贴近车厢,小心地问:“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谢镜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清清,到了,岳父大人正在山庄正门前等着我们下去。”
宁清梧深吸一口气,推门跳下马车,见到她爹就在不远处,手拿着一柄剑,脸上写满了凶神恶煞。
不能认怂,在不讲道理的情况下,谁先低头谁有错。
于是宁清梧脆生生地开口:“爹,我把你女婿绑回来了,也算虎父无犬女吧!”
掀开车帘要下马车的谢镜枯:“……”
正欲问罪的宁老爷:“……”
宁清梧揪揪手指,心想救命,你们倒是说句话,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岂不是很不讲道义。
宁老爷到底年岁摆在那里,率先打破沉寂,怒道:“我看你这丫头是长翅膀要飞了!”
宁清梧硬着头皮解释:“爹您不明白,谢郎他俊逸非凡,面若秋月,色如春晓,我实在难以拒绝。”
宁老爷不好真打她,剜了她一眼:“简直胡闹!”
在宁清梧描述里潘安再世的谢镜枯状若未闻,上前一步低头拱手,温声开口:“晚辈谢岚,见过宁前辈。”
他将手臂向后,侧身露出小山一样堆在铸剑山庄门口的见面礼。“晚辈敬仰宁前辈已久,献上一番心意,望您不要嫌弃晚辈寒酸。”
宁清梧:你在马车上分明叫了一路的岳父大人。
谢镜枯微微一笑,不回应宁清梧的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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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要区分情况的,现如今这谢镜枯是要娶他的娇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宁老爷打量他的目光带着威严和审视,若是寻常人心怀不轨,只怕早已低头躲避。谢镜枯坦然自若,任宁老爷将他从头到脚挑剔完,仍旧含笑。
宁老爷沉声道:“你们两个小辈想成姻缘也可以,清清是我自幼娇宠的独女,我有个条件,若完不成,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谢镜枯:“您请说。”
宁老爷瞥了一眼站在谢镜枯旁边的宁清梧,心道爱妻啊,这闺女不知道随咱们两个谁,怎么就生成了个好男儿颜色的性子。看人不看品性武功,只看脸算什么事情,将来我如何放得下心。
宁老爷咽下愁苦的滋味,有意刁难谢镜枯:
“我出一剑,你接得住,我便同意你们的婚事。你接不住,别怪我这个做长辈的棒打鸳鸯,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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