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是还来不及上交给陛下！”
“是，她是有原因！她是需要用这些钱欺上瞒下，买通黑吏，企图只手遮天！”
“你胡说！”
“永成四年，鄞州大旱，农无粮可收，朝廷剥两万两白银赈灾，月余后赈灾使报鄞州旱灾已平。可事实呢？事实是有人明知百姓缺粮，仍然哄抬米价，以低价强收隔壁并州、梁州粮食高价卖至鄞州，还私吞赈灾银。致使鄞州城内饥民遍地，纵易子而食仍有几千人活活饿死！凡地方官上报实情者，无一生还。”
“你知道什么叫易子而食吗？你知道什么叫无一生还吗？”我笑着继续说道，“永成六年，莒南县县官强抢良男，当街□□，事后苦主一家拼死告到州府，却以诬陷县官罪论处当场斩杀。此事被当时正在隔壁州府出案的官员知晓，连夜送报回京，但又被人扣下了。送报的官员，堂堂正六品司察，回京路上落实而亡，你信吗？”
“永成六年，还有蜀南大坝决堤。永成八年，淮北买官案、晋阳知府灭门案。永成九年，蜀中蝗灾，饿死饥民二千余人。这些数得上来的哪一件背后没有你娘的事。还有更多没法数的，天知道她搜刮过多少民脂民港，买通过多少脏吏黑官，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刑部历历在案，证词证物皆在，铁证如山！你若是还不信，我帮你去跪求陛下，让你自己去看！不仅这些，我还要你去太平堂看看。”说着，我拖起周瑞宁朝太平堂的方向走。
“每年每天都在发生的人口拐卖案，太平堂里就有一个苦苦找了儿子十二年的母亲，一生未果，病死在了京城的乞丐庙！她的灵位还在，她的尸骨未寒！而周咏梅，连每年乞庙施粮的钱都要贪！都要吞！这就是你说的为国为民，忠君之臣！”
“她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教我的……”
“周瑞宁，我不管她是怎么教你的，但你给我听好了，真正的忠臣良将，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周咏梅做到了吗！周瑞宁你看到没，老天都哭了，她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流泪。你娘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好人，但她所犯之罪，罪罪该杀，即使千刀万剐也抵不完她手上沾过的血。”我说完，放下了抓着他的手，他没了力气，整个人软软得倒在了地上。
我忘了这雨是什么下的，好像是蜀南大坝决堤，好像是鄞州大旱无粮。我也忘了周墨笛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有周围这些人。
我拿过头上撑着的伞，蹲下身罩住了倒在地上的两人。
“周瑞宁，你从出生至今，穿的吃的用的，每一样里都带着血。你若真是个刚烈有种的，我不奢望你敢去还你娘的债，但至少你得认她犯的罪，得还你自己身上欠过的血！而不是在这寻死觅活，折磨你身边最亲的人。”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救你？是你弟弟哭着跪着求我，他的头都要磕烂了，眼都要哭瞎了才求来了你的命。而你却往他心上一刀一刀地扎！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那把伞太小了，遮不住两个人，我让人又拿过来一把。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提醒你好好活着，活着替你们周家人赎罪，死绝不会是终点。当然你若执意要死，早点死去，别拖累其他还活着的人，下到地府拉着点你们周家人，别脏了苦主重新投胎的路。”
我说完，掉头转身。或许是蹲太久一下子起猛了，或许是太激动又说话太多缺氧了，还有可能是没吃饭饿着了。总之在我走了没几步后，突然一阵眩晕，我也晃了两下没站住身。
身后的怀镜把我抱了起来。
“你这样怎么打伞？淋到雨了哎。”
“你撑住，马车就在前面。”
“我是重了吗？你是不是抱不动了？怎么说话都抖了？重这么多？”我被他晃得更晕了。
金丝和银珠都在车下等着我，怀镜把我抱进马车后，突然开始脱我的衣服。我虽有些晕，但又没晕过去，便推着他的手叫着车外两人的名字。
金丝把他赶下了车，银珠把我上下翻着检查了一下，看到车上的血迹我才反应过来我刚流血了，但也没觉得哪里疼啊。三个人一顿找伤口，后来才发现是我来大姨妈了。
就，很淦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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