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纪泽川。
“这是这段时间所有家里失踪了女子的名单，我们已经派了大部分人去调查了，但是没有什么进展。”
县丞在一旁补充，“甚至有些人家里丢了人都不愿意报官。”
纪泽川拿起册子翻了翻，粗略一看都至少有二十来户，失踪了这么多人，但在之前却没有一个人报给他听。
他瞥了眼站在门边的申岳，心想继续扣他几个月月俸好了。
“那些报官的人就没有别的口供之类的？”
单单一个册子只简单记录了人失踪的大致时间与地点，除此之外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就是其中最难办的地方呀世子，”县丞一副为难的样子，“关于失踪的女子，居然没有一个有用的信息，我们都为此忙了好一段时间了。”
主簿也道：“世子，我们都是之前知县选上来的，论才学论能力都是不及您的，您之前不过问这边的事，我们自然也不好盲目将事情教给您来处理。”
纪泽川轻笑一声，这就是要将烂摊子交给他来处理了。
就连门外的申岳都听不下去了，频繁朝里面看了几眼。
这群人真是的，之前世子刚来的时候，天天打马虎眼想把他糊弄过去，现在又想将难题丢给世子好让他们不担责任。
他本以为世子看出他们明显的如意算盘后会拒绝，没想到里面的人只是爽快的道了一声：“好啊。”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交给我吧。”
主簿连忙又掏出一个册子给纪泽川，“这是我们搜集的所有关于这件案子的信息。”
“行吧，”纪泽川接过看都没看直接扔在一旁的案桌上，“既然你们这么忙，那就处理完这事再议。”
县丞和主簿闻言拱手告退，申岳将两人送出去后连忙回来。
“世子，你接下这事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纪泽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必担心，”他将册子重新拿起来翻看，“事情越古怪，其中蕴含的利益便更大。”
主簿给了他两本册子，一本是关于失踪女子身份和家世，另一本则是具体的失踪地点和衙门捕快呈告上来的情况。
南街和鱼巷两处失踪人数最多，但捕快在那连夜蹲守都没有抓到可疑之士。
这些捕快丝毫没有办案经验，记载的信息能用上的很少。
足以见得这群人从上到下对这件事都没有十分重视。
作为边境，墥县最重要的是作为前方战场的后备力量，在这种民事上不上心是这处官员的一贯作风。
“这事已经发生很久了，你为何从未向我汇报过？”纪泽川思绪转了一圈，又想到这个。
“世子，不是你当时说可以先不用管这边的事，找东西要紧吗？”申岳有些委屈，墥县的事他当然听说过，但当时世子的心思完全不在墥县上，一心只想找古董。
虽然是纪泽川的亲信，但他并不知世子当时在京城遇见一位道士后，双方究竟在交谈什么。
他只知后来世子托人让皇帝将他安排至墥县做知县，来的路上还爬了两座山就为了找古董。
其中有何缘由，世子不说，他自然也不敢问。
“算了，是我安排不周。”纪泽川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类的话。
他用朱砂笔在册子上勾选出几个名字交给申岳，“这些人报官次数都不止一次，派我们的人去仔细过问一遍，任何消息都不能遗漏。”
“是。”申岳接过本子，去安排具体事宜。
纪泽川则是招来了之前和他一起去过环乐山的护卫长徐进，准备出门。
除了安排申岳带人去见得几个外，他自己也要去见一户人。
徐进纪泽川安排好马车在门口等他，走到门口，申岳又急忙忙地赶来。
“世子，霍总管说要见你。”
“让他过来。”纪泽川停下步子，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烦躁。
霍安福一边咳嗽着一边从不远处的走廊过来，走路一步一跄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绝症。
“世子，”他着急忙慌的跪下来想要行礼，被纪泽川冷冷地制止。
“行了霍叔，你这幅模样还是别行礼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
霍安福还没跪下去的身子又利落回弹，站起来装模作样的摸把泪，伸手想抓纪泽川的袖子。
“世子啊，你平安归来就好，昨日你们都走后，我在山洞里遇到了一只吃人的妖怪！”
妖怪……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申岳皱眉呵斥道：“霍叔你在说些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
纪泽川和徐进都没说话，心道这世上还真有妖怪。
霍安福：“是真的，那妖怪身长三丈，浑身漆黑，只有一只独眼，还有比我都大的利爪，我的佩剑被它轻轻一点就全碎了。”
听着他的描述，在场众人都不自觉在脑海中勾勒出“妖怪”的形象。
“长这样的妖怪肯定很丑吧。”
嫌弃的女声从上空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在墙角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女子。
这女子一身淡蓝色烟罗裙纱，在大家都穿着厚重棉衣的日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申岳看到她的刹那眼都直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上去的？
曦葵从墙上跳下来，目标明确的站在纪泽川身边，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扒拉下来。
“这里人多。”纪泽川小声提醒她，他的属下们全都看着呢。
曦葵直接无视他，扭头看向霍安福，“你再说说你见到的妖怪，它还有什么特征吗？”
她还从来没见过如这个人类说的那般丑陋的妖怪呢。
霍安福的眼神在曦葵和纪泽川二人身上来回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张老脸上笑得都堆起褶子了。
“那个妖怪实力强大，在山洞里招来外面的大雪，差点将老奴冻成冰雕，后面还是它看老奴年纪大了，肉不好吃，这才放我一马，不过它走之前还踹了我一脚，直接把我踹到了山下。”
一旁的申岳连连翻了几个白眼，他是明白了，这老家伙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就是为自己没有等世子先溜了找借口呢！
他打断霍安福的长篇大论，“霍叔，我瞧你是魔怔了吧，你若是想掩饰什么，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玄乎。”
霍安福急了，“你的意思是我在骗世子？苍天可鉴哪，我确确实实遇上了妖怪。”
申岳：“这世上没有妖怪。”
这二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纪泽川赶忙出声制止：“好了，霍叔你既然遇到妖怪，那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吧，申岳我叫你办的事呢？”
两人愤愤不平的扭头，纪泽川解决完他们，回头一看曦葵，这个祖宗现在正低头思索着什么，好像真的在认真揣摩霍安福的话。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走过去问她：“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我现在有事要去办，晚上才回来。”
霍安福听到纪泽川说话，正要离去的脚步停了一步，扭头又看了看站在一块的两人。
“霍叔你还不走吗？我亲自送你回去，可别把您身体累坏了。”申岳对着他阴阳怪气一句。
霍安福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世子身边那个女子是谁？什么身份来头啊，世子把她收了？”
申岳冷笑一声，“谁知道呢，世子昨日带回来的，说不定就是你遇到的那个妖怪。”
这边纪泽川说完之后，曦葵慢悠悠回道：“我闲来无事，帮你巡视一下领地。”
纪泽川：“……”
“既然你要出去，我也跟着你出去吧，离开领地会有很多麻烦，别担心，我会保护你。”曦葵又道。
“真是多谢你的好意。”
纪泽川皮笑肉不笑地道谢，带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不算宽敞，坐下两个人后有点逼仄，身为马车的主人，纪泽川只能尽力往角落缩，一点也没有在外面的南安王世子风范。
“那个人当时也是从那座山上过来吗？为何我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感受到第二个妖怪的气息？”
在马车上曦葵还是很在意之前霍安福说的妖怪，拍了拍纪泽川的头问道。
“这……”纪泽川卡壳，他又不是妖怪，怎么感受得到妖怪的气息。
“我上山前让他待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我也去了一个山洞，还遇上了一个很臭的人，那个人要我别吃他，还说有一个很香的人在山顶上，要我去吃那个人，然后我就在山顶找到了你。”
曦葵无意的说完这句话，纪泽川挑眉，“他叫你去吃了我？”
“应该是吧，不说这个，下次我要再去那座山上看看。”
曦葵说着，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点了几下，留下几个光点，光点慢慢聚成一柄小刀。
她一挥手，小刀便穿过马车飞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再一看，小刀穿过的地方却毫发无损。
纪泽川看完她这一手，呼吸都凝滞了一瞬，这种神奇的力量，试问哪个人类不想拥有，他算是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走上修道之路。
若是拥有这般穿云入海的力量，人间几何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喂，”曦葵摸摸他的脑袋，“在妖怪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叫裂魂夜煞。”
“长得奇丑无比，浑身一团漆黑，这些家伙专门猎杀魂魄，吸取魂魄的力量，不论人类还是妖怪都是它们的目标。”
“它们数量稀少，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听说是极难杀死的，若是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这附近有一个裂魂夜煞……”
她顿了一下，改摸头为拍头，“放心，我至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出山第一天就遇到最难解决的妖怪，她的运气真的很棒。
别的人类她可能管不到，但保护她食物一个人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纪泽川哑口无言，看着她突然变得坚定可靠的模样，很想和她说一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身长三丈，浑身漆黑的妖怪其实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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