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直至天完全亮透了，街上的商贩们都将自家的摊子摆了出来。
曦葵走在行人中，兜里揣着从护卫那里“借”来的二两银子，打量着周围各类商贩。
这条街伤的人逐渐增多，吃早点的，贩卖新鲜蔬菜的摊子面前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其中一个摊子上居然有着散发着酒香味的碗碟，贩卖摊子的老板旁边还围着一小群人。
看着那么多人围着，曦葵本想靠近摊子的动作一顿，转身朝着无人的角落走去。
她上次来到人群之中时正值傍晚，每个人身上都是想要归家的气味，晨时的人们心中更加复杂得多，浓烈的气味让她无法在辨别每个人。
空气中混杂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曦葵捂着脸，正想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刚走几步却闻到身边飘来一缕竹香。
“这么快？”她翻了个白眼，这缕竹香很纯净，进入身体的一刻仿佛有致幻的能力，让她以为自己身处一片竹林之中。
可四周并没有卖竹子的人类，显然这是某个妖怪身上传来的气味。
从气味上来辨别，还是个不弱的妖怪，能算得上是大妖的水准了。
有米米他们那种抗拒进入人类世界的，自然也有堂而皇之将人类的城市占据作为自己的领域的。
对方主动给她递气息，是在警告她不要在它的领域里惹事。
曦葵不管纪泽川的话自己跑出来也有想主动找这位大妖的目的。
找到了目标，她也不再看街上的人，顺着竹香指示的方位赶去。
这一路并不遥远，沿着她之前走过的路返回过去，路过他们住的客栈，径直到了一个高大的阁楼前。
木门上方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字，“引香阁”。
曦葵瞥了一眼，她认识的字还并不算多，这种很带有个人特色的字体就更认不出来了。
她一进去，门旁一个披着褐色狐袄的女人扭着细臀走上前，修长的手轻轻勾住曦葵的一只胳膊。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
曦葵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还不及她的肩高，脸上涂了一层□□，身上飘着浓重的酒气。
不过闻起来并没有妖的味道。
曦葵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离她几步远。
看她的反应，女人掩嘴呵呵一笑：“哎呀小姑娘，我们是正经营生，白天也接待女客的，你带钱了吗？”
听她这么说，曦葵从袖子里掏出那二两银子。
女人：“……”
“这么点只能在我们这讨杯水喝哦。”
曦葵还没说什么，旁边走来一个穿绿袄的小姑娘，垫脚在女人身边说了什么，女人挑了挑眉，打发走小姑娘后对曦葵道：“有人请你，跟我去楼上的雅座吧，另外说一句，我叫奎香。”
有人大方请客，曦葵自然不会拒绝，将那二两银子收回去，跟在女人身后上去。
楼上的雅座是单独的隔间，又有一扇对准楼下圆台的小窗开着，里面还有一张挂满了帷幔的床。
奎香引着她坐到木椅上，给她沏好茶，还想将茶杯往曦葵嘴边递。
“不要这个，有酒吗？”曦葵推开她的手，毫不客气地开口要酒。
反正不需要她付钱，她还是了解了一点如今人类的，任何东西都要用钱来衡量。
“酒？”奎香又掩嘴笑了几声，“你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引香阁啊，虽然不是什么高贵的地，但是对酒还是颇有研究的。”
“我猜每个地方都这么说。”曦葵道。
奎香的脸色丝毫不见尴尬，只道：“那便尝尝吧。”
她拍拍手，一群和之前一样穿着绿袄的小姑娘们个个捧着酒壶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青衣女子。
看到那女子，脸上还挂着笑脸的奎香连忙行了个礼，恭敬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是你引我来的？”曦葵一眼便看出这个女人的真身，是个竹妖。
从气味上来看，起码是个修炼了千年的妖怪。
“我名书墨。”青衣女子在曦葵身边坐下，“希望你还喜欢这里。”
“昨日也是你在我住的地方窥探？”
“你真是急切。”书墨将自己垂下的头发轻轻抚弄上去，“是我，整个归天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曦葵并不惊讶，在进入归天府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大妖的领域，不过她不在意。
之前和米米对战的时候，米米让她不要进入另一个妖怪的领地，这让她很不满。
“这是人类的世界，所以我对于你们的经过并不反对，不过你不能再这里做任何有损人类的事。”书墨道，端起之前奎香沏好的茶，动作优雅得不像一个妖怪，而是受了人类良好教导的大家闺秀。
曦葵也拿起酒壶，书墨身上的竹香和酒香巧妙地混合在一起，确实别有韵味。
“自然不会。”她道。
有了这话的保证，书墨的背脊放松了不少，她笑道：“除此之外，有件事要向你打听一下，你知道往北走的墥县，那里有什么新出的妖怪吗？”
曦葵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狼妖？”
“不是它们。”书墨叹道，“看来你也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她指了下对准圆台的窗子，那里装上了几层烟纱，几个人影便在纱幔后面坐着，琴音从后面传来。
下面空旷的场地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男人，也有少部分遮面的女人围在一个区域。
“引香阁白日有名伶出演，白省算是开放，女子也能来听听曲。”书墨为曦葵解释道。
“你尽情看吧，开销记我账上。”
书墨走了，曦葵听着底下已经开始唱的小曲，开始思索方才书墨的话。
墥县那边出了一伙狼妖，肆意侵蚀其他妖怪的领地，最后被米米他们解决。
其他领地里也有像熊老汗一样逃出去的妖怪，应该给了书墨狼妖的消息。
除了狼妖之外，墥县里新来的妖怪便只有她。
书墨在找她？
这个想法让曦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么一个妖怪，对方知道她，但是不认识她。
曦葵原本只是想来会会这个大妖，好让纪泽川能在这里安心办事，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某些身份，可书墨显然是知道什么的，若是能从对方口中套出什么信息，这对她解开自己脑袋里的禁制也有帮助。
想到这她翻开衣袖，手腕上的花纹逐渐浮现。
虽然这个花纹对身体暂时没有什么影响，但谁知道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以及之前庞城那个道士说她用的都是道家法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拜入过道家门派下。
曦葵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还从沉睡中苏醒过，以前又经历过什么，但是她有预感，书墨会是这件事的突破口。
若不是不能在人类世界里闹事，她都想和书墨打一场然后强迫对方说出来。
可不能这样做，两个大妖的力量足以毁灭这座城市。
她思考之余，桌上放的酒都要被她喝完，门外有小姑娘守着，见酒空了，又提着几壶酒进来。
下面的人已经唱完一轮又换了一个新曲，曦葵听得有些索然无味，突然发现在圆台旁的观众们都有些躁动。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里面，奎香跟在他身边，正在给他说着什么。
纪泽川才休息不到半日就出来找她了，曦葵将酒壶一推，正准备下楼，便看到奎香已经将纪泽川引到了厢房门口。
“哎呦，小姑娘，你家大人来找你了。”奎香看着曦葵躲闪的动作，打趣道。
“多谢奎香姑娘。”纪泽川打断她的话，奎香也识趣地下了楼，临走前还不忘对纪泽川眨眨眼。
“不是说好了等我休息一会变带你出来吗？”纪泽川无奈地看着满厢房的酒壶，开始后悔自己昨日就不该带一壶酒回来。
他只休息了半日不到的时间，便被徐进喊醒，说是曦葵不见了，他便猜到曦葵应该在这里。
幸亏着引香阁白日并不做那纸醉金迷的营生，没有带坏了她。
曦葵在周围布置了一个结界，将和书墨的对话告诉了他。
“那个大妖在打听你的消息？”纪泽川皱眉道，曦葵是冕冠器灵，说不定还真的有千年大妖认识她。
可是妖怪为什么要知道她的下落？妖怪也需要用冕冠？
没有什么头绪，他也觉得曦葵的想法是的，若是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从书墨哪里弄到什么消息。
可是，他看了眼又开始欢快喝酒的曦葵，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他担心那个在人类世界中待了千年的妖怪会将她耍的团团转。
“蔡景元要和太子联系，我还要等他的消息，这段时间就留在归天府吧。”留在这里，他也好帮助曦葵。
曦葵点点头，纪泽川将她带出引香阁，出去后回头看了眼这个牌匾，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却没有盖印，想来题字的人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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