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咸鱼嫡女被迫修罗场(重生) > 第15章 悟了

卫蕊此人,向来是个闲不住的。

        三岁时敢让她刚中了解元的兄长卫茗给她当小马,六岁时被卫国公教育了便敢伸手去扯他爹的胡子,到了十几岁时箱笼里更是常年备着几件男士衣袍,还都是京中最流行的款式,以供这位大小姐出门闲逛看花魁听小曲儿。

        她祖母是当今尧朝的顺宁大长公主。虽然并非当今圣上的嫡亲姑姑,关系也远了一点,但仔细算来卫蕊也是板上钉钉的金枝玉叶。

        人美、身份高、地位又尊崇,就算性格外向了些也肯定是不愁嫁的。只怕就是卫国公出去张贴个“只收赘婿”的告示,那京城里想报名的人也得用小车拉才算完。

        至于上辈子为什么直到我闭眼都没见她出阁,那纯粹是卫蕊太挑剔,说自己没找到合眼缘的罢了。

        所以我一度忍不住怀疑,卫大姑娘两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把倚红馆盘下来,自己做自己的老板娘。

        至于燕微却是没我们那般肆意妄为。

        他们家虽说只有燕微一个嫡女,但郑家旁支隔房的姑娘们却也是个个知书达理、以才情德行名动帝京。而这一切自然都离不开言官出身、一向把家风门风什么的——总之都是我眼中的虚名——看得重若泰山的永昌侯郑大人的谆谆教导。

        至今我都记得,前世里第一次被送到侯府做客的时候,郑大人还会甩着袖子自谦,同我爹夸赞我说:“您看令嫒外向活泼,和谁都处得到一起去。不像我家中小女,性子素来内向羞涩,以后还要拜托江姑娘多多照拂才是。”

        而我爹大约也是难得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我的好话。当时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从两撇一抖一抖的小胡子就足以窥见他笑得开花的心绪:“一般,一般而已。”

        然而后来,随着处的时日渐长,眼见着大家都快变成老熟人,我也就懒得再装下去了。于是郑大人瞧着我便终于忍不住开始吹胡子瞪眼睛,官靴踩在桐油饰面的红檀木地板上咣咣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铁匠在抡大锤。

        甚至他老人家还曾经不死心地安排过先生领着我和燕微一同学琴棋书画——

        当然,皆以失败告终。

        据说,郑大人当时气到一度想要在永昌侯府大门前拉个横幅,上书“江酌雪与狗不得入内”。

        我眼巴巴等了三天,终于试探着带上一套绝版的古籍再次上门拜访,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是含蓄表达了“其实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的进步思想,然后才委婉流露出“其实我可以不来碍您的眼但那您可以行行好让燕微来找我玩吗”的殷切期待。

        郑大人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只好握拳咳了一声。

        我这才看见旁边博物山水架屏风后眼巴巴藏着的燕微。

        郑大人看了他的独女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最后才是看了那套我花了大价钱搜罗来的名家古籍一眼。清正不阿谀了一辈子的文臣像是被迫认清了现实,总算大手一挥表示了妥协。

        又或者说,他终于意识到,或许这样的燕微才更鲜活,也更快乐。

        但是人嘛,哪有什么一辈子都平安喜乐的呢。

        正如大尧贵女间偷偷流传着一份帝京公子图鉴一般,各家夫人心中对属意的儿媳也自有一套评判标准。

        而无论是读书女红,亦或者学识品性,燕微都是这份名单里当之无愧的榜首。

        那时候郑大人还没放弃通过让我抄书来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某日我抄到手酸,便把狼毫笔随便往洗砚池里一泡,凑过去看燕微写字。

        雪白宣纸上荡开“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几个风骨内蕴的墨字。我抱着盛了晶莹剔透紫葡萄的冰碗,靠在她肩头含糊不清地问:“燕微燕微,你说以后你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六月微风徐徐,带着睡莲香气的惠风挽起青丝如瀑,最终轻柔地重新落在纤细脊背。

        “不知道呢。”燕微说。

        “为什么不知道?”当时的我似乎很疑惑。

        “因为……我还没有遇见那个人罢。等到遇见了,我就一定会知道了。”

        “那他可真有福气呀。”我喃喃着。

        少年少女的动心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而“欢喜”更本就是一种极其难以描摹的感受。

        它从前既能让系上裙子就能爬树下河的卫蕊通红了耳朵,瞬间乖巧忸怩得像是变作了一只羞赧的小狐狸,后来便也能让一向端庄优雅、知书达理的燕微变得勇敢如斯,甚至不惜违抗父命,屡次拒婚。

        然而那个上辈子积了大德的家伙究竟是谁却成了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因为那时,还没等我同卫蕊盘问出燕微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再筹谋着几出美人计来试探一二,我家便遭逢变故,燕微也因时局变幻被她父亲禁足在家。

        最后竟只知道那偷走了我家燕微芳心的混蛋大约是同谢望切有往来的。

        而眼下瞧着这模样,再在燕微的交际圈子里扒拉一下,若那位“心上人”当真是秦遮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有我这种还没等到过门,就已经满盘皆输、小命呜呼了的皇子妃作为反面教材,谁又肯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宝贝女儿一早嫁出去,陷入风波中赌一个不确定的结局呢。

        所以就算郑大人真的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暂时做了一回棒打鸳鸯的恶毒大棒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天下最可怜的,莫过于父母心罢了。

        我这一觉睡得许是有些久了。

        因为等再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沉,身边本来坐着的人也散了个干净。我揉揉眼,看见最后一点橘红色的斜阳也沉进了西山里头,只剩下不远处清瘦奇诡的枯树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内心突然感到了一种难得的无限凄凉。

        仔细想想,倒是和平时因为忙着同小伙伴快乐玩耍,便顾不上理会江国公他老人家时他的心碎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看来适当和我爹交流下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会,本来内心极其富有激情,想要吟诗的冲动犹如春日溪流一样潺潺而来。诸如“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亦或者“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一般妙极的句子更是已在嘴边打转,结果甫一开口便瞬间偃旗息鼓——

        因为我肚子的响声似乎来得更为激情澎湃。比起诗兴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起春日流水则更像是平地一声雷,随即便带来一场瓢泼大雨。

        直教人所有的冲动——无论是诗兴还是什么更有激情的其他冲动,全部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啊,好想喝汤。此时此刻只有热乎乎香喷喷、能够迅速让人回温的瓦罐汤才能治愈我落汤鸡一样冰冷的心。

        北方人总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而此时此景下,我家大丫鬟翡翠便毫无疑问可以说是我的贴心毛雪披、厚鹤氅和银鼠昭君套儿。她许是听见了声响便掀帘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罐冒着热气的乌鸡人参汤。

        她笑着道:“姐儿醒了?可巧汤也炖好了。”

        我眼睛霎时发亮,边坐起身边问:“这会不晌不晚的,怎么想起熬汤来了。”

        翡翠便掩着嘴笑:“是少爷吩咐的。见您睡着了不好挪进屋里,便一早让奴婢准备着驱寒了。”

        已经小火慢慢熬了快两个时辰的鸡汤气味鲜美扑鼻,汤汁里又浸染着人参和蘑菇的清香,刚醒来喝上一碗着实是种享受。我闭上眼,感知着浓郁的汤汁从舌尖上滚过,一时之间美得快要冒鼻涕泡。

        翡翠见状便凑过来,替我把方才盖在身上的褚红披风又往上掖了掖:“姐儿觉得好喝便好,也不枉费两位少爷光是在哪种食材更滋补的问题上便争论了半天。”

        我闻言一口汤差点都喷出来:“你说什么?谁和谁?”

        翡翠眨眨眼:“自然是七殿……咱们少爷同秦少爷。”

        秦遮和谢望切是没事闲的吧!就算现在不用夺嫡,他们难道不应该抓紧读书的读书,练枪的练枪吗?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还是说……我大尧的优秀青年小时候兴趣爱好都这么广泛?上可百步穿杨吟诗作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下可洗手羹汤烹茶料理、各色珍馐信手拈来?

        我总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脑子也有些恍惚,迷迷瞪瞪地便伸手去摸自己的脑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时鸡汤事件的主角之一——谢望切却是扶着额头走进来。他原本极为清亮明澄的一双眼此刻下眼睑附近却是露出几分暗色,见我也撑着脑袋,便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我额头:“怎么?你也头痛不成?是方才吹了风的缘故么,要不要喊人过来看看……”

        结果话说到一半,我还没吱声,他见我摇头便好像放下心来,自己倒是先萎靡了下去。

        谢望切整个人身心俱疲地软在旁边的醉翁椅上,仿佛遇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挫折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酉酉,你同阿遮平日里……究竟是如何相处的?”

        “阿遮其实还是很好哄的,只要你找对方法就行啦。”

        我叼着勺子,心说果然这便是少年英杰们之间独特的吸引力么?你瞧,哪怕这辈子两人不再是一个阵营的君臣关系了,小聪明和小能打终究还是要走到一起去滴!

        看来我作为介绍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的中间人,青史留名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我正在心里组织语言打腹稿,试图将自己哄小狗的经验与方法娓娓道来,结果却见谢望切像是在苦笑:“你觉得好哄……那我恐怕学不会了。”

        “怎么会学不会呢?你那么聪明!”我立刻义正词严地反驳道,“我在这方面很有一套的。你看,上次我不是还告诉过你,眼下安宁公主这情况要尽早解决才行么。你按照我说的办了没有?是不是和好了?”

        “是倒是,不过……”

        “那不就结了!”我叉着腰,甚至还得意洋洋地跺了跺脚。

        我这人其实挺欠的,按继母的话说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人家看在平日走动来往的情分,亦或者是有求于我爹同继母,稍微走心一点夸奖我两句我都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当真可谓是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

        其实经过大梦一场后,我自觉是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同秦遮和卫蕊这两个十成十的半大毛孩子厮混多了的缘故,连带着我心性好像都愈发寻回了几分少女时的明媚跳脱。

        这会更是得意洋洋得不行,听谢望切说话也只能听进前半段,更是神采飞扬地一个腾空,干脆化坐为立,站在了方才小憩的醉翁椅上,用我那欣喜异常、以致变得尖细起来有如公鸡打鸣一样的嗓子道:

        “同样都是对付小孩,我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两次,你有什么不信我的!不然你改天把安宁殿下也带来玩呀。”

        我这厢激动得紧,全然没管此刻身处何地。谢望切倒是被我吓了一跳,方才我身上盖着的那件褚红披风更是因为我站起来的动作直接砸了他一脸。

        但尽管那颗俊秀的脑袋上半张脸都被蒙了个严严实实,谢望切却依旧执着地朝我伸出一双手臂:“酉酉,你莫闹了,快些下来。那醉翁椅不结实……”

        眼见着漂亮小郎君晕头转向地懵圈着,我突然便悟到了话本子上写的,君王以白巾覆眼,在酒池肉林间追着轻衫曼妙的美人嬉戏的妙处了。

        明明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嘛!你看我哥这挺拔的鼻梁,这饱满的唇形,这优美的侧脸……

        我蹲在醉翁椅的正中间,不由得开始认真在脑海里描摹这幅美景,心里还在仔细措辞明儿该怎么同卫蕊一一道来。

        让她走得那么早,瞧不见这般百年难得一遇、珍藏绘本也见不着的好风光能怨谁?就等着后悔去吧!

        “你们!干什么呢!”

        我正美滋滋想着卫大姑娘气得跳脚的模样,结果冷不防却是从背后传来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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