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将胤禶放下来,胤禶拉着他就向前冲,阿月还在后面紧追不舍,长生道:“你快回去罢,大老爷们儿不用伞!”
“天太热了,小心中了暑气。”
“真不用!”
两人赶上纳喇贵人,纳喇贵人诧异,“你们怎么来了,肯定又是胤禶闹的。”
“这几日胤禶习字认真,我答应了陪他玩儿,新妹妹长生也没见过,便叫上胤禶一同去看看。”长生笑笑,“是不是,胤禶?”
“对!”胤禶抬起小下巴。
纳喇贵人笑道:“对什么对,你哥哥疼宠你,你怎么不心疼心疼哥哥,叫哥哥大热天的在外面跑。”
胤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躲闪,长生笑道:“晒晒太阳好,让骨骼结实,就是伤皮肤了点,不过我们大男人也不讲究这些,胤禶,长大要给纳喇额娘买最好的胭脂!”
纳喇贵人眉开眼笑,“等到他给我买,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用的到!”
“用的到用的到。”胤禶道。
“走吧走吧。”纳喇贵人无奈。
到了永和宫,德妃的大宫女带着她们一路进去。
殿内清凉无比,盆中的冰化成了水,屋内摆件朴素雅致,小几上的青玉瓷瓶中插着一朵水芙蓉。
没想到一进屋,却看到德妃眼睛红肿着,看着十分低落。
她才出月子,脸上还有些苍白,看到他们来,笑容亦有些勉强,一个文静腼腆的男孩儿正在地上的毯子上玩儿。
“胤祚阿哥。”纳喇贵人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上前对德妃一礼,轻声问候道,“听闻姐姐出月子了,妹妹特来看看姐姐,姐姐这是怎么了?”
德妃勉力一笑,伸手,纳喇贵人牵住她的手坐在鼓凳上,看向床边的公主。
“公主这几日身子有些弱,又是盛夏,我瞧着委实担忧。”
“可有看太医?太医怎么说。”纳喇贵人柔声问道。
“太医说是胎里不足。”德妃眼圈一红。
纳喇贵人看了眼公主的神色,只见公主半阖着眼睛,气色不好,“孩子小,要精心养着,胤禶出生时太医也这么说,那时我真是整日忧心。”
胤禶正蹲在地上与胤祚玩儿,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额娘?”
“你不是要来看妹妹,快来看看。”纳喇贵人招手道。
胤禶跑过来,“妹妹?这个妹妹怎么长得这么丑,妹妹别睡啦!快陪我玩儿竹蜻蜓!”
“小孩子刚出生就是这个样子,你出生那会儿也是这样呢,不许说妹妹丑,否则妹妹会伤心。”纳喇贵人斥道。
胤禶盯着小家伙儿,“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纳喇贵人扭头对长生笑,“阿哥也来看看妹妹!”
长生因为之前德妃对荣宪的事儿有些膈应,听到小丫头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便凑了过去。
先天不足也曾是太医说他的词儿。
德妃的女儿躺在襁褓中,小小一点儿人,脸青白,气息轻微,没有精气神儿。
长生眉心蹙了蹙,感觉这孩子同胤禶当初孱弱无力的样子很像。
“这是胤禶,这个是……”德妃看向纳喇贵人。
纳喇贵人揽住长生,笑道:“这是三阿哥长生。”
“儿臣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脸色微变,旋即笑了笑,“是长生啊,长得真好,快起来吧。”
长生瞅了眼小丫头,握住小丫头的手亲了亲,轻声道:“妹妹快好起来吧。”
说着正准备亲吻她额头时,德妃身边宫女一把将他拉开,面上犹带着一丝慌乱,“阿哥没事儿吧?”
握着小丫头的手被迫松开,长生一愣,有些茫然,小丫头醒来发出猫儿一般的细微的哭声。
宫女跪地请罪,“奴才该死,奴才方才眼花以为阿哥差点摔倒,便拉了阿哥一把,没想到力道大了些,吓到了阿哥。”
纳喇贵人将长生拉开了几步,挡在身后,笑道:“阿哥和公主还小,你也是关心两位主子,何错之有。”
长生对眼前的宫女道:“没事没事,快起来吧。”
纳喇贵人笑道:“瞧我,光顾着和姐姐说话都忘了来的目的,知道公主满月,所以荣妃娘娘还有兆佳姐姐来给德妃姐姐送礼,小小心意,还请德妃姐姐收下。”
德妃笑了笑,“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纳喇贵人见宫女接下了,笑道:“那就不打扰姐姐了,公主要好生保养,姐姐刚出月子,能让嬷嬷们照料就让她们照料。”
“好。”德妃虚弱一笑。
临走前,长生看了地上无神的大眼睛遥遥望来的胤祚,朝他笑笑,挣脱纳喇贵人的手,将自己的长命锁摘了下来,放到两岁多的胤祚手中,“这个给弟弟,也可以给妹妹。”
说着便跑过去牵住纳喇贵人的手,跟着她一同离开了。
出了永和宫后,纳喇贵人的脸就拉了下来,牵着两个孩子,急吼吼地往宫里赶,身后撑伞的大宫女都急的直追她,大气不敢出。
长生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浅笑,纳喇贵人一直聪明,有些聪明过头了,不知道额娘身边有这样的人,会不会很危险。
胤禶挣扎,“额娘——”
“闭嘴!”纳喇贵人怒斥,冷眼一扫,胤禶顿时安静如鸡。
长生垂眸一笑,没吭气儿。
到了钟粹宫门口,纳喇贵人欲言又止,最终道:“阿哥今日不该将长命锁给别人。”
长生眯眼一笑,露出一口皓白的小米牙,“哪里来的别人,不是我的弟弟妹妹吗?”
“阿哥聪慧,应当知道到德……”
“稚子无辜。”长生打断。
纳喇贵人眼中浮上水光,忽的给他跪下,“奴才该死。”
长生笑,她还算坦荡。
救胤禶胤祚是他愿意,但他却不喜被人算计,不过,她的心机也是为了从前的姐妹,也不是为了达到什么邪恶的目的,故而此刻长生不计较。
“贵人额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弟弟都在呢。”
胤禶茫然,不知额娘为什么要跪在哥哥面前,被怒瞪的那一眼还他还没忘,怯怯道:“额娘?”
纳喇贵人羞愧道:“奴才自主主张,是大罪。”
庶妃是皇家的奴才,在皇子面前亦是,更何况眼前的是一宫主位的儿子。
“纳喇额娘说的话儿子不懂,儿子还小。”长生将人扶起来,笑道:“要是我额娘看到,必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德妃的公主身子弱,免得我额娘想起自己的那些孩子,惹她伤心。”
纳喇贵人忙道:“是,阿哥说的是!”
长生拉着胤禶的手,笑道:“胤禶,走,咱们回屋继续习字。”
纳喇贵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深深蹙起,眼中闪过冷笑。
英兰道:“娘娘……德妃那边……”
纳喇贵人摇了摇头,嗤笑一声,“看她的命吧,长生阿哥心善,日后我再不如此。”
英兰低声道:“长生阿哥今日将长命锁摘下来,娘娘要不要准备一些长命锁。”
纳喇贵人点头,“是该准备些,都怪我。”
晚上,长生把玩儿着手上的玉串。
这玉串是纳喇贵人送的,带的时间越久,色泽愈发光润,触之可温。
他摸了摸心口,没了长命锁空荡荡的,一时有些不习惯。
次日,他以找太子指点书法为由,出了钟粹宫,不许人跟着,一路疾跑,以至于其余人跟都跟不上他。
他绕到御花园里,悄悄没入水中。
自从摸熟了路,他出去过几次,算算日子,他有些日子没出去了。
游出金水河,来到护城河中,他翻到岸上找了个有阳光的地儿,将衣服脱了下来晾在大石头上。
夏日就有这点好儿,衣服干的快。
衣服半干的时候,他穿上一路朝着繁华处疾行去,找到了熟悉的铁铺,长生摸出一枚银锞子,“我来取货。”
刀疤脸的老铁匠没吭气儿,没收银子,将他要的东西递给他。
长生看了眼新作的飞爪,此爪非纯铁所做,瞧着光鲜坚硬,应当是混合了其他金属,飞爪另一头是细长的铁线,坚韧且轻盈,他十分满意。
“不错,若是能自动收回就好了。”他嘀咕一句,将银锞子放到那刀疤大汉手中,用店家给的布条将东西缠裹起来,欢快离去。
这是他五月时定做的,出宫后他当了一些东西换了一些银两,然后付了一笔定金,在这儿定了一套飞爪。
此人锻造的本事挺强,日后还可以再定做。
他来到与好友约定的盈客楼,走上了上去,店小二笑盈盈道:“这位小爷,您可是定了座儿?”
“可有一个叫图海的人定了酒席?”
“图海?”小二茫然一瞬,飞快地打量了一眼他的身上的衣着,见穿的绸罗衫子,年纪小却举止大方,连忙笑道:“您快里面请,我去给您问问。”
长生被请到了堂内,坐在靠窗的边儿上,等了一会儿,那小二来了,道:“小爷,您的朋友还未来,您看您先点点儿什么?”
长生蹙眉,难道那两个小子不来了,“来壶茶吧。”
“好嘞,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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