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容易找到状态,应当趁热打铁。”应松玄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她,“这段时间你心心念念地追问修仙的事,这才学了一点皮毛,便心满意足了吗?”
叶若风连连摇头,她当然不满足,单凭白天学的那点东西,她怎么能找到叶砚呢,她离预期目标还差得很远。
“今日最后一课,御剑飞行。”应松玄一边说,一边自身后抽出一把雪白的长剑。
此剑宽三寸长二尺,仙气缭绕,光泽动人,仿佛将皎皎月色与熠熠星辉都收纳其中。剑身上靠近剑柄处点缀着数片木叶纹理,其形态可随持剑者的心性和灵气而变动,平静时收缩蛰伏,激昂时舒展张扬。
叶若风看呆了,眼睛里映照出明晃晃的剑光,整张脸更加神采飞扬,好半天才羡慕地说:“师父,你的剑好漂亮。”
漂亮?应松玄微微一怔,没错,这把剑的确很漂亮,所以怎么会是他用的?他纠正叶若风的想法:“这不是为师的剑,是你的剑,赐剑名飞廉。”
叶若风喜出望外,没想到一日之内既学了仙术,又得了佩剑,简直是在修仙大道上突飞猛进,比起一同入门并勤学苦练的唐元,她甚至感觉自己要后来居上了。因为喜不自胜,竟忘了伸手去取。
“怎么,不想收吗?”应松玄握着飞廉轻轻晃了晃,叶若风赶紧将它收下。
“师父,飞廉是何意?”叶若风虽然觉得这名字清新动听,但并不知晓它的寓意。
应松玄语重心长地解释:“飞廉,原是一位风□□号,恰好与你的名字有些许关联。为师希望飞廉长伴你左右,激励你向上向善,帮助你匡扶正义,引导你救济苍生,记住了吗?”
叶若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记起他看不见,便诚恳而郑重地说:“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这些话她原本应该在拜师大会那天就听到,迟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补齐全套环节。
在收下飞廉并听到寄语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感觉自己是掌门的徒弟了。虽然一开始她修仙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和拯救苍生这样的远大抱负完全扯不上关系,但师父对她给予厚望,从今以后她便会尽力而为。
不过这万里征途的开端,对她而言极其困难。
平复了收到飞廉的喜悦,接下来是新一轮枯燥而艰难的练习。
御剑飞行的第一步,首先得让剑悬浮在空中。以叶若风微薄的灵力,只够控制树叶、花草那样轻飘飘的物体,飞廉与它们不在一个量级,她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良剑与人灵犀相通,建立人与剑之间的联系,是御剑的第一步。”应松玄尽可能与她讲得仔细,比以往对待任何一个徒弟都更有耐心,“持剑时全神贯注,调动一切感官与剑联动,心气与剑气方可合二为一。”
叶若风按师父教的做,然而她自身根基不足,灵力太弱,虽然能感受到飞廉剑气涌动,却无法与它融合。因此她丝毫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剑就落地了。
应松玄并非不了解她的情况,相反,他是太了解她的情况才怀有错误的期待。
早在凡间初见时,他就变作一棵树曾给她输送过自己的仙气,后来也曾教她基本的招数。有了这样的特殊待遇,她的基础条件应该远远领先于常人,学起仙法来理应得心应手。
但事实与他想象的不同,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仙气的存在,也完全不会调用那股强大的力量。仙气在她体内潜藏太深,仿佛陷入了沉睡。
总有一天它会被唤醒吧?如果它还存在。
想到这一层,应松玄调整了思路,叶若风既然调动不了那股仙气,那一天之内要她掌握这么多东西,的确是要求太高了。是以他接下来以示范教学为主,不再要求她立即学会。
他从叶若风手中取过飞廉,运气将它稳稳当当地悬在空中,离地面约三尺高度。他飞身踏上剑背,朝她伸手说:“上来。”
叶若风不知如何上剑,应松玄等了片刻才知他的手太高了她够不着,于是使剑贴近地面,先把她捞到跟前,再重新起飞。
飞廉滑向深蓝的夜空,起初速度很慢,一切平静稳妥。但叶若风紧张不已,她不敢睁开眼睛,双腿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会摔下去。
应松玄扶着她的肩膀,沉静地说:“别怕,有师父在。”
“可是师父你又看不见!”她总是一紧张就口无遮拦,说完这句话又更紧张了,害怕师父一生气就把她扔下去。
但是应松玄大人有大量,无意与她计较,反而笑笑说:“那你帮为师看看,现在飞到了哪里,周围都有什么。”
叶若风被安排了任务,不敢不从,慢慢睁开双眼,才发现飞廉已载着他们飞到了半空。
“现在还在悉云峰,刚飞过文渊阁。”她开始播报地点,忽然想起点什么,“师父,在文渊阁闯祸那天,我很害怕。”
“怕什么?”应松玄觉得她确实应当害怕,那场火虽然对仙书仙卷没什么影响,但烧到她身上,轻则皮肉之苦,重则性命攸关。
但是她说:“怕你生气。”
这个回答让他有点意外,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而是怕他生气?
他当时的确很生气,一气之下罚她抄宫规一百遍,还让悉云峰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但其实他走出文渊阁就开始心软了,他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等她认错,等她请求他减轻处罚,就像在人间时她常常向叶砚撒娇那样,如果她那样做,他说不定很快会原谅她。
可是她没有跟上来,没有哭闹,更没有撒娇。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叶若风也没有找他。
应松玄意识到,她叫叶砚“师父”,而叫自己“掌门”,这其中有着千差万别,她会对叶砚做的事,换到他这里可能想都不会想。
她没有宫规,甚至宁愿去玉阙峰找师兄帮忙,也不愿意以此为借口来请他开恩。他们确实隔着很远的距离。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愿让她知道他就是叶砚,便不应该希望自己拥有叶砚的待遇。
但那天结束时,她不再叫他“掌门”,而是叫他“师父”,这个称呼完全消解了他的怒气,以至于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总之有点莫名其妙了。
“你既然害怕为师生气,当时为何不说?”应松玄觉得现在是时候问问她。
“太害怕了,所以不敢说。”叶若风确实是这么想的。
“为师这么可怕?”他以为自己对她算是很宽容了,没想到收到这样的评价。
“嗯。况且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是我有错在先,师父又不会减轻惩罚。”
“是吗?说不定我会酌情考虑。”
什么?叶若风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当时大发雷霆,现在却说酌情考虑。看来若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她不能一声不吭了,她要说出心声,争取让他改变主意。
经过这一通闲聊,她渐渐适应了御剑飞行,整个人不再紧张,反而开始享受飞行的乐趣。
飞廉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叶若风尚能看清衍星宫的大致样貌。飞过玉阙峰时,一众弟子的住所仍然泛着亮光,他们一向勤学上进,是整个衍星宫最努力的一批人。
不知道阿隐师兄和汤圆师弟休息了没有,明天她一定要去炫耀她的佩剑飞廉。
飞过玉阙峰,随后是一片陌生的风景,半山腰修建着精致华美的建筑,数量倒是比玉阙峰少很多。叶若风好奇地问:“师父,那是瞻月峰吗?”
“嗯。”应松玄虽然看不见,但知道玉阙峰与瞻月峰紧密相连,现在应该是在它上空没错。
“瞻月峰里面是不是很美?我一次也没去过。”她似乎有一点遗憾。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应松玄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去感谢严师叔给你做了很多顿饭吗?”
叶若风从他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一丝不满,忍不住八卦地问:“师父,严师叔给我做饭,你不高兴吗?师父不必介意,严师叔不是偏心。是因为你不吃饭,才没有这样的待遇,不然的话,严师叔说不定会天天给你做饭。”
应松玄:“……”他本来还想问问她哪顿饭最好吃,但这又显得过于明显,便不想问了。与他默默传给她的仙气相比,一顿饭实在是微不足道。
夜已深,空气越来越冷,晚风从耳畔划过,像留下一层凉凉的薄霜。
应松玄想到她久病初愈,不宜耽误太久,赶在回去之前,得先把要领教完,便说:“御剑之术,在于调息。冯虚御风,因心而动,顺势而为。明白了吗?”
叶若风刚想说不太明白,不速之客突然迎面而来。一个茶褐色的暗影径直冲向飞廉,害得她惊慌失措,登时转身抱住应松玄,生怕从飞廉上摔下去。幸好应松玄定力十足,两人才继续稳稳当当立在飞廉之上。
“是松鸢,它只是想逗你玩。”应松玄轻轻拍了拍松鸢的脑袋,这只鹰顿时温顺了许多。
他没再纠正她的动作,只是御剑飞回悉云峰,在吟风居门口把飞廉交给叶若风,并告诉她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再勤加练习。言简意赅交待完便转身走了。
“那师父明日也会陪我练功吗?我会早起的。”叶若风期待地问。
那个背影停了下来,他说:“明日为师不能陪你。”
“为什么呢?”叶若风有点意外。
“明日起为师要去闭关。”他早已安排好日程,好不容易挤出一天教她仙法,不指望她一天之内全都学会,只希望她能顺利入门,以后可以慢慢领悟慢慢参透。
“师父闭关要多长时间?”叶若风追问,她不想理会心中不良的预感。
而预感挥之不去,最后总是成真。
他说:“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年五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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