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骆秋将一点头,随即又错愕:“王爷,那可是碧尘姑娘,夫人的千金。”
“夫人的千金就是本王的义妹,她大了,应与本王避些嫌隙。”
“…是。”
骆秋再次点头,反正最近王爷的怪事特别多,他猜也猜不透,只管照做便是。
南城积玉桥桥头。
赵无瑕撅着屁股趴在青石护栏上,望向河对岸的柏泉巷,仿若虾肉丸子似的小脸上写满了惆怅。
从襄王府出来,经风一吹,她清醒了。
极其后悔出了襄王府。
她也不知自己争的是哪门子的气,若真赖着不走,她是王妃,再不济那些嬷嬷也不敢打她骂她。
只等李佑卿一回来,她发挥一下演技装装可怜,即便当不了宠妃,远远找个屋子住着,不和李佑卿照面,有吃有穿的逍遥快活,这不正是她嫁入王府的初衷么。
现在倒好,为争一口气,一切全泡汤。
可又怪谁呢,赵明珠和赵清瑶处心积虑想进襄王府,她一局反杀顺利把自己送进去,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唉!
瞧瞧身上明显短一截的半旧夹衫,赵无瑕叹出一口气。
昨日还说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今日却要这般灰溜溜的跑回去,待会非得被赵家娘几个笑话死不可。
“阿…阿瑕姐,我不能陪你在这趴着了,我奶摊上好像忙不过来,我得去帮忙。”
赵无瑕闻声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春晓,随即又是一声叹息。
这丫头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
罢。
拍拍胳膊上的灰,赵无瑕转身又往南城那边去:“你先陪我去趟毓秀坊再回去吧。”
“去毓秀坊做什么?”
“把我的嫁衣卖了,给你工钱。”
“哦。”
春晓答应一声赶紧跟上。
还以为工钱要赊欠呢。
打前走着,赵无瑕不放心,又问一遍交代春晓的话:“回去后怎么跟你奶说,你都记着吧?”
“记着呢,就说那边姑爷嫌我不会干活,把我赶回来了。”
“你可千万别说我的事,要说也不能说大实话。”
“知道,我奶问起,我就说你今儿是回门。”
“嗯。”赵无瑕点点头。
新婚次日就被王爷夫君扫地出门,她丢不起这人,特别是在赵家娘们面前。
所以,被赶出来这事她打算先不说,能瞒多久是多久。
“可回门不能住娘家,你今晚怎么办?”春晓为赵无瑕担忧。
赵无瑕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所以她还是那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做派。
“晚上再说吧,不行睡桥洞去。”
“行,我给你送被子。”
赵无瑕:“…………我真是栓库!”
“栓库是什么?”
“蜀州方言,就是谢谢你的意思。”
春晓哦一声没再说话。
紧赶慢赶,两人来到了南城毓秀坊。
两个穷丫头来卖宫里才有的王妃服制,店伙计差点没报官把她们抓起来。
得亏赵无瑕随身携带了赐婚圣旨。
拿出来一展示,又赌咒发誓的费了好一顿口舌,店伙计才相信她就是昨日从北城柏泉巷嫁入襄王府的襄王妃。
她的嫁衣来路干净。
事情说明,王妃驾到,店伙计不敢怠慢,将赵无瑕请到店后雅间,由掌柜亲自接待。
掌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给赵无瑕见礼后,又命人换了上等香茗进来。
虽是在这等境遇下来的毓秀坊,但遇见个女掌柜,人还挺客气。
赵无瑕有了主意。
让春晓在一边等候,她拿出包袱里的古香缎腰带放在面前的茶案上,问女掌柜:“此物可是出自贵店?”
女掌柜拿过腰带看了看,摇摇头:“这条腰带乃益州出产的古香缎所制,敝店不曾卖过。”
一眼就认出,却不曾卖?
女掌柜没说实话。
收回腰带,赵无瑕故作无知的打量了一眼店内装璜,道:“也难怪,这腰带贵重得很,你们这等的店没卖过也正常。”
女掌柜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由上至下轻掸了掸身上的软缎衣袖,方不无优越的言道:“益州古香缎乃宫中御用,民妇敢妄言,敝店尚且没有卖的东西,我大周朝无一店有卖。”
赵无瑕对此回以一笑。
古香缎毓秀坊独家专营,盯着这条线索深挖,定能找出刺客来历。
她遂也不紧不慢道:“既是宫里才有,掌柜当是未见过,既未见过,你又怎知是宫里才有,又怎知别店就无卖的?”
嗯…
女掌柜往椅后靠了靠。
这小王妃现在不是应该仰视毓秀坊么,怎揪着那些旁人不在意的细节查问。
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端杯稍微思忖,女掌柜轻声笑道:“交完朝廷税赋,有多的古香缎,绸商私下也会匀些与敝店。”
赵无瑕懂,宫里皇上、妃嫔们专享的东西,虽不能摆在明面上卖,但不影响他们背地里私下交易。
大周朝百姓富裕,见有那好吃好用的,偷偷买回家享用也是有的。
若不然毓秀坊也不会收她的嫁衣。
行市里公开的秘密,她前几日在京州城各处闲坐,有所耳闻。
只是女掌柜这般谨慎,莫非当她微服私访,钓鱼执法来了。
那还真抬举她了。
赵无瑕笑了笑,直言道:“我小门小户出来的,又刚嫁入王府,连皇家人都不认识一个,怎会那般受器重。
要用人她们也不会用到我头上来。
掌柜放心,我今日不是来查你,你就直言,这腰带是否属贵店所出,或有可能是哪家店所出。”
“哦…哦咯咯~”
女掌柜掩嘴一阵大笑,默认了赵无瑕的猜测:“嗐,素日里我们也只卖料子,不卖腰带。”
有门!
按耐住激动的心,赵无瑕紧问道:“料子都卖与何人了?”
“贵得离谱,买的人少,没记着。”
赵无瑕……
连顾客姓名都不留,售后关怀都不做。
差评!
事情既说开了,女掌柜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又关切问道:“王妃打问腰带的出处做何,可是想与王爷再制一条?”
赵无瑕呵呵,当腰带是李佑卿的。
做腰带,给他做条吊颈绳还差不多。
观赵无瑕笑而不语,女掌柜想了想,再道:“王爷私用之物,王妃何不直接去问王爷,待他告知您腰带的出处,您再去与他置办一条也不迟啊。”
赵无瑕又是呵呵。
女掌柜想象力还真丰富。
别说和李佑卿过不到一块,问不成,就是过到一块,问得成,那也不能问。
自己新娶进门的王妃,嫁妆里收藏了一条其他男人的腰带,逼问起来,她总不能说是从追杀她那刺客身上扯下来的。
刺客已经被她干掉了吧。
万幸李佑卿大度相信她,再问她为什么被追杀,她怎么说,说大哥我是穿越过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扯吧。
不过呢,刺客都死了,她打听腰带也只想查出真相,看她原主究竟得罪了何人,身上可还背有其它恩怨情仇。
若有,她好防患于未然。
现在既打听不出个什么,便罢了,这事再说,还是卖衣裳要紧。
“咦~~~”
抱着嫁衣,赵无瑕瞬间变脸,咦的一声由笑转哭,像翻书般容易。
“~掌柜啊,你是不知道,这腰带其实是女人送与我那王爷夫君的。
他心肝一样收在枕下,今儿早上我头一遭侍候他穿衣,看到这东西,便拿出来给他穿戴上,不料手抖,将后面搭扣扯断。
当场…当场得了他一个耳光不说,他还让我赔钱,咦咦~
适才都与掌柜你说了,我只是个小户人家的闺女,亲娘又不在,嫁妆都没有一件,哪有钱赔他~”
说到这里,赵无瑕将手里的嫁衣抖了抖。
“我之所以打问腰带,原是想看哪家的小姐买了这东西,我去求她,让她在我夫君面前求求情,念我是初犯,饶了我这一回。
可眼下又难得找到买主,看来,我当真得把这嫁衣卖了赔钱给他了,呜呜~”
哭诉完毕,赵无瑕沾了沾微润的眼角。
其实此刻泪如泉涌,更能烘托出她遭遇的悲惨,奈何她又不能真流眼泪。
所以一番卖力干嚎,只换来了女掌柜的几句劝慰。
“王妃快别哭了,您夫君是皇子,什么好东西没有,他又怎会差那点子钱,不过是吓唬您罢了。”
“不,他差钱。”
决绝一摇头,见女掌柜未代入情绪,赵无瑕拧眉扯着短了两个拳头的袖口,使劲想把手往袖笼里缩。
作出一副正受着冷的可怜模样。
“他虽是皇子,但皇上儿子多,他在他那些皇兄弟里又不起眼,皇上根本不在乎他。
听府里嬷嬷说,皇上每月给他的食禄只有三十贯。
府里人少,原本省省也有点子结余,可他不管,每月丢几贯钱管家做薪米用度,其余的全都拿去找了女人。
说出来不怕掌柜你笑话。
昨个大婚,还是府里下人把他从行院小姐床上扒回来拜的堂,坏了他好事,他可不是恨上我了,咦咦~
他开销大又没钱,正好借着今早的事,新旧账一起算,开口就要我赔他六十六贯钱,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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