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钱对洪顺起的期待是言而谕的。
这一年桃花盛开之后,转眼便到了七月,一轮山月渐渐升起,四面山遍野银白。这天店里来了一个肩扛柳叶刀的人,此人生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冯钱一看此莫非是大名鼎鼎的砍爷魏凤侠么?于是倒地便拜。魏凤侠大异:“这是为何?难道我与你有恩遇否?”冯钱说出原由,魏凤侠大笑,说:“兄弟这你就误会了,我哪有甚么青城顺气功!我杀人如麻,媳妇都娶不到,哪有闲功夫练鸟顺气功!”
冯钱见状,抱拳拱手道:“寒门草舍不敢有亵,敬请客官担戴,略备薄酒一席,无攀龙附凤之意却有投门学艺之心!”
洪顺起见酒早已心醉难奈,一路出门未曾饮过涓滴,此时残月衔山,星辰寥落,四周古木森然,遍地荒榛。孤峰屹立的龙凤山东枕长江之北,西望秦川之南,坐看贵州云南,颇有东杀桃王西眺北方之势,鸡毛店如烟如柳,江山如画,真正是林中飘烟,山中藏屋。
洪顺起剑眉入宾,朗目炯炯,一口柳叶刀扛在肩上行走江湖。
俗话说:“人在江湖心在家,只为银钱走天涯。”洪顺起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风景清雅的农家客栈与一位素昧平生的粉丝相逢。古人说得好,曾经相逢,胜过从未相遇,这就是他乡遇故知。古人说的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吧 :金额榜题名,新婚之夜,还有就是他乡遇故知。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时至夜半,蓦然后院竹林透出一道光亮,,有人夜里起床出门,冯钱便来到后院一看,果然见是魏凤侠。洪顺起走了一趟拳脚,而后将一口刀抡得飞旋,搅得风起。就是此时,忽然一个红衣少女影急急而去,洪顺起大喝一声:“来者是谁,报上名来!”竹林里只发出一声笑声,洪顺起大怒,一口刀从腕间飞出,划出一道白光,但人影早无踪迹。洪顺起并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将一只野兔看作了红衣姑娘。
就寝时,发觉红衣人给了洪顺起一个神秘的背影,洪顺起并未放在心上,上床安睡不在话下。乡间无事,松油灯照亮了这一处青瓦房舍,再至午夜光景,洪顺起在梦中行走突遇一条小河,小河流水哗啦啦地响,河床平坦视野开阔,洪顺起想起了江南丝竹的缠绵和色采俗艳以及傅粉墨优伶的咏唱,这时一个红衣少女站在洪顺起床边,轻轻道一声:“凤侠大哥——你让我想得好苦啊!”
洪顺起翻身而起时,红衣少女然剧然而去。洪顺起好生纳闷,直坐到天亮,再没有什么红衣少女的脚音。
天快亮时,一个人影再一次不期而至,一个红衣女子掌着灯,一步一步走上楼来。不多一会,洪顺起感觉好似正与一妙龄红衣少女在房中嘻戏。忽然,洪顺起忽觉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大叫一声:“不好,有刺客!”
慌忙中抽出枕下那口单刀跃身而起。就在这时,红衣少女的宝剑已拢了,寒光四射的宝剑锋芒所向,直指洪顺起的要害处;剑锋闪着幽静的冷凝之光。红衣少女发问:“你真是洪顺起否?”洪顺起如实答道:“难道洪顺起这样的刽子手还有真假不成?”红衣少女笑说:“客官若真是洪顺起,我愿以身相许!”洪顺起以为在梦中,便说了一声:“俺真是洪顺起,不信俺有练功在身!”说罢,就着床前,练了一回青城顺气功,一双拳在胸膛打得山响。
冯钱在窗外见到了真功夫,此只有青城顺气功才有的本事,大喜过望!洪顺起愣住之时,红衣少女扔下话说:“好汉,今生此世我就是你的人了!”
洪顺起正欲抱住女子,红衣少女端着一盏松油灯走了过来,照着一面泥土墙,墙上果然刻着一首打油诗。“客官,识字么?”
洪顺起粗识大字便说:“认得几个。”洪顺起起身走到墙边,果然有一行打油诗刻在墙上:
洪顺起触景生情,便问:“你是何人?”心中暗忖,莫不是意中人到来了?
少女笑而不答,但始终不与洪顺起上床共寝。
翌日晨起,店家将洪顺起送出院外,冯钱说出想拜洪顺起为师的想法,洪顺起付之一笑,而二人抱拳拱手,相拜而别,洪顺起道一声:“兄弟,后会有期吧!”
洪顺起离开鸡毛店时,后又走回几步给冯钱指了一条路,嘱他去江津李市去寻一个叫洪顺起的大师,说青城顺气功就出自他那里。洪顺起便去四面山公干去了。
这日,冯钱走出了鸡毛店,来到李市镇场街上,如椽的檩柱和天上一匹亮瓦出现在头顶上,给人一种蓦然而至的感觉。
“人在天涯心在家,只为银钱走天涯,父母家中常欠挂,妻在窗前守灯花。”
洪顺起一想到妻与满街都流淌着晚唐的芬芳,墙上尽是雕梁画栋的飞禽走兽,禁不住感概万千,当即吟诗一首: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草市街上的砖雕、木雕无不是老僧寸铁杀人古人出门在外的画面,二千多年前草市街就是眼前这个样罢?洪顺起想,这里到处是布履蓝衫,长发短辫。
草市街南边的风雨桥,不是很宽,但极古老而令人遐想,你站在风雨桥上是怎样的感觉呢?一条小溪从桥下从容经过时,你听见的是琴声,琴声婉转了千百年到了今天极是那般信流。
洪顺起辞别冯钱不在话下。
近响午,冯钱走进了豆花店吃饭,吃到一半,冯钱抓一大把红叶儿的春芽,丢在筲箕里,佐料是红油蘸白生生的豆花。冯钱吃在嘴里再嚼一口春芽,,说:爽。
吃过豆花饭,继续在街上走,在八字桥尽头,即街的拐角处。这八字街与几条街纵横交错,宛若在李市的地面上用狂草抒写的一个草字。就在这曲径通幽处的门内,挂着一幅镜框,是两个人的合影,冯钱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父传子,家天下”。
一口柳叶单刀挂在墙上。一个年约五十的医师正与人疗伤:“小伙子,要打谷子了,不要再伤了腰杆。”说着蒜钵般粗的一双手在人的腰杆上使劲抹酒药。小伙子走后,医师对冯钱说:“墙上的这块匾好几百年了,我爷爷的岁数还没有它的一半。有这条街,就有我的家。”
晨光秀隽的李市,白面馒头,油炸糍粑、油炸糯米团,到处腾起袅袅炊烟。李市街上炸粑粑的的油极清亮,照得出人影。大街上,萝筐、扁担喊“来了!”,大家好像在古代一条画廊里行走,潘金莲正用一根竹杆挑窗户,西门庆著血红色软缎长衫信步走来,正仰头朝窗户抿笑……
冯钱上前讨教,说出来意。不料,药师大笑:“我只会看病,哪里懂得甚青城顺气功!”
屈指算来,冯钱这是遇到的第二个说出如此话的人,便告辞了。
第三日,洪顺起公干回来了,又夜宿冯钱鸡毛店,醒来时,发现店家冯钱不见了,甚是生疑,不知是祸还是福,提刀一眼看见墙上一首打油诗:
“人在天涯心在家,只为银钱走天涯,哥在山中挑煤碳,妹在窗前绣荷花。”
当晚,冯钱与洪顺起结为金兰之好,不愿同生,但愿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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