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坐在河边,难言而沉闷的情绪消退后,她便由抱腿而坐改为躺着看天,可惜这天只是一片无色的空洞。
她便又侧身躺着,望望池子清身上的斗篷,猜想着是个什么材质,又看看他头顶上的小花,小花接触到她的视线,两片小叶子羞涩地捂着脸。
她躺着也不安分,每隔一段时间,便往池子清的方向沽涌两下。
本来也没隔多远,秦笑没过多久便碰到了斗篷的边缘。
触感好似无物,确定了,是她没见过的材质。
她又试探着一挪,这次她已经贴到了池子清的身上。
少年颤了一下,到底是稳住了继续做他的顽石。
秦笑得寸进尺,抬手戳了戳少年的腰侧:“把腿放下来给我躺躺?”
他抱腿坐着,完全不给她实现“醉卧美人膝”的发挥空间。
听到这样无耻的要求,少年自然也没有理她。
秦笑不爽了,他这性子简直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闷。
“哼。”秦笑侧过身就朝另一边沽涌,然而本来河岸就是斜坡,她不着边际地一滚,便咕噜噜开始顺着力道往河里直奔而去!
秦·沽涌者·笑丝毫不慌,她正想着施展一下自己从清古派传承里学到的一个术法,便听到了少年近乎凄厉的喊声:“不——”
秦笑指尖的冰封术还没派上用场,滚动已经停止了。
只见方才还延伸至不可见的远方的河流,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黑白世界因为她,又缺失了一块。
少年舍弃了经年间长久凝视的河流,直奔秦笑而来。
他瘦弱的手从宽大的斗篷里伸了出来,似乎想抱住她,但还没碰到秦笑的衣角,又缩了回去。
秦笑捕捉到了他的动作,趁此良机将他扑倒在地,紧抱着他的腰使尽了/流/氓/手段,上上下下被她给撩了个遍,这才带着哭腔道:“人家好怕怕哦~”
小花又炸开了一片光。
怀里的瘦弱少年像只小泥鳅,又羞涩地跑掉了。
河岸边的灰色物质变回了一片青草地。
秦笑在草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噗呲笑出了声。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秦笑的心情好极了,连带着看着这诡异的黑白世界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她顺道回了趟自己家,可惜尽是黑白色。
不时便有几个面目模糊的黑影从她身侧走过,虽然她清楚这应该是池子清心中的她亲娘和后爹,但这模样未免有些面目可憎,她实在没这个心理素质继续待下去。
唯一拥有色彩的秦笑蹦跶在黑白的街道上,手上还拿着个大喇叭,循环播放着:“再躲下去,要是被我找到,就要被亲一口哦~”
简直就是恶霸在招摇过市。
连本来一直在重复动作的黑影们都开始离她远远的,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
可惜,幕后的主人藏得再好,他的去处总是秦笑所熟知的。
秦笑的口袋里还揣着一支殷红色唇泥,她恶趣味地朝嘴上抹上厚厚的一层。
被她/调/戏的少年因此遭了殃。
秦笑乐此不疲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灰败的老县城不时炸开一片耀眼的白光。
好似万物复苏一般,整个城市随着色彩的叠加活了过来。
除了那些四处游荡的黑影。
少年眼中流光溢彩的人,只有秦笑一人。
但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当秦笑又在郊区的租房里逮到少年的时候,他的脸上、手上、脖颈上、斗篷上甚至是头顶的小花上都满是唇印,将他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活色生香。
斗篷只剩下一半,要掉不掉地披在他肩头,衣衫褴褛,露出他斗篷下的躯体。
他从没撒过谎。
他确实是……没有脚的。
不仅没有脚,他从肩颈往下,都是一片幽幽的漆黑,并没有真正的躯体。
秦笑手里拿着另一半被她用术法抢来的斗篷,她看着坐在床上似乎认了命对她予取予求的少年,却也只是笑着上前拥住了他。
“记不得我也没关系。”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池子清,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少年对这话的反应极快:“我不是池子清。”
“你就是。”
少年沉默了一下,终于决定正视起她的存在来。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这话有些绕。
秦笑环着他的肩,将自己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漫不经心地回:“我想知道什么?”
“你一直在问萧玉兰。”
听到这个名字,秦笑瞬间坐直。
“你记得萧玉兰?”
“我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叫……听过这个名字?
只闻少年补充道:“你想知道萧玉兰是怎么死的,我见过。”
他头顶上的小花随着他说话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有些骄傲。
秦笑则越听越迷糊,池子清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了,怎么连萧玉兰怎么死的都知道?
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少年池子清头顶上的小花开始发出朦胧的光。
这次,秦笑感知到抱着的人还好好的待在她怀里。
但她眼前所见,却不再是卧室里的白墙。
她看到自己伸手捏了个诀,紧接着手中便多了一面古镜,镜面上还缭绕着薄雾,正是萧玉竹给她看过的留影镜!
她走在路上,遇见的着清古派装束的弟子都唤她:“大师兄。”
大师兄!
清古派的大师兄,不就是萧玉竹吗?
秦笑了悟,现在她之所见,正是萧玉竹所见。
几个瞬息间,根本辨不清是走的哪条路,萧玉竹已到了一处隐秘的空间。
前方正立着两道人影。
一道是若隐若现的青影,看样子只是元神,她的声音秦笑熟得不能再熟,只闻她对着另一道身影,道:“这一刀算我欠秦笑的,望父亲勿对此追究。”
那另一道身影,正是清古派掌门,慈眉目善人面,眉心一颗红痣的老爷子。
爱女躯体消散的第一时间,便来请求他重塑身躯,然而她却根本不想追究这恶行背后的黑手。
白眉白须的萧奉手肘上搭着烈焰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他捋着自己的长须一笑,像是同意了:“躯体确实无关紧要。”
秦笑清晰地听见了这句话。
这也证明,萧玉竹已经离两人极近,可无论是元神状态的萧玉兰,还是一派之长萧老爷子,都对于萧玉竹的到来毫无反应。
萧玉竹曾承认是他杀了萧玉兰。
刚想到这里,秦笑便见他手上飞速捏诀挥出一道光,将萧玉兰的元神给圈在其中无法脱身。
萧玉兰回头看到了萧玉竹,尚且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疑惑地唤了一声:“兄长?”
就在她发出这道声音的下一秒,剧烈的痛楚席卷了她,原本被她收服的魔火火芯自她的元神中心开始往外煅烧。
萧玉竹的声音似乎带笑,施舍般地对她解释起缘由:“你的元神,是魔火最好的柴薪。”
他的视角里,萧玉兰的元神被他施下的法罩困住,黑焰在其中熊熊燃烧,而站在另一侧老神在在的萧老爷子,只是面色平静地挥舞着手中的拂尘,为这狂嚣的魔火煽风助火。
“啊——父亲——兄长——”
萧玉兰一声一声痛苦的凄厉呼喊传入二人耳中,却无人在意。
以其女、其妹的元神煅烧魔火。
如此惨烈而残忍的背景音。
但两位主角,却好似正于寒冬天气里居家烤火一般惬意。
萧奉眉眼一弯,白色长眉尤显得他如同谪仙:“小凤凰好似与小兰交好啊……”
萧玉竹接话:“若是小凤凰知晓小兰死在那位的手上……”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发出一声玩味的轻笑。
煅烧所用的时间并不长,二萧的掌心都正对着黑色逐渐耀眼的萧玉兰的元神,似乎正在传输着什么,如同打铁匠正在锤炼自己的宝器。
直到凄厉的呼喊终于消散。
秦笑眼尖地看见萧玉兰几近透明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很快,她便破碎,消散,再无丝毫踪迹可寻。
秦笑想,这应该就是萧姐姐在最后给她的留言吧。
以最适合的元神为柴薪,魔火火芯终于煅烧成了他们想要的模样。
那是一颗漆黑的球状物,吞掉它的,是萧奉。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秦笑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白墙,不知不觉泪水盈满了眼眶。
难怪……难怪萧玉兰最后留给她的话是:“谁也别信,走得越远越好。”
因为害了她的,正是她最为信任的父亲和兄长啊!
幕后黑手,竟然还有一人,且是一直以仁善之名行事的清古派掌门萧奉!
卑劣,残暴,虚伪至极……
秦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一直抗拒着她接触的少年池子清,察觉到她内心的动荡不安,主动抱住了她。
秦笑紧紧回抱他。
她的脸抵在他的肩颈处,泪水沿着骨骼的走向滚落。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少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他道破他感知到的情绪:“你想杀那个人。”
秦笑哽咽着:“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好人横死,恶人当道,还顶着一张虚伪的脸受尽世人的称颂。”
少年足够理智,或者说是冷漠:“你的力量不够。”
他拥着秦笑,眨眼间便到了整个黑白世界的最高处。
这是电视塔的顶端。
可惜整个空间接近凝滞,站得再高,也没有簌簌的风拂过。
秦笑自从有了翅膀,倒也不恐高。
她不知道池子清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俯视着整个县城的景象。
整座县城都有了色彩,看起来与她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只是比起刚开始,似乎有几条她熟悉的街道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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