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今日找我,还有其他事?”
陈强经提醒,笑着道:“施府晚饭前送来十几袋新米和几袋小麦花生。送粮的小厮说,她们施夫人信佛,定是佛祖保佑,让翦疏醒了过来,小厮叮嘱,这些粮食要熬了粥,送给七里亭的难民。”
“那个遭难的小丫头醒了?”
“是的,已经能喝稀粥了。”
陈管事将一封书信递给杜明驿,是一笔工整的小楷字,封皮是明驿亲启。
陈管事道:“这是京城的温五爷托人送给施夫人的,几封家书里,唯独这封施夫人觉得有些关键,特地派人送了来。”
“温五爷进京赶考,侍妾青甜以前是伺候在温六娘身边,从泉州府跟去了京城,时而有空就去宫里拜访温娘娘,这些书信里多提到了宫里的事情。”
杜明驿将信纸靠近烛火细读,笔迹潇洒倜傥,上说:“嫣和公主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西北战事吃紧,外敌有求取公主和亲的意思,太后不忍,要择贵眷家的适龄男子成亲,想来想去王府、等一众臣子家中,恰好可以,侍妾青甜有意亲上加亲,给温娘娘推荐了温府的温几喻。小公子的名字也在上面。”
杜明驿心下一震,冷冷的道:“陈强可还记得青甜?”
陈强见杜明驿的眼中扑朔迷离,蕴藏着一股漩涡,小心道:“记得。我哥长子在世时,大夫人有意将她嫁到八里庄。”
陈正如果在这里,恐怕又要捶胸顿足了,我那苦命的儿子,未成婚,就先去了。
幸亏陈强陈副管事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他言简意赅的道:“青甜随温六娘回了泉州,此前大夫人将订婚的庚贴都与八里庄我哥长子互换了,没想到半路闹出了这事,她巴结上了温府六姑娘,大夫人还送来了不少道歉礼,我哥可一点没动,都稳稳的锁在了八里庄仓库的木箱子里。”
杜明驿抬手取下烛火罩子,将信纸点燃烧尽了,细问道:“哦?都有些什么东西?”
陈强管事看来是早有准备,已经能够倒背如流在纸上的记录,他一字不漏的叙述给杜明驿听:“一对缠枝莲纹花瓶,一张灰鼠皮,锦缎各一匹。”
“我哥向来不敢与大夫人走的近,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尽忠职守,谨言慎行,纵使之前再顾及儿子前途,也万不敢应允这门婚事的,庄子人图个安稳,早起守着炊烟和田地过日子,府里的的丫头,就是不在夫人小姐身边伺候的,也都是金贵娇弱的,最是吃不得这种黄土朝天的苦,就是一时半会儿同意了,日后也不得安静呐。”
在杜明驿的印象里,二弟陈强算是精明能干的,他的大哥陈正是偶尔会犯糊涂,陈强陈正两位兄弟互相扶持,这么多年庄子里算是经营日渐晚膳。
他耸了耸肩膀,笑着道:“明驿蠢笨,不太懂管理经营庄子事情,时常听祖母说你二位兄弟齐力协心,今日一见,果然兄友弟恭。”
突然从杜明驿的口里得知王府里的太君口风,实在是喜出望外。
陈强管事立马感恩戴德的道:“太君慧眼识珠,我兄弟俩定是不负众望。”
杜明驿见高空中斜云笼月,一大片清辉透着薄薄的乌云照进庭院里,细看小纱窗里舞动的人影,仿佛是温几喻的身量,他高举着酒杯,一手比剑,把潇洒的狂妄劲,全部都倾泻在了纱窗上。
杜明驿轻咳一声:“陈强管事若有空,就提着风灯送我一程吧。”
杜明驿喜净,尤其闻不惯一屋子的浓重的酒味,他摇了摇头,就觉得他若这般年龄,是定做不出这般快意洒脱的,也就明堂大哥这群人物的心性才这般爽快。
陈强管事笑道:“有我哥在,公子放心,定不会让他们都醉卧在长廊上的。”
“陈正管事一向是有分寸的。”
杜明驿抬脚走出小院子,见到墙头的一株古树下搭的秋千架子,不解的问道:“这架子给谁用的?”
陈正管事道:“在下只有一个女儿,如今未满五岁,平时谁也拘束不得,闲空了就往外跑,老奴见她性格活泼,就挑着这棵粗壮的的树枝,给她扎了个秋千玩。”
见到陈正提起自己女儿陈芮时的宠溺,都要闪瞎他的眼了,顿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出生时就未见过自己的父亲,等到稍大了,偶尔在岳麓书院碰见过,也不过霎那功夫,少有小聚,更别提坐下来有促膝长谈的功夫。
他又多瞧了一眼那个秋千,就觉得眼里热热的,似乎要涌出一股酸水。
他努力别开了眼,沉默的随着陈正往自己住的屋里走去。
陈正管事见杜明驿不再说话,以为是天色晚了犯困,也未往心里去。
就仔细的走在前面提着风灯照路,直到进了屋点上了蜡烛,两人有简单寒暄两句,陈正管事就关了门,走了。
杜明驿本来是已经躺下了,陈正管事出门时,还为他捏好了被角,像个操不完心的大婆娘,生怕小公子在这里睡不习惯。
但杜明驿一副乖顺的样子,闭着眼装睡,陈正管事见如此,便未多说什么。
直到听着脚步声远去,杜明驿翻身起床,将放在一旁的外衣套在身上,又套上鞋子,于是推开门,高空斜云已去,月光明亮的高挂上空,他踩着石径小路去往刚才路过的墙头那株树下,看到搭好的秋千旁站着两个身量颀长的人,杜明驿擦擦眼睛,悄悄的后退脚步,返回刚才的绕出来的门下,斜着身子往外看。
原来是他的大哥杜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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