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177坐在马自达rx7的车后座上，左边坐着cl-18，右边坐着那个金发黑皮的公安。开车的司机是一个长着奇奇怪怪眉毛的中年男人。
cl-18因为体力消耗过度已经昏睡过去，右边的那个公安先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cl-177对周围的事物比较敏感，公安先生灼热的目光让他浑身都很难受。不同于实验室中研究员看他的目光，公安先生的目光几乎要把它烫伤。
cl-177的听力特别好，平日里都待在实验室这种安静的环境里还没察觉到多难受。一坐在车里，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发动机的声音，周围车的喇叭声，周围车内的说话声……甚至是马路旁边的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感觉到非常烦躁。
公安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难受，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是晕车吗？”
男孩摇了摇头。
凭借出色的听力，cl-177听见了一些有意思事情，得知了公安们对他持有奇怪态度的原因。
那是一个叫诸伏景光的男人。那个人曾经在他的实验室赞助的组织里面当卧底，代号苏格兰，五年前因公殉职，是降谷先生的幼驯染。他长的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原来旁边这个长得异常漂亮的混血公安是降谷先生，他想着。
他又听见正后方一辆车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是那个狙击手的声音，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和狙击手对话的那个人似乎认为苏格兰是假死，是服用了一种叫aptx4869的药物变小之后被送过去当实验品。他表现出来的一无所知的样子，被认定为实验过程中造成的失忆。
狙击手先生反驳道，他看着苏格兰在他面前自杀的，一枪正中心脏，死透了，不可能是苏格兰。
两人似乎就此争执了起来，cl-177趁机得知了不少与那个叫诸伏景光的男人相关的信息。
cl-177对自己的听力又爱又恨，一方面，周围的声音几乎要把他逼疯，另一方面，这极好的听力又让他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可以得到更多的优势。
从搜集到的信息得知，这些公安暂时对他没有恶意，在公安这里，他是安全的。cl-177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微微放松了一下僵直的躯体。出逃的过程中，他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着的，一放松下来，疲惫就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过度紧张和体力的流失让他陷入了饥饿之中。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声音软软地对旁边那个公安说：“哥哥，请问一下有吃的吗？”
他用的是曾经一个实验品对研究员说话时用的语气。
当时负责那个实验品的研究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每一次那个实验品用这种语气，摆着那种表情说话时，那个研究员就会心软。那个研究员把这种行为叫做“撒娇”。
在试一款新药之前，本来应该在那个实验品身上试药的，那个研究员因为舍不得伤害那个会撒娇的实验品，将药打到了隔壁那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实验品身上。
隔壁那个可怜的实验品死于药物反应。那个男孩，用最温和柔软的方式，踩着可怜的男孩子，获得了生的权力。
他和其他实验品不一样，他出生的特殊性就让他不会被轻易地杀死，强悍的身体让他足以支撑起各种各样的药物反应活下去。
即使活得十分痛苦。
他对于那种兵不血刃的方法非常好奇，一直偷偷观察那个实验品，学会了那个实验品所用的那种叫“撒娇”的方法。据一个研究员说，他长相本来就可爱，像猫咪一样，撒起娇来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他发现，对于小孩子来说，特别是可爱的小孩子来说，撒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
通过撒娇，他获得了很多权利——除了试药和做实验之外，那些研究员几乎对他百依百顺，就连那个资历最老的研究员，看他的目光都非常温和。
曾经有个研究员说，他太可爱了，大家都把他当弟弟或者孩子看待，是基地里最受宠的实验品。甚至于他出逃的那一次，大家也只是小小地惩罚了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cl-18对这种说法感到不屑。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对亲人的宠爱？我看是对养的宠物的宠爱吧。”
cl-177也不认同那个研究员说的话，那种所谓的小小的惩罚，折磨得他永生难忘。
话题回到这里来。
当他尝试着用撒娇的手法向那个公安先生索求食物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公安先生的脸似乎红了。
公安先生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他突然觉得研究员曾经说他的那个形容词“可爱”，似乎也适用于那个公安先生。
公安先生示意那个怪眉毛大叔在一个便利店旁停车。从那个公安先生的称呼可以得知，那个怪眉毛大叔的姓氏是风见。
在等待了一小会之后，公安先生带回来了三袋三明治，两袋给了他和cl-18，一袋给了开车的那个大叔。
那个大叔非常恭敬地向他道谢，称呼他为降谷先生。
原来旁边这个公安，真的就是诸伏景光的幼驯染，他们口中的降谷先生。
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了降谷先生手中的三明治，撕开包装轻轻啃了起来。
旁边的cl-18似乎被动静给吵醒了，看了看手中的三明治，又看了看旁边的公安，轻声道谢。她体力小，耗能慢，在吃饱肚子的情况下，可以支持一天半不饿。在不了解环境是否真正安全的时候，她并不急着吃这个三明治。
男孩啃三明治的样子很像一只仓鼠，降谷零抑制住摸他的头的冲动，笑容慈爱地问道：
“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cl-177，旁边是我的朋友，叫做cl-18。”
旁边的cl-18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于同伴因为一块三明治就卖了她的名字感到非常不满。cl-177暗中敲了敲她的手背，示意这里是安全的。
cl-18收回了目光。
降谷零听到了这个名字，似乎惊讶了一瞬：“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呀？”
“我们一出生就叫这个名字了。”男孩啃着三明治说到，“我们的命名选择是cl加序号，我是第177个。”
公安先生愣了一下，他敏锐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信息，轻声询问道：“前面还有176个实验品？你后面还有序号吗？实验室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实验体没有逃出来？”
男孩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最后一个实验体，后面没有序号了。实验室里只有我和cl-18了。”
177个实验体，是只剩下两个，是其他的都死了吗？降谷零感到身上有点发冷，他沙哑着嗓子询问道：“只有你们两个？其他的实验体是不是都……”
一旁的cl-18回应到：“那当然。他们那些废品在昨天就全部被处理掉了，就我们两个合格品还没来得及转移。”
男孩敏锐地察觉到，降谷先生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这个问题过于沉重，降谷先生似乎有点难过。
降谷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们……是怎么被关进实验室的。”
cl-18挑眉笑道：“我们一出生，或者说，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实验室了。我们主要是试药，活下来就是合格品，死了就是失败品，就这么简单。”
短短一段话，压得车子里面的两个公安几乎喘不过气。
降谷零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他的心里又难过又愤怒。177个孩子，一出生就在实验室里接受实验，最后只剩下2个孩子还活着。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175个可怜的孩子在黑暗中死去，还有两个孩子，从出生以来就接受各种药物实验，直到现在逃出来。
一想到那么多祖国的花朵在黑暗中凋谢，他就难以自控地发抖。前面的风见也攥紧了方向盘，神情痛惜有愤怒。
车内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回到警察局已经是深夜了，降谷零看向一旁，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抱起了熟睡的男孩。而风见也心领神会，抱起了熟睡的小女孩。他们把两个小孩抱到了公安的休息室的床上，给两个孩子轻轻地盖上了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为了防止两个孩子害怕，细心的公安先生还留了一个床头灯。
他们从休息室出来，就径直走向了会议室，其他公安和fbi们已经在那里面等着他了。在他和风见最后入座之后，会议正式开始。他们简要汇报了一下这次行动的执行状况，分配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然后话题转到了休息室里面的两个孩子身上。
在降谷零向大家解释了两个孩子的代号和实验体的情况之后，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沉默地攥紧了拳头，一些人甚至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2/177，很残忍的数据。
会议室里的人们静默了很久，似乎是在为死去的孩子们默哀。
赤井秀一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他想要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那个男孩，应该是苏格兰以前在组织里面留下的孩子吧？因为苏格兰是卧底，所以被送进了实验室？”
降谷零下意识想出口反驳这个说法。
自家幼驯染在警校的时候就是单身，去当卧底之后更不可能谈恋爱，更别说是留下后代了。高明哥也不可能有孩子。
但没等他反驳的话说出口，一旁的风见裕也手机振动了一下。风见裕也查看了一下手机，表情一变，然后转手将手机递给了降谷零。
看到消息，降谷零神情大变。
赤井秀一眼睛一眯：“是关于那个男孩的消息吗？”
降谷零被这个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起身宣布散会。然后深深地望了赤井秀一一眼，示意赤井秀一和他一起出来。
“fbi，关于这个男孩的事情，我们出来单独讨论。”
“安室，”赤井秀一神情冷淡地说，“你不会不知道那个男孩是什么情况。”
降谷零皱起了眉。
公安刚刚整理出来了所有实验室留存下来的信息。虽然大量的实验数据已经被销毁，但从遗存下来的信息以及实验室中遗存下来的废弃实验仪器中，依旧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基因实验室。
从残余资料中可以看出，所有实验体全部都是四年前从实验室里诞生出来的。那些实验体诞生年龄是4年，但是实验体生长状况却接近7岁的孩子，疑似服用了某种促进生长的药剂。
通过dna检测可知，那个男孩和诸伏景光，基因相似度有85％。
那个男孩和那个女孩……是实验室中，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和克隆技术创造出来的实验品。
他们的诞生，几乎是奇迹。
他们身上具有极强的科研价值。
如果他们的身份暴露，他们注定是各国科学家竞相争取研究的对象——然而降谷零的私心却不想让他们被这样对待。
2/177，这是作为实验体的孩子们可怜而又无助的命运。
那些孩子们一出生，就作为实验品而存在。最后只剩下了这两个孩子了。如果实验被曝光出来，最后这两个孩子也会不得安宁。
降谷零不想让孩子们一辈子都只能当实验室里面的实验品，这也就是他想和赤井秀一单独聊的原因。
他想压下来这两个孩子的真实来历。在场的不仅仅是公安，还有许多fbi，他需要赤井秀一的帮助。
即使赤井秀一是他最讨厌的人。
风见裕也收到的邮件是残留在cl-177食用过的三明治包装薄膜上的指纹比对结果。
他们将cl-177和与公安内部指纹库中诸伏景光的指纹进行对比，结果显示，那个男孩的指纹和hiro一模一样。
但是他敢确定，自家幼驯染是真真实实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孩子绝对不是诸伏景光，也不是所谓的诸伏景光的后代。当时他就敏锐地意识到了那个孩子的不对劲，那个孩子，本来是不应该天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
还好他当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反驳赤井秀一的“诸伏景光的后代”说辞，不然那个孩子的来历更加不好解释。
他意识到，赤井秀一这个敏锐的男人，可能一开始就猜测出来了这个男孩的来历。
他的目的和降谷零是一样的，所以在明知道苏格兰私生活极其干净的情况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是苏格兰的孩子，是给那个孩子安了一个正常合理的身份。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认识诸伏景光，所有人都认出来了那个男孩长着苏格兰的脸。
只有解决掉那个男孩的身份问题，才能保住那两个孩子。
“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安室。那两个孩子年龄七岁，从小被抓到实验室做实验。”赤井秀一说到，“那个男孩，是苏格兰无意中留下的后代。这就是那两个孩子的来历。”
赤井秀一非常了解自己这个老搭档，也清楚他们在某些方面上的观念的一致。若是让其他人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基因工程制造出来的，这两个孩子就真的别想过正常孩子的生活了。
那两个孩子异常的生长状况简直是完美地为这个谎言做掩护——如果那两个孩子的生长状况是正常的，那个孩子的诞生时间是诸伏景光死亡之后的一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两个孩子的年龄不对，“后代说”是不攻自破。
降谷零明白了他的想法，神情复杂地看了看面前这个带着针织帽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赤井秀一长得这么顺眼。
他回应到：“是的，那就是hiro的孩子。我当时并不清楚那个孩子的母亲怀孕了，直到今天才得知，他在这个世界上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公安和fbi就这个孩子的状况达到了共识。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讨论孩子这个问题，开始谈论关于黑衣组织的进一步攻击行动。
虽然经过公安和fbi的几次行动之后，黑衣组织已经被瓦解了很大一部分，但是琴酒依旧不知所踪。琴酒十分谨慎，甚至于组织内的代号成员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任务。
赤井秀一对于琴酒有一种奇异的执念，这种执念就像是降谷零对赤井秀一，琴酒对雪莉一样。他和降谷零谈了很久关于琴酒的逮捕计划。
直到赤井秀一接到fbi上司的电话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时间不早。赤井秀一挂断电话，起身准备离开。
刚打开门，就听见后面降谷零喊住了他，他回头望向降谷零，神情疑惑。
他看到了那个日本公安的表情，不由一愣。
他在组织里就认识这个男人，见过他许多表情：冷笑、嘲讽、愤怒、厌恶……
这绝对是那个公安对他态度最好表情最柔和的一次，赤井秀一甚至都感觉到有一丝荒谬。
他看见那个骄傲的日本公安第一次向他低下了他的头颅，他听见降谷零对他说：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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