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我哭得很伤心，好像是因为我失去孩子，好像是因为魈离我而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金铃，金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
我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将手放在自己腹部，好像不疼了，是梦？我努力想坐起身，但是却被背上的伤口扯痛，所以刚才我打架不是梦？我看到魈的表情，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声问：“孩子？啊对……”我真傻，我明明可以感受一下自己的骨肉啊。我集中注意力扫描自己最在意的地方，那小小的富有生命力的小家伙依旧在我的腹中，和我血脉相连。
我终于放下心来：“还好还好……”这时才关注到魈担忧的神情，我拉住他的手自责地说，“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我太莽撞了。”
魈看我的眼神复杂，将我揽入怀中，能感觉到他手臂都在轻轻颤抖：“为何不唤我名？为何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你还是不信我吗？”
明明是责难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传出时字字句句都变成了自责的语气，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刀扎进我的心。我使劲摇头，却不知道如何辩解，是啊，我当时为什么不呼唤魈呢？为什么我要自己上呢？为什么我犯了和他在层岩下一样的错误。想到这里，我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只能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如果不是铜雀出手，你可知后果？你这般让我怎敢离开半步。”魈眼里盛满心痛，但还是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曾经的他根本不会这样外露情绪，而我却不能让他省心，他自责的语气还不如对我发脾气，起码我的心里会好过很多。
我捏着自己的衣角，委屈地说：“这次事发突然，你也知道我曾经一直都是一个人游荡，旧习难改，就像你也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敌人，还想着一个人牺牲啊。错就错在，你找我这样和你太像的人当对象，要不啥时候你换一个？”
“休想！”魈用食指叩了叩我的脑门，显然是败在了我委屈的语气下，无奈地说，“往后凡是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唤我。”
“好！”看到魈情绪好了很多，我使劲点头露出微笑，“魈，我现在就有请求。”
“何事？”
“我们回家好不好？回望舒客栈。”
“你在此处我亦能随时前来。”
“我现在也可以来去自由了，只是刚才仙力消耗太大，才不小心翻船。我不可能真的连盗宝团都打不过，所以真的不用再麻烦留云借风真君了。”
“嗯。”魈点头，看来他也并不是把我当花瓶，“我自知你的实力，但能将铜雀神魄重塑已是我难以形容的神通了。”
“所以，我可不可以回望舒客栈？”
“海灯节后你若想回望舒客栈，我会接你回去。眼下，就先在此处磨练仙法可好？”魈提了一个条件，但明显隐瞒了什么。
虽然想不到，但我记得上次宴会理水叠山真君说海灯节将近，这都过了一个多月，应该很快就到了吧？我点点头，甚至调侃了一句：“你这藏着掖着，是金屋藏娇？要抛弃我了？真伤心啊。”
“此种玩笑，不好笑。”魈抱臂摇头，没有一点幽默感，紧接着说，“你先歇息，伤处已用玉种泉水清理过，不用担心。”
我看着贤惠的魈，忍不住提出要求：“我想吃你做的杏仁豆腐。”
“好。”
“你喂我吃？”
“好。”
谁知我心满意足躺在床上还没等来仙人投喂，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伸着懒腰，看见整洁的洞天里没有一盘杏仁豆腐，我就觉得自己贼亏，我摸了摸昨夜的伤处，果然已经好了。穿好衣服我就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魈——”
少年仙人如约出现。
“我的杏仁豆腐呢？”我坐在床上故意装作不满。
“下次再给你做。”魈拉起我的手，“帝君听闻昨日之事，如今就在奥藏山……”
魈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我还有点奇怪，他的目光好像停留在我的身后——我回头一看，一个方形有金属嵌套的蓝色宝石躺在我的床铺上，这……这是神之眼？
那颗水系的神之眼躺在石桌中央，钟离负手站在一旁，他的表情像是在沉思，久久不语。萍姥姥得知我昨天受伤，正在帮我摸脉看情况。只有留云借风真君情绪高昂：“小佚你的仙法的确妙极，铜雀魂魄千年还能重新汇聚，甚至脱离了地脉的影响。”
“只是一个猜想，没想到成功了。铜雀呢？”我环顾一圈没有见到铜雀。
“他去寻访璃月各处了，之前的事情都已告知我们了。”魈主动为我解答疑惑。
萍姥姥收回摸脉的手，将神之眼放在我的手上：“还好没有大碍，如今你已被神明注视，莫要再逆天而行，起码为了孩子着想。”说完就招呼着留云，留云想说什么，但还是在萍姥姥一再催促下离开了。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气氛怪怪的，想向魈询问，谁知一扭头他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下奥藏山就剩我和钟离。我迷茫了：“按歌尘浪市真君的说法，我是被神看到了？”我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以前想要神之眼，就是没有，现在我弄清楚自己的人设有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却突然扔了一个给我，想到西风骑士团丽莎的说法，我不由得猜测，“这难道是警告？”
“神之眼的分发和尘世七执政的意志无关。”钟离的眼底依旧平静，但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跑来奥藏山。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看着钟离平静的样子，难道是想让我帮他凝聚谁的魂魄吗？我仔细搜寻记忆，好像归离原那个地方是有那么一个存在，“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寻回某位老友的魂魄吗？”
钟离摇摇头：“并非如此，我是来与你签订契约的。”
“什么契约？我之前在梦里不是和你签了吗？”出乎我意料的回答，毕竟我一直以为钟离也算是我在这个世界除魈以外联系最多的人了，但他居然还说要和我签契约，搞得这么生分。
钟离拿出契约，一式两份，感觉纸质都与普通的纸不同，我仔细阅读了内容。忍不住笑起来：“这算是我和魈的结婚证明吗？”
“你若作此理解，亦可。”
“为什么不给我一份守护璃月的契约呢？你这份契约内容，本就是我要做的。”
“你无需为璃月负责。”
我想也没想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做魈的见证者本就是我的意志，从一开始就从未改变过。
钟离看着我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语气里能听出欣慰：“既如此，你从今起便是璃月的仙人，你可以给自己一个仙号。”
我有点兴奋，这算是来自岩王帝君的认可吗？我的笔在名字后面停留了很久，才认真写下四个字——寻清执箓。我将契约递给钟离，在钟离手中，那两张契约收缩变化成了两块相同的白色石头，在阳光下散发着玉石的光辉。
我就像看戏法一样看着这一切，直到钟离将属于我的那一份递给我，我才反应过来：“每个仙人都有这样的契约吗？”
“没错，魈的契约也……不远了。”钟离将我的“卖身契”收了起来，显然他对其他的契约都记得清清楚楚。
钟离什么意思我当然明白，他和魈的契约期限应该也快到期了：“钟离，你为魈考虑这么多，我很感谢。但其实你也可以给我提要求，比如让归终……”
“莫要多想，我并无此意。”钟离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眼里有几分疏离，“异世之人对璃月也不过一知半解，你只需着眼于你的契约。至于神之眼，无需在意，只需谨记莫要过度依赖即可。”
看着钟离漫步离去的背影，我很不理解，就算他真的和归终没有感情，但如果有机会见故人一面，普通人也是愿意的吧？不过这次实验的方法确实消耗很大，我也感觉到身体力量的不支，如果像小说当中那样可以役使战斗力很强的魂魄，那岂不是就像召唤师一样，带着一群大佬围殴大boss，想想就很刺激。
就在我还在想像自己役使着魂魄大军干碎最终反派的时候，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手里还拿着它的特殊料理，我看着他坐到我身旁，毫无压力地将一勺杏仁豆腐递到我嘴边，我实在受宠若惊，红着脸飞快吞下仙人投喂的一口，然后拦住他打算继续投喂的手：“总觉得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不太好。”
“为何？”仙人不愧是仙人，追求道法，总是将一切都看成是自然而然的事。
“嗯……钟离刚离开，留云借风真君和歌尘浪市真君万一来了，多尴尬。”我摸摸自己还未降温的脸蛋。
“我昨日应你要求，今日自然需要补偿于你。”
我抢过魈手中的勺子，端起杏仁豆腐的盘子边吃边说：“哎呀，不用这样教条。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也知道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亲我你总不会不分场合吧？”
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死脑筋的少年仙人，在我话音未落的时候，伸手将我下巴抬起，什么都不说就吻住我的唇，我那口杏仁豆腐还没咽下，就被雷到外焦里嫩了。
“糖放少了吗？”魈站在我身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咳咳咳——”我猛吸一口气，却悲剧地把自己呛了个半死，“你……你不分场合的同时还不掌握时机吗？”
“帝……钟离先生找你所为何事？”魈眼里含笑，可能是觉得我脸上羞涩嗔怪的表情很有意思？
“签契约啊。”我终于把气理顺了。
“契约？”
“是啊。”我拿出钟离给我的那个玉石递给他，“我呀，现在就是岩王爷官方认证的三眼五显仙人魈的守护人！请叫我寻清执箓真君！”
魈接过契约信物，看到了我亲笔签下的名字，眼里的光芒流转，果然，还是温柔的情绪最适合魈，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我起身走到魈的身后，从背后抱住了这个瘦小却有力量的少年，将头靠在他的脊背上，感受着心跳轻声说：“我要守护你——没有期限的那种。所以你可不要随便放弃自己，不然我就要吃石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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