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空如洗,月明星稀。
皎洁的月光静静洒在玄清缈云宫那红砖黛瓦的建筑群之上,仿佛为这处本就神秘的宫观更披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
在宫观临近山顶最高处的秉烛殿之旁,一名瘦削女子正凭栏而立,仰头赏玩着今晚的月色。
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一张如玉的脸庞上冰肌似雪、如蒙月辉。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梳着整齐却朴素的发髻,仅在鬓角旁簪着几朵蓝色海棠花式样的珐琅发饰算作点缀。
她穿着一身白底素衣,衣料上以极精致的绣工绣着几支雍容秀雅的蓝海棠。
她的名字便叫蓝棠,是这玄清缈云宫掌门天行真人的亲传弟子之一,在宫中排行第二。除她以外,她师父另收有亲传弟子两名,那便是她的师兄和师弟。
九个月前她的师父闭关修炼,临闭关前曾嘱咐他们三个需每日轮流看守宫中至宝“不二定坤丹”,以防有失。
自那以后他们三个便每日按照他们大师兄定下的时刻表轮流换班,每四个时辰轮换一人看守在这存放至宝的秉烛殿外,而这会儿正轮到她当值。
此时她正望月出神,却看见一颗流星疾疾划过夜幕而去,最终被远处的群山遮挡住视线,再看不见。
她正在为了这颗流星好奇,却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台阶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光听这脚步声她便知道来人是谁,因此她并未回头去看,只是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足可令月光失色的微笑。
“还有半个时辰才交班,阿闲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咦?我步子放得这么轻都被小师姐你听见了?”来人似乎有些惊讶,而语气中则颇有撒娇之意,“真没意思,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呢!”
他边说着话边走到了蓝棠身旁,亲昵又不失敬重地挨着她站着,有样学样地抬头望天。
蓝棠侧过脸去,面带微笑地瞧着她身旁的这个少年。
他叫武安闲,是她的同门师弟,她习惯唤他为“阿闲”。
他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同样穿着一身白衣,只是在白衣之上绣有颜色绚丽的火焰图案。他腰间缠着一根雪白的腰带,约有两寸多宽,腰带表面用金线绣着火团状的彩云,而腰带之内则藏有他防身用的软剑。
他身材高挑,个头早已远远超过了蓝棠,只是一张婴儿肥未退的脸上还带着稚气。
虽说他稚气未脱,可五官却已出落得清灵俊秀,仪表堂堂。尤其是他那一双总是似笑非笑、温暖又多情的桃花眼,总是能让人产生被他看进心底里去的错觉。
她曾开玩笑地问过他,以后有机会下了山,到底准备伤多少女孩儿的心?
可他从不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用那双眼睛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她不是不明白他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可她始终只把他当作是个孩子,是她的弟弟,仅此而已。
他也明白她的态度,因此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与她相处的限度,从不会有半分逾矩。
“小师姐,你刚才全神贯注地在看什么呢?”
武安闲仔仔细细地将夜空扫视了好几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星象,因而发问。
“刚才有一颗流星向着东南方向坠下去了。”
蓝棠边答话边用手替师弟指出流星坠落的大致方位。
“我在想距离师父出关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有流星坠落,不知是否……”
“小师姐你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武安闲笑着挥了挥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过是一颗流星而已。眼下虽然师父闭关,可宫中尚有你我与大师兄照看。不是我托大,有我们三个在,就算歇星塔的那帮人上山来找麻烦,我们也能应付得来。”
“话是不错,可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预感到了什么?”武安闲问,“与师父有关还是与宝物有关?”
蓝棠正想回答他,却正好看见一道黑气如离弦利箭般直射进两人身后的秉烛殿内。
黑气才一隐没便在整个秉烛殿内四散开来,偌大的秉烛殿顿时便被团团的黑气吞没了。那场面仿佛是以秉烛殿为中心投下了一处结界一般,使得整座殿堂瞬间被笼罩在一股极其强大的压力之下。
蓝棠与武安闲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了继续闲聊的心情。
蓝棠手扬处早有一柄发着莹莹白光的飞剑冲袖而出,夹带着破魔之风直刺入黑气弥漫中去。
武安闲也没有闲着,他在面前虚空中急急草书下符咒,随即便将双指并拢于胸前,口中喝一声“起”,那柄原本盘恒在他腰际的软剑便如灵蛇般冲入黑气中一闪不见。
他们二人的飞剑在重重黑雾中破开了一道清明的口子后又飞回了他们手中,直到这时他们才终于得见殿内的情状。
只见方才还灯火通明的秉烛殿内此刻所有的蜡烛都已熄灭,仅供奉在殿内中心处金色莲座内的本门宝物还没受到外邪侵扰,亮着明黄色的宝光。
宝光之侧凭空倒悬着一个漆黑的人影,这个人影周身隐没在一件连帽的黑色斗篷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更诡异的是,这个人影不仅在毫无支点的情况下倒立悬浮在半空,而且他身上的那件斗篷也丝毫没有布料向下倒垂的迹象。
在蓝棠和师弟眼中,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影仿佛一个剪裁自别的世界中的黑暗剪影,只不过被倒立放置于两人的眼前了而已。
而这个倒立的剪影此刻正以极霸道的法力企图强行突破宝物周围事先布下的秘天法阵,显然他是冲着玄清缈云宫门下至宝“不二定坤丹”来的。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武安闲率先喝了一声,挥剑就朝那个黑衣人刺去。蓝棠稍慢一拍,也挺剑刺向那人。
就在两人的剑尖眼看就要刺到那黑衣人身侧之时,那人的周围却凭空围起一道光幕,阻隔在蓝棠和武安闲面前。
蓝棠和师弟的剑刺在那光幕之上便如刺在铜墙铁壁之上一般,剑身顿时便弯折起来。
就在这瞬间,那道光幕却又突然消失不见,转而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黑色烟浪以黑衣人为中心迅速向外爆涌开来,直接将蓝棠和武安闲瞬间带飞出去。
被带飞的两人分别撞在殿内的两根红漆圆柱之上,再狠狠摔在地上。只这么一个回合,两人便都已嘴角溢血,伤得不轻。
而也正是在这么一个回合的时间内,黑衣人已成功破开了封住不二定坤丹的秘天法阵。只见他以左手向那金色莲座之内的宝丹就这么一抓,这粒玄清缈云宫门下的至宝便已乖乖飞进了他的手心。
他当即便以左脚脚尖踢在右脚脚背上,以此借力在空中来了个倒翻,整个人由倒立改为了正立。随后又仅以左脚脚尖点在金色莲座的一瓣莲花尖上,就这样竟然也能从容不迫地飘在半空中。
“哈哈哈,得手了。”
只听他从黑色斗篷之下发出猖狂的长笑,隐没在斗篷之下的眼睛似乎正欣喜地欣赏着他手中新盗来的赃物。
“你!留下宝物!”
武安闲一手按着胸前,也来不及去擦嘴角旁的血。他眼见这黑衣人得手之后便有抽身离开之意,也顾不得身上伤重,以右手五指撑着地面便勉强喊道:
“烽火连天、星火燎原!”
武安闲话音落处,他面前的虚空里窜出一条由无数火球连成的火龙,张牙舞爪着便直取那黑衣人而去。
而那黑衣人面对这条火龙却只是好整以暇地抬起了右手,仅以单手便轻松按住了长啸着的龙/首,再那么随手一甩,整条火龙便成灰烬状熄灭于他的长袖之下。
“不知死活的东西。”
黑衣人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跟着便再次抬起右手做抓握状。
随着他手中动作的完成,离他甚远的武安闲忽然便觉得脖子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扼住了,紧接着便整个人都被提到了半空中,窒息感刹那间便席卷了武安闲全身。
“你别杀他!”
蓝棠看出黑衣人想掐死她的师弟,情急之下想也没想便从袖中放出一条白色飞练。
这条飞练是蓝棠的一件法宝,名唤“素心练”,自身便带有法力,施用之时会通体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刀枪不能断、水火不能侵,可长可短,全凭蓝棠心意决定。
此刻这素心练如长了眼睛般准确绕在那黑衣人抬着的右手手腕之上,并借着练首的回旋向上之势正好勾翻了那黑衣人斗篷上的连衣黑帽,迫使他露出了他的面容。
直到此刻蓝棠才终于看清了这强敌的容貌。
只见那是一张美艳如妖的苍白脸庞,来人虽为男子,可他那两道入鬓的飞眉之下却画着精致的暗红色眼妆,光洁的额头被他发上佩戴着的一枚红黑双色额环遮去一半,额环正前方镶嵌有一块硕大的象牙白玉石。
他目若点漆、唇若涂脂,微吊的眼角下是说不尽的妖娆邪魅和风情万种。
他所穿的斗篷领口宽大,正好露出他黑色里衣的立领,立领处绣着几朵雍容而妖媚的鲜红色牡丹花,直衬得他整张脸俊美得难以方物,根本不像是食人间烟火的□□凡胎。
蓝棠在这一望之下竟惊得呆立当场,连正与此人为敌都差点给忘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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