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燃一觉醒来,屋内仅剩自己一人。
地板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释放能量去探,竟也感觉不出丝毫波动。
好快的恢复力。
好没良心的人。
隋燃撇嘴,怎么也不知道留句感谢就走了。
罢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数月后的复赛蒙混过关。全然不被看出端倪怕是难以实现,若直接放弃……
隋燃敛眉。若直接放弃,还怎么和这一世的陈飞好好“打招呼”。
“阿铭。”隋燃开口。
“小姐唤我?”阿铭探了一颗头进来。
隋燃不由得换上笑面:“走,上街去。”
阿铭一听上街,眼睛都亮了。她最喜欢陪隋燃跑东跑西,像只小狗似的,一直是坐不住的性格。
隋燃笑她这副模样,掐了一把她的脸蛋。
日前黑沉的天气仍留着一点余韵,视线所能及处皆以雾霭般灰调为主,在阴沉的天气里,两张明媚少女的面孔很是喜人。
如果说隋燃是因为知道怎么回事,才不似路人般担忧之情满盈,阿铭则是纯粹心里不留事。
佛祖穿肠过,酒肉心中留,隋燃瞅着她的豁达模样,倒也十分羡慕。
“小姐,为什么要来脂粉行?明明你平日不施脂粉的。”
阿铭跟着隋燃踏进铺子大门,随口便问。隋燃的确不爱脂粉,脸上涂着太厚的东西,行武都不痛快。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真不会画,一双手拿惯了尺长的鞭子,下手轻重不计,画出来如同女鬼脸上烧了碳。
隋燃不答话。
买脂粉,当然不是作寻常用途。
上一世她也是偶然得知,脂粉铺同样售卖毒箭木的汁液精油,断肠草的花苞香袋,甚至有些铺子还卖砒石,拿砒石磨成细粉,就是人们熟知的砒霜。
有些人爱逛脂粉铺,不为美与香,为的是这些绝艳的药。
从脂粉铺出来,隋燃顺着阿铭的意思,一路漫无目的兜兜逛逛。
阿铭买下一顶珠帽,一副手环,一扇披风,全套武装起来,活脱脱像个吉普赛女郎。
这身衣服太衬阿铭,古灵精怪又异域风情。隋燃笑,看着阿铭想,女孩真是世界的珍宝。
笑闹着,就在回府路上,二人被一名乞丐拦住。
本想径直走过,可那乞丐身上的气质实在太过不同。普通人匆匆赶路为生活奔命,他却如同地上的一粒沙子,专注于雕刻时间的意义。
在他身上,时间大抵是没有意义的。
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头。
乱蓬蓬的黑发垂腰,似乎有皱纹但看不甚清,麻布衣松垮垮搭在身上,分不清衣服上是图案还是污渍。
阿铭皱眉,她有点忍受不了这人身上的气味,她琢磨,这人不会是以身体做炮弹,炸了臭水沟吧?
隋燃反倒像是五感尽失般。毕竟闻惯了上辈子被囚禁多月的味道,遇到他反倒还觉得有点亲切。
隋燃暗自哂笑,什么心理。
她凝视他。这个乞丐绝不是一般人。
他和她一样,都是被时间眷顾的人,不,隋燃是被时间哺育过一次的人。
他无法探测。
如果隋燃知道这乞丐算是将时间当作宠物养的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身上的气,太乱。”
乞丐开口了,像是陈年枯木发出的呻吟声,从深不可测的断崖地段传来大地的召唤。
阿铭身体不受控的一抖,但又没有感受到能量压迫。
许是天气冷,打了个寒颤。阿铭想。
隋燃死死盯着乞丐。
他从衣服里掏出什么东西,硬塞进隋燃手里,转头便走。
“等等……师傅!”
隋燃如梦方醒般,捏紧手里不知何物,向前跑几步试图拦住乞丐。
可乞丐明明仅有两条腿,却像飞一般,怎么也追不到。身影就在前方,却在另一个时空,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望之叹之,飞蛾追不到太阳。
隋燃站定了。看着麻布衣消失在视线里。
她低头,手里是一颗珠子。透明体,内里有烟雾与灯光彼此缠绕,似数条蛇纠缠在一起,拧成麻绳,又尽数散开。
它们冲突,合作,彼此撕咬,又陌路相望。
就像她体内的能量一样。
这日,隋燃回府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将买来的毒药尽数研磨好。
毒箭木的精油再度提炼,凝结成尘埃般颗粒,砒石研成粉末,断肠草花苞挤压出汁,尽数收归小瓶中,部分贴身装好,部分藏进房间角落。
在她武力尚弱之时,这些东西可帮她暂时周全。
也是为得一个心安。
二则是将那颗珠子放到手心,细细端详着。
隋燃感受到了,这一世她难以压制体内的能量。本以为是丧失太久,仍不能熟练掌控,今日经乞丐提点,才发现不像自己所想。
仔细想来,上一世的能量如同搭建了大坝的河流,哪怕发洪也游刃有余。
而这一世的能量,则如同多个灵魂,抢占一个躯体。
隋燃没有想到,这一世,相较于复仇失败的可能性,她更害怕的是自己。
这颗珠子有什么玄妙呢?
琢磨不透,索性先放好,终有一日答案会自行显现的。
比起这个……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渊沛在窗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终于发现了无声息的来者。
奇怪,为什么对着这个人就生不起防备之心呢?隋燃懊恼,手去探毒箭木丸。
顾渊沛笑:“从你制毒开始。不用想着对我用毒,如果要杀你,昨晚就可以。”
他一袭黑衣随风晃着,晃得隋燃心头火气。她太缺乏警觉性了。
“昨天谢谢你。”顾渊沛起身,似乎想靠近她。
隋燃从椅上弹起,紧绷着后退。顾渊沛挑眉,双手抬至与肩膀相平处,后退一步,以示友好。
顾渊沛的笑不知是何意味:“说过了,我没想杀你,我怎么会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隋燃抿嘴。他怎么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依稀记得小时候,他就是一只哑巴仙鹤,最擅长的就是俯视与沉默。
现在……
活脱脱一个擅闯闺阁的浪荡子。
顾渊沛若知道这评价大抵会大呼冤枉,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银河,上哪儿浪荡去?
不过没关系。
他猛地一动,隋燃甚至无法看清身形动作,腰就被环住了。
耳边传来声音,比夜风更清凉:“日后见。”
她愣住,待回过神来想要反击时,顾渊沛已经原路返回,只剩下窗纱随着动作掀起的微风摇摆,连黑衣的尾巴都看不见。
好像谁都没来过。
除了桌上一张纸条,不论风再如何吹,纸条就像粘住了般,安静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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