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燃扯过纸条来看,上面仅有一行字:偶过庐山之下,痛饮蟾溪之滨。
搞什么?隋燃皱眉。
在这开什么诗词大会?
又翻来覆去念了两遍,还是不知所云。
算了。
答案终将自现。
时间总会跑在人的前面,一月过去,隋燃已经将双鞭再次使得风生水起。
这一月里发狠练功,倒叫隋武欣慰不少。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重振隋家门楣,列祖列宗想必也会高兴的。
隋武一高兴,后厨加了薪,顿顿大肉。
隋燃捏着自己肚子上长出来的二斤肉,叫苦不迭。
习武,日日夜夜如此大的运动量,反倒胖了,这合理吗?
阿铭捂嘴偷笑:“小姐就该多吃点,之前那么瘦,都担心细软的胳膊提不起双鞭,哪能行哇?”
隋燃幽幽瞪她一眼,笑骂她惯会取笑。阿铭做个鬼脸,跑到后厨去探今日是什么好吃的。
阿铭比她还贪吃呢。隋燃无奈,又有些欣慰。
这一个月来,阿铭也长进不少。
阿铭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为了她白送性命。
但说来说去,这一月里最让隋燃无奈的还是他顾渊沛。
仗着自己武力甩了整个隋府几条街,拿她闺房当菜市场逛。
每次回房就如同开盲盒,看看今天的顾渊沛穿了什么衣服。
顺带评价二三句:“黑色罩袍,金边压线,太闷骚。”
顾渊沛:……
一来二去,隋燃几乎要以为她和顾渊沛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小时候一起弹石头逗鸟的时候。
虽然顾渊沛死不承认小时候逗过鸟。
隋燃:“你忘了吗?小时候你被鸟啄,还哭了。”
顾渊沛嘴硬:“你记错了,哭的是你。”
隋燃白眼,从他手里夺过扇子。
是的,顾家大少爷闯她的房间,躺她的地板,还使她的扇子来纳凉。
至于为什么躺地板,当然是因为她有洁癖。穿外衣别想上床躺着。
顾渊沛问过:“那脱了外衣可不可以?”
隋燃:“……滚出去。”
好吧,地板就地板吧。
顾家大少爷在木地板上躺着的样子真是悠闲极了,隋燃磨着后槽牙。
顾渊沛笑眯眯道:“别磨牙,对牙不好。”
隋燃:……
真想念小时候不会说话的顾渊沛。
最开始,隋燃当然是抵触的。谁会不抵触一个大男人从窗户进来,赖着不走?
偏偏他也不做什么,除了陪她说话,惹她生气,再哄好她。
上次习武伤到小腿,也是顾渊沛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药,效果奇好,几天过去伤口便几近愈合。
他得意地讨功:“怎么样?”
隋燃不甘不愿:“好吧,怎么谢你?”
顾渊沛反倒愣住了:“啊……没想好,怎么办?”
“存着吧,你想到了再说。”
隋燃不由得笑,看上去尽在掌握的人,偏偏在小事上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倒也可爱。
可惜了。
不过多时,顾渊沛终将被魔侵蚀。
这样的人怎么会堕入魔道呢?
隋燃越发不忍赶走他,尤其是他露出可怜神色的时候。
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一个月。
回过神来,隋燃走到窗边。
今日下雨,暴雨几乎要砸碎世上的一切有形之物,不提花草,就连百年树木都在雨中无力摇晃。
虽没有电闪雷鸣,只雨的力道也不甘沉默,劈里啪啦砸在屋檐上,土地上,水面上。
天气日益极端,魔道猖獗之日不远。
暴雨的天气,骤风的天气,顾渊沛不会来擅闯她家。
但她会想起顾渊沛。
他在干嘛?在和体内的能量对抗吗?
还是任由它们蚕食他?
还是……
“隋燃。”
这声音也像是被雨淋过了,湿漉漉的。
隋燃一惊:“顾渊沛?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儿?
她将窗打开,顾渊沛直接跌了进来。
如最开始受伤那日一样,像一只暴雨中的海鸥,像一只毛发粘连的大狗。
他的眼睛半睁着,头发一缕一缕搭在眉上、面旁,顺着发丝向下滴水,一身黑衣压金边,裹在身上可怜兮兮的,手冰凉,耳朵却泛红。
隋燃捧着他的脸,惨白而寡淡,冰凉而湿润。
她不由得声音发颤:“你怎么了?”
顾渊沛张嘴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语句含混,她听不清楚,只得低头凑近他。
顾渊沛:“雨太大了,淋得头晕。”
隋燃:……
她一把松开顾渊沛,看到他头一沉撞在地上,嘴里发出闷哼,之后是笑声。
顾渊沛一手撑地,轻盈无比地坐起身,地上全是水渍。
“你还挺紧张我的嘛。”
顾渊沛快把眼睛笑没了。
看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隋燃翻了个白眼。
“这么大雨,出来干嘛?”
听到隋燃这样问,顾渊沛笑着拨开挡眼睛的头发,当自己家一般环视左右找毛巾。
因为自己待着很痛苦。
顾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还是不要让隋燃知道为好。
在人世间的地狱远比真实的地狱丑陋得多,不是吗?
隋燃给他拿来了毛巾,顾渊沛擦着头发,状似不经意问:“韶山比武复赛,你会去吗?”
别去。
隋燃无所谓点头:“去。”
顾渊沛垂下眼睛。也是的,不去不现实,隋家满门盯着她隋燃一个人。
但不觉得有些无耻吗?将光宗耀祖的压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让她以自己的肉身搏名号。
和他一样,都在用肉身做诱饵。
顾家明面做商,暗地养魔的事,神州大陆仅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他顾渊沛享受着做诱饵的好处,能量大增,跻身最强年轻一代实力者之列,便必须受着这份危险。
就算有朝一日被魔道吞噬……
也怪不得旁人。
可是从最开始,便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做这个诱饵。
从记事起,顾渊沛和顾家二爷就是新一辈诱饵的备选。
他们一起习武,一起炼器,一起走进地下室酒窖背后的那扇大门。
门关上的时候,他们还在嬉笑着打闹。门再开,二人不约而同大病一场,顾渊沛卧榻半年,顾家二爷几近丧命。
最后顾家二爷还是活过来了,但被剔除了备选者身份,还落得一个不治之症。
顾家二爷和顾渊沛说过,他脑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和他对话。
顾渊沛安慰他:没关系,都会好的。
后来,那个声音说:
——杀了她。
——好的。
顾渊沛听到顾家二爷杀害隋燃生母的消息时,仿佛被冻入冰窖。
极寒,极苦,他失声痛哭,然后沉默着感受隋燃的远离。
所有人都以为顾渊沛就将孤僻下去之时,他开始玩世不恭,像个自大狂妄的纨绔子弟。
隋燃生母的死莫名其妙,顾家二爷的疯莫名其妙,,顾渊沛的嬉皮莫名其妙。
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
顾渊沛把毛巾还给隋燃。
这个世界这么莫名其妙,我们要不要一起逃亡?
顾渊沛永远也不会问出来这句话。
因为他脑子里其实也有一个声音。
——杀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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