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晕识都是借民警的办公室来工作,小镇虽小,但民警可真不是每天保温杯里泡枸杞,浑水摸鱼,闲来无事,隔三差五的就要出警,每天报案的人也不少。
有的时候,有纠纷的双方会被民警直接带到办公室里来,进行教导感化,更好地调节双方的矛盾纠纷,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晕识一边做户籍整理,一边听着五花八门的矛盾纠纷,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丰富自己的法律知识。
任陈晕识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派出所还能遇见熟人。
还是被教育感化的熟人。
这天下午,陈晕识来得有点晚,还未走进走廊,就听见民警许得叔叔熟悉的那一套话,她有的时候都在脑海里自动循环的快要背下来了。
她估摸着估计又是有人犯事了,她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去,恭恭敬敬的冲许得打了下招呼。
她低着头,不敢多事去看被教化的人,老老实实地坐到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自己的工作。
陈晕识打开电脑,娴熟地登录系统开始户籍整理,她刚坐下,还不敢去窥探情况,过了一小会,她好奇地去瞥。
一瞥不要紧,正好与脸上挂了彩的周允甫撞上。
陈晕识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一脸震惊,相比之下,周允甫的表情就很平静,仿佛等这一刻的对视等了很久了。
显然,周允甫从她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盯着她,此刻没有半点窘迫,坦然大胆的与她对视,目光炽热直接。
她注意到,今天的周允甫依旧是一身黑,虽然没有街溜子的浓重气质,却也有老大哥的气场,一看就是狠茬子的那种。
周允甫183cm的个子在男生里面不算高,但宽肩窄腰的强大压迫感显得他比188cm的个子还要高挑好看,连冬天厚重的羽绒服都遮挡不住他强大的气场。
许久未见面,气质上成熟了不少,此刻眼角的淤青,嘴边的血迹平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痞气和散漫。
周允甫旁边站着一个比他矮几公分的男生,脸上比周允甫伤得重点,眉宇和他极其相似。
却不似他那么正经,气质也差的远,浑身透露着桀骜不羁、放荡无畏,散漫不屑,仿佛来着派出所就跟回娘家一样,家常便饭,经常的事。
许得背过身,到橱子里拿出半罐枸杞,拧开,往保温杯里倒了一些。
周允驰本就没什么耐心,早就听不下去这翻来覆去的听过成千上万遍的说辞了,耳朵都起茧子。
他趁机搞小动作,凑向周允甫,声音狂妄肆意:“哥,这小妮儿长得不次。”
周允甫嘴角虽笑着,眼神却是刀人的瞪了周允驰。
周允驰好歹也是这条街上有头有脸的小混混,怕过谁,连村里的情报中心都怵他。
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一物降一物。
斗天斗地斗民警的周二少却是个对堂哥的话言听计从的乖弟弟,周允甫也是有法子的人,三下两下就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恭恭敬敬的喊哥。
许得浅酌了口枸杞水,润了润喉,继续苦口婆心:“这都十□□了,不说娶媳妇的事,也到该找对象的时候,做啥都得给自己留点后路,人家媒人要是在村里一打听谁谁家的小子,派出所的回头客,天天被派出所请来喝茶,谁家的闺女敢找恁?”
周允甫展示着自己乖宝宝的形象,点头赞同着。
周允驰可不认这种说教性质的破道理,他刚想口出混言反驳,就被周允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许得也不是傻的,说道:“这哥哥是个能教的。”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允驰。
言外之意就是,你就是四六不懂的小屁孩。
周允驰横行霸道惯了,别人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再不济也是恐惧害怕求饶地看着他,谁敢用这种不屑瞧不起的眼神看他。
他攥紧了拳头,想要发横。
周允甫警告:“你要是再敢惹事,我就把你揍得连妈都认不出。”
周允驰虽也是练家子,但终究干不过周允甫,想起上次被胖揍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
他安慰着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才慢慢压制住内心的小野兽,但他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吞下这口气。
他是这儿的常客,这些民警的七大姑八大姨,他是不清楚,但最基本的直系亲属,他可是摸得透透的。
这个许得,老来得女,妻子早逝,女儿许云棠今年读高三,被他像掌中宝一样的宠着,五十多岁的他一直未再婚,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妈,苦哈哈的。
周允驰读职高的时候,见过几次许云棠,清纯系小野花,勾搭过几次,才知道是个练家子,有脸蛋,有身材,有个性,有意思,就不知道□□的时候会不会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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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晕识下午五点准时下班,她将自己高三的一些笔记资料给到许得,笑意盈盈:“叔叔,这些资料你先让棠棠看着,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让她直接过来找我。”
又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依照棠棠的成绩,可能我还需要请教她呢。”
许得接过资料,觉得陈晕识不是外人,便直说:“这闺女也开始让我不省心了,和年级第一搞起来了对象,两个人成绩都开始下降,你说这节骨眼上,能不让人发愁?”
陈晕识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这节骨眼上就应该偏执地杜绝任何影响学习的因素。
寒假一开始,可真是数着天数过日子了,三四个月的工夫,一眨眼就过,可马虎不得。
有的时候,陈晕识想起自己在距离高考仅剩四十多天里向周允甫吐露心意这件事,她不会为自己的举动而后悔。
可,她为自己事后不停地瞎想和臆想而耽误学习后悔,甚至追悔莫及。
她清楚地记得,高考第一天,缘分驱使着她遇见周允甫,她鼓起勇气和他说加油,周允甫也给了她良好的反馈。
本应该是件好事。
但她事后不争气地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导致语文考试过程中心不在焉的。
对于双鱼座的陈晕识来说,她就是克制不住的天马行空,那一段时间,她的上课时间、自习时间,脑子里不是文化常识,也不是导数函数,更不是聚合酶链式反应,全是周允甫。
而毕业之后,周允甫对她的态度虽说是好的,但也是客客气气的朋友之间的往来,纯粹得
后来尽管及时止损,但对自己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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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车棚时,周允甫正坐在她小电车的后座上,似乎等了她很久。
陈晕识低头翻书包找车钥匙,还不忘问周允甫:“怎么还没走?”
周允甫难得摆出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等你啊。”
他声音低低地,声线明朗,带着几分情感,挠得人心头直痒。
车棚旁边的院墙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此刻傍晚时分,白亮的积雪似乎都不及周允甫此刻道出情话的双眸纯洁无暇。
周允甫本身看起来是猛男型的,气场压迫感十足,却生得一双会说话的多情眸子,尤其是在道出暧昧话语时,眼睛看谁都像是在认真地注视情人。
陈晕识淡然地看了眼周允甫,这句话但凡早说几个月,她内心准会小鹿乱撞,怎么也不至于到现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嗤之以鼻。
她没接对方的话,拿着书包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得起来。
周允甫显然不买账,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笑意很淡:“十五一起去看花灯呗。”
正月十五,闹元宵,花灯节在聊州市区,那叫一个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一旦开车进去了就别想着短时间内能出来。
讲真的,陈晕识有点心动,去年因为高三,没去成,今年爸妈有事,也去不成。
这明摆着有个好机会,她很难不接受。
但又不能那么轻易接受,搞得她多愿意和周允甫一起看花灯似的。
周允甫最会察言观色,他见陈晕识开始考虑、犹豫,十分有把握的觉得一起过元宵节这事有准。
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他觉得不到明天,陈晕识就能给他答案。
周允甫依旧坐在电瓶车的后面,盛情邀约:“今天晚上一块吃个饭呗。”
陈晕识看着周允甫额角贴着创可贴,嘴角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但还有点泛青,黑色的羽绒服更显肩膀的宽大,此刻的他,沾染了周允驰身上的几分慵懒痞气。
她笑眯眯地试探:“你还是周允甫吗?对我那么主动,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允甫见她把玩着钥匙,趁机一把夺到了自己手里,他得意地向空中抛钥匙,耍帅般地接住,笑着说:“有没有妖,以后不就知道啦。”
他插上电瓶车的钥匙,从后座坐到了前面,随后自然地接过陈晕识的书包,放在前面车篮里,拍了拍后座,热情似火:“上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晕识:“……”
这哪是去年高考毕业时,那个不大会说话,只想做朋友的清心寡欲的道长周允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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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五点多钟时,天已经黑透了。
护花使者周允甫肯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他将陈晕识送到距离家还有一个路口的拐角处。
一段感情里越是想要结果的人,越是着急,越是惴惴不安,越是急不可耐。
周允甫没忍住,临走前握住陈晕识的胳膊,询问:“所以,一起去看花灯吗?”
北方的冬天,晚上会比白天更低,周允甫说话时的热气哈出,又消失,陈晕识看不透周允甫意欲何为,她不喜欢藏藏掖掖,她更喜欢大大方方。
陈晕识仰着头,明目张胆的与周允甫对视,她带点侵略性反问:“那你得想好,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一起去的,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这么不明不白、模糊不清的邀请我,那真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
无论对哪一方而言,不明不白的感情都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模糊不清的关系上。
相比外界形容周允甫对待感情的真挚、专一与纯粹,陈晕识更甚。
她的异性好友不多,迄今为止都没有开启过一段恋情,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会有很强的边界感。
周允甫本来就生的高大,路灯照在他身上,庞大的影子笼罩着小小的陈晕识,周围一切好似都静了下来,远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几声狗吠在这冬夜里现在既凸显又尤为珍贵。
他垂眸,迎上陈晕识干净澄澈的目光,语气真挚:“陈晕识,我在追你。”
夜,在那一刻,更加寂静。
陈晕识大脑一面空白,她未曾料想周允甫会这样说,□□裸的真诚,明晃晃的表露心意,没有一丝的含蓄隐晦。
她从不觉得周允甫面对感情,会是那种主动的人,会赤诚大胆的表达自己内心的人,陈晕识甚至觉得周允甫还不及那些追求他的女生勇敢。
周允甫,看似踏实可靠,不善言辞,实则不显山不露水的,精明傲气得很。
曾经的她努力地找话题与周允甫聊,而周允甫的态度不冷不淡,一副随意淡然的客套样子。
现在的她只想把周允甫当做成青春的回忆,而周允甫却找上了门。
陈晕识沉默了几秒钟,仍旧笑脸待人:“行啊,不过,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我爱你,与你无关,我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周允甫垂眸,明亮的眸子里暗了几分,似乎也是知道无可奈何。
他明白,他肯定要为当初的年少轻狂与怠慢不真诚买单。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陈晕识就开始赶人:“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陈晕识表面很镇定,内心早已经溃败得不成军,她想要赶快逃离周允甫,她不想狼狈的仓皇而逃。
夜色下,陈晕识骑着电瓶车穿过最后一个路口,周允甫站在路灯下,望着那一抹黑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离去。
拐入胡同里,陈晕识才逐渐放慢速度,下车推着电瓶车,心乱如麻地走着。
冬日里的穿堂风吹得她脸蛋泛起了高原红,也吹醒她的神志不清。
她好不容易劝说自己逐渐释怀,好不容易克制自己去关注有关他的一切事物,她好不容易快要解脱了。
周允甫的一句话,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顷刻间,让她的一切都将要付诸东流。
如若不是她尚存有一丝理智,她恐怕就要不争气地屈服。
到底是初恋,第一次心动,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忍不住动心。
一旦遇上周允甫,她的一切原则都成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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