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晕识并不想洗澡，她又不会拐弯抹角地拒绝。
她满脸不好意思：“那……那什么，我现在还不想洗澡，谢谢你呀。”
拒绝人也是一门技术活。
“打电话了么？”
“我……”
还没等陈晕识回答，周允甫又说：“要不吃完饭再走吧，我对这儿不熟悉。”
他话说得很快，生怕陈晕识下一秒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我对车站这边也不是很熟悉，就让酒店这边送饭上来吧。”
陈晕识说得是实话，她来青城上学时间不长，本来也路痴，大学城那边都没弄清怎么回事。
“那……你准备下楼走吗？”
不知道为啥，陈晕识觉得周允甫今晚上说得话，都惨里惨气的。
宛若不想被人抛弃的小野兽。
她刚才的确在犹豫打不打电话这件事。
但她也偷偷给室友发消息，问她在哪里。
很不幸，室友在学校里，现在这个时候想出校门也不是容易的。
陈晕识借机装好人：“把你自己一个人放这，多少我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她可不能说，是因为室友没有时间来接她，她才不得不得留下呢。
周允甫装惨完，又装大度：“没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陈晕识：“……”
你可以，我不可以啊。
敲门声响起，酒店这边送饭的来了。
陈晕识第一次和周允甫单独吃饭，多少还是有点别扭的。
“要不，你先洗个澡吧。”
反正浴室里面的水放都放了，不用下怪可惜的。
周允甫虽然没完全猜出陈晕识的意图，但也猜出个大概。
应该是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周允甫没说话，换下了鞋子，听话地进了浴室。
陈晕识边吃饭边想着。
这周允甫也没个换洗的衣服，鞋子也脏成这个样子。
今天晚上过去了，那明天怎么办。
无意间，瞥见了桌子上周允甫给她带的美名其曰的开学礼物。
她当时在车上就偷偷查看了好几次。
虽然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但都是特别贵的，特定的那种。
金钱的味道。
-
周允甫洗澡很快，陈晕识的饭才吃了一般。
她口腔里塞满的馒头：“你咋洗那么快。”
周允甫穿着浴袍，手里拿着毛巾擦头。
洗澡后，无论男女，都会透露着干净的感觉，而且还带着那种欲欲的感觉。
尽管穿着浴袍，陈晕识好像也能看出这浴袍下完美的身材。
又a又野。
周允甫长着一副踏实模样，却有一副令人不踏实的身子。
在这一刻，陈晕识觉得，自己初恋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之前在学校里，上体育课时候，三三两两的小姐妹总是坐在一旁的阴凉地里，看体育生训练。
陈晕识近视，却总能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精准定位周允甫。
体考前夕，体育生都疯狂练专项。
明德一中的体育生成绩一直都是整个市里乃至整个省里数一数二的。
所以，在高三下班学期前，几乎每个体育生的素质分数都很高，甚至满分。
因此，专项成了重点训练的对象。
专项分为武术和二百米。
周允甫从来都是热爱跑道的。
练二百米的体育生会集中在操场的西北角处。
一组一组的测，测完下一组。
西北角正好有个足球门，冬天挂校服大袄，夏天放钉鞋。
夏天换衣服，他们会毫无顾忌的说脱就脱。
不仅一堆体育生会起哄，上课的其他班级的女生也会为之疯狂。
不得不说，体育生的身材就是好，充满力量。
周允甫从不是那种落落大方的男孩子，一点福利也不给放。
甚至到夏天，体育生统一服装都会换上跨栏背心。
那极富美感的线条肌肉和充满安全感的宽肩。
男孩子也会有虚荣心，喜欢被小女孩围观追捧的感觉。
因此，在经过与年级主任不允许在教室穿跨栏背心的警告对抗成功后，肆无忌惮的在教室里穿起了跨栏背心。
所以每到夏天，尤其是晚自习的课间，体育班外的楼道都是型男大鉴现场。
但周允甫总是不一样的焰火。
从来不在教室穿跨栏背心，只在田径场上穿。
陈晕识有次踩了狗屎运，看见周允甫撩起来衣服擦汗。
就那么转瞬即逝一瞬间，周允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给放下了。
陈晕识啥也没看清。
就那么虚晃一下。
在明德一中，即使周允甫天天穿着衣服，即使他洁身自好，不轻易露肌肉，谁不知道，体育生里面，就他身材最好。
看不到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香的。
周允甫穿着浴袍，看似平静地走到陈晕识旁边，坐在拿起馒头。
陈晕识在他走近，一股热气夹杂着沐浴露的香味扑来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为了让气氛自然点，陈晕识甚至百度了下，接下来该如何开启话题。
很显然，靠人不如靠己。
“嗳，你之前在学校里为啥不穿跨栏背心啊？”
“我穿啊。”
“不是，我是说，你为啥不在教室里穿跨栏背心？”
“年级主任不让。”
“……”
陈晕识撇撇嘴。
真没劲。
狗屁年级主任不让。
后来。年级主任迫于体育生力量上的碾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当了甩手掌柜，不管这档子事了。
万一到毕业的时候，别说被一个体育班群殴，一个体育生都能揍得年级主任进医院。
下一个话题吧。
“嗳，你高中为啥谈了一个之后再没续上呀？”
“这又不是充电话费，想续上就能续。”
“……这话说得，也不假。”
但是，对于周允甫这种香饽饽来说，不就是想续上就能续上吗。
再来一个话题。
“嗳，你天天混迹体育队，为啥还那么老老实实的？”
“你不喜欢老实人？”
“……那倒也不是，就是挺奇怪的，你那么面善，一副老实人模样，怎么让那些体育生那么服帖你？”
“面善不代表愚善。”
“……”
这大道理，这心灵鸡汤。
陈晕识真是无了个大语。
这话都给周允甫扔这了。
他是一点也不按照陈晕识的路线往下走。
接下来，他不应该是喋喋不休的向陈晕识吹牛，并且还是吹大牛，叙说自己怎么制服难搞的体育生。
尽管，陈晕识最烦听别人吹牛杯，但好歹一场牛逼吹下来，不会冷场啊。
算了吧，陈晕识也放弃努力了。
大家都洗洗睡吧。
不要妄想一个不会说话且眼光差的男生会和你热聊起来。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周允甫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这是天方夜谭。
-
陈晕识知道体育生浑身都会落下病根，尤其是腰。
她不能让周允甫睡地板。
同样，周允甫也不会让她睡地板。
最终，两个人同床共枕。
要不是看在有两床被子的份上，陈晕识宁愿睡浴室。
躺在床上，陈晕识只想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会在意旁边的人了。
而周允甫一直想着怎么开口和她聊天。
“今天，你那个同学说得是真的吗？”
黑夜里，周允甫的嗓音在陈晕识的耳边想起。
她有点懵。
邹八哥今天说了那么多话，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的。
周允甫指的是那一句？
“她那张嘴可劲儿叭叭叭，半真半假的。”
“那你们学校都很清楚你初恋的家庭背景吗？”
“……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就是我们艺术系里比较清楚。”
兜兜转转又绕到初恋这件事上了。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用周允甫当挡箭牌了。
她就应该说，以前被辜负过，早就封心锁爱了，大学毕业后，准备青灯古佛相伴。
陈晕识觉得不妥，又补充道：“就是一些大路边上得信息，以前高中的时候，你自己的信息不也是经常被打听吗？”
这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周允甫一直绕着这个话题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你听到他们打听到的消息都是怎么样的？”
“不怎么，几乎全都是夸你的。”
“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那倒也不是。”
“嗯？”
“你嗯什么，你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啊？”
“不清楚，没数。”
“那我说了，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不对你生气。”
陈晕识觉得躺着说，太没劲，直接盘腿坐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在高三刚开学那一阵子，你和你前任谈恋爱，一众小女孩都失恋心碎了，都说你，谈就谈呗，何必想不开和那种人谈，这既是作践自己，也是羞辱她们，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无脑眼光还不好。”
“那时候，你怎么想的？”
“……”
那时候，陈晕识想着，该怎么办才能重回文化课五百分的巅峰。
那时候，陈晕识渐渐尝到高三的苦，同时也会尝到残酷的高三偷偷留给她的糖。
体育课后，冰凉的雪糕。
宿舍里喝泡面、熬夜谈心。
会因为讨论一个题而争执地面红耳赤，也会因为班主任一句今天晚上看电影，全班沸腾，教室瞬间变影院。
陈晕识躺下，长叹一口气。
“突然好想回高三呀。”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现在好，以前更好，以前做什么都无拘无束的。”
周允甫没有应。
陈晕识也没指望周允甫能回答她什么。
她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周允甫。
猝不及防，周允甫一个黑影压过来，手揽上陈晕识的腰肢。
“以前不敢这样，甚至连靠近都不敢。”
陈晕识：“？？？”
男性独有气息窜入陈晕识的鼻息间。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还整这煽情的，太危险了，很容易出事的。
她想去掰开周允甫的贱手，意料之中，被反握住。
周允甫手掌很大，手心里有厚重的茧子。
“你你你在干什么？？？”
“阿只，你还喜欢那个初恋吗？”
“我早不稀罕了，还有别叫我阿只。”
周允甫不知道，在陈晕识耳里，他唤她阿只时，眼神多么温柔，笑得有多好看。
她受不住温柔，更受不住来自周允甫的温柔。
她真得怕再次沦陷。
陷入这片名为周允甫的泥沼。
她栽一回跟头就够了，她不想重蹈覆辙。
周允甫不知哪来的勇气和鼓励，越发上脸了，他抱得更紧了。
“那你不喜欢那个初恋了，喜欢我，好不好。”
陈晕识：“？？？”
这特么，哪有那么直接的。
你可真是对得起，不会说话的这个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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