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天愈黑,短日溶雪人更寒。
簌簌下了一夜的大雪总算是停了,今日阳光正好,洛闻溪却是一脸疲惫地坐在床上。她夜里本就睡不安稳,再加上昨夜思虑过重,是以一夜都未曾安眠。
洛闻溪打着哈欠起床收拾自己,望着镜中憔悴的人儿,不禁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风黎曜。其实细细数来,自她重生后,只有和风黎曜意外同床的那一晚睡的最为香甜。
“阿溪,你醒了吗?”
外面传来楚柒的声音,打乱了洛闻溪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洛闻溪走出营帐,疑惑问道:“楚大哥,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阿溪,你待会儿用完早膳,去我营帐里一趟,我有些人要介绍给你。”
“好。”洛闻溪点头应道,同时心里暗自思索楚大哥要介绍什么人给她。
洛闻溪掀开楚柒营帐的帘子时,楚柒与另外三人也停止了交谈。
“阿溪,你来了!”
楚柒将她迎进来,洛闻溪则偷偷打量起屋内的三人。
左边的那位头发已经斑白,眼睛有些混浊却很有精气神,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的看着洛闻溪。
在他身边的男子比他低了半个头,唇下蓄着稀稀疏疏的胡须,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道从眉骨一直蔓延到鼻尖的伤疤,让人生出无限寒意。
在两人身后的就是洛闻溪曾见过的黄副将,他佝偻着身子,低下头并不去看洛闻溪。
洛闻溪左看右看,她本来不觉得黄副将的长相如何,可在其他两位的衬托下,却显得黄副将有些阴冷。
楚柒兴奋的将洛闻溪拉到三人面前,开口说道:“李伯伯,王伯伯,这位是洛闻溪,皇上亲封的安平将军,她还是闻……”
“楚大哥!”眼看楚柒就要叫破自己的身份,洛闻溪连忙阻止。
楚柒不解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洛闻溪却并不解释:“原来二位便是李将军和王将军,长乐时常听楚大哥提起两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长乐?”王将军皱起眉,显得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
楚柒更奇怪了,自洛闻溪嫁给风黎曜后,她就从未再用过长乐郡主这个身份,但还是解释道:“阿溪她不仅是皇上亲封的安平将军,还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长乐郡主。”
“呵,长乐郡主,安平将军,你这女娃娃年纪不大,头衔倒不少。”刘将军晃了晃脑袋,斑白的头发轻轻拂动。
“女娃娃,你既然能博得太后和皇上的欢心,想必也不是个看不清的人。听老夫一句劝,这战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玩,还是回去吧。”
“是啊。”王将军也在一旁搭腔:“小丫头,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京城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战场啊,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儿,能杀敌吗?”
刘将军和王将军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了,其实在知道洛闻溪是郡主的时候他们就应该行礼,可实在是洛闻溪的身份太过荒唐,在她来之前,黄副将又添油加醋的对他们说了一些洛闻溪来到军营后的“光荣事迹”。因此他们对洛闻溪很是不满。
洛闻溪却毫不在意,薄唇轻启:“长乐知道诸位对长乐不满,可长乐在出发前已经对皇兄立过军令状,若此次不能彻底收服九夷族,就自刎谢罪。如此,二位将军能否信任长乐了?”
“军令状?!”楚柒顿时慌了神,一把拉住洛闻溪:“什么军令状,谁让你立得,皇上吗?他怎么能同意?”
“楚大哥,你别急!”洛闻溪拍拍楚柒的手,安抚着。
“我怎么能不急,阿溪,你的性命是可以随意拿来开玩笑的吗?!”楚柒急得第一次吼了洛闻溪。
李将军和王将军也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难道这洛闻溪真不是来玩的?
李将军沉吟良久,开口道:“女娃娃,你好大的口气,就连老夫都不敢说收服九夷族,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
洛闻溪低眉浅笑,吐出一个字:“水!”
“水?”李将军轻蹙眉头:“你的意思是水战?”
“是!”洛闻溪坚定道。
李将军的表情顿时充满失望,他本来以为洛闻溪敢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定是有什么必胜的法宝,没想到……
他看了王将军一眼,对方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小女娃,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啊。罢了,为了你这小女娃的性命,老夫就去查查典籍,看看有什么办法吧!”
“李将军,你先听让长乐解释一二,九夷族它……”
“够了!”李将军已经没有了耐心:“小娃娃,你知不知道九夷族依水而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水战,曾经在水上以三千将士打赢我大祈一万士兵。你提出此举,分明就是让士兵们白白送死,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李伯伯,阿溪她……”楚柒虽不知洛闻溪为何这样说,但下意识的开口维护她。
王将军也忍不住开口道:“好了楚柒,我不管你是不是看上了这小丫头,所以才帮着她,但这是战场,我们是不会由着你们的性子来的。”
一直未能出声的黄副将也抓住机会赶紧开口:“安平将军,卑职虽然位卑言轻,但也不会任由您戏弄卑职的士兵。”
洛闻溪闭了闭眼,她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军中的人都不服她,所以才不相信她,看来她只能出手了。
“李将军,王将军,黄副将,既然你们不肯听我解释,那我们就按军中的规矩来办吧!”
“什么意思?”黄副将眯眼问道。
洛闻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军中向来以武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那便来一场决斗吧,人选由诸位决定。只要我赢了,就请几位听听我的解释,如何?”
黄副将眼珠转了转:“那要是你输了呢?”
“但凭各位处置!”
此话一出,黄副将简直想立刻答应下来,但他并不是能做主的那个人,只能按耐下来。
李将军和王将军却是陷入了沉思,他们若是不答应,洛闻溪好歹是个郡主,要是闹起来,他们也不好收场,可若是答应,黄副将说过,洛闻溪是有些拳脚功夫的,普通的士兵恐怕不是她的对手,那就只有……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明了对方的想法,王将军开口道:“好,我们答应,就今日午时三刻吧,地点就在练武场,至于人选……”
看着王将军把眼神投向自己,楚柒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王将军吐露出一个名字。
“那就楚柒吧!”
“什么?我不要!”预感成真,楚柒连忙拒绝。开玩笑,谁要跟洛闻溪这个小魔女打啊,虽说他认真起来也不是打不过,可他敢认真吗?先不说闻将军的遗言,就是洛闻溪如今的身份以及背后的某人,他也惹不起啊。
王将军见状,更加肯定了楚柒对洛闻溪的心思,沉下脸教训道:“楚柒,别忘了你的身份,今日我会让所有的士兵一起前去观看,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
楚柒左右为难,洛闻溪却对楚柒拱手道:“楚大哥,得罪了。今日的比试,请你务必全力以赴!”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柒明白了洛闻溪的决心,他沉下心来,郑重承诺道:“好!”
还未到午时三刻,练武场里便挤满了人,他们都听说了今日楚将军要和那个安平将军比武的消息,前来看热闹。
尤其是曾被洛闻溪揍过的那些人,他们都希望楚柒能好好给洛闻溪一个教训,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至于楚柒会不会放水,笑话,他们这么多人看着,楚柒身为他们的将军要是输给了一个女人,也就不用再领军打仗了。
洛闻溪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场比武很多人都不看好她,但她必须去做。如今军中众人看上去是承认了她,可那只是碍于楚柒的威严,而今日她不仅是为了能跟李将军他们有一个解释,还要让所有的将士都对她心服口服。
练武场上,洛闻溪与楚柒相对而立。
洛闻溪轻笑道:“楚大哥,从小到大,我们从未真正打过一场,没想到会在今天实现!”
楚柒回道:“我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小肉团子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楚大哥,就算你现在跟我提过去的情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也一样!”楚柒说完,率先出手,手里拿着□□,身体如离弦般的箭般向洛闻溪冲去。洛闻溪拿着同样一柄□□,迎了上去。
他们二人的武功都出自于闻将军,洛闻溪的武学天赋虽比不上楚柒,但凭借着灵活的身形,也能与其拼个上下。
练武场的将士们本来对洛闻溪不以为意,认为就算楚柒放水,洛闻溪也会很快败下阵来。
虽然他们都听说了洛闻溪独自一人打败了他们一个小队的人,可到底没有亲眼所见,再加上楚柒在他们心里的威望,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洛闻溪会赢。
可随着洛闻溪与楚柒缠斗的时间越来越长,将士们的脸色微变。
“将军这水放的,是不是也太大了?”
“是啊,都这么久了,那洛闻溪怎么还没败啊?”
“将军小心!我的天,你们看到那招了吗?洛闻溪居然差点伤到将军。”
……
刘将军原本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幕,不是他看不起洛闻溪,只是她那单薄的样子一看就不是行军打仗的人,他本以为洛闻溪不是楚柒的对手,毕竟楚柒久经沙场,还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可现在,刘将军皱眉看着台上的两人,神情越发凝重。
王将军也脸色古怪的凑到刘将军身边:“老刘啊,这小丫头的武功路数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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