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姚问道,“今日你去妖界,廉晁都和你说了什么?把你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晴方便又挺身跪坐起,老老实实地回道,“廉晁上神说他并无率领妖界进攻天界的打算。他专程找我,其实是有求于我。”
“你一个小小花族少主,既不是花神、更没了落英令,有什么值得他亲自来求?”
晴方闭眼翻了个白眼,“天后娘娘当真想知道?”
“还不快说!”
她不情不愿地回道,“廉晁上神为大皇子时期,曾经允诺一人,要去寻来世上最绚丽之物,换走那人最珍贵的东西!”
荼姚微微晃神,手中的法术不由闪烁起来。晴方趁着法术断断续续,赶紧捂住了嘴巴。
见二人有此异状,天帝眯着眼,犀利地问道,“是何人!速速说来!”
荼姚手一抖,就想立刻切断法术,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即使晴方捂住嘴不想说,但下一刻她的手被弹开,她听见了自己几乎是在嘶吼——
“天后荼姚!”
喊完之后,她后怕地又捂上了嘴,整个人缩作一团,不敢再看向帝座上的二人。
死一般的寂静。众仙一句话都不敢说,呼吸都不敢放大声,惟恐出头之鸟。
片刻之后,天帝极力维持着镇定问道,“他准备用什么换什么?”
真言之术虽被切断,但天帝亲自发问,晴方不得不答。
她垮下一张小脸,无精打采地回道,“上神心心念念的,只有天后娘娘的寰谛凤翎。但上神天生不辨颜色,即使想了一万多年都没想出来,那世上最绚丽之物到底是什么。又见我和妖界有些许交情,且身为花族之主应当见识过不少稀罕宝贝,便向我诚心求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上神属意什么,便想让同为男子的润玉帮帮我。可我才刚同润玉说完话,就被天后娘娘抓到这里来了。我也很疑惑,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天帝缓缓念道,“寰谛凤翎……一只凤凰最重要的东西,只赠与最亲密之人。原来天后在本座索要之前,便有心赠予他人。”
——大事不好!
荼姚当即跪在帝位一侧,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请陛下不要听信一个贼子的胡言乱语,怀疑臣妾的忠心。”
“贼子?胡言乱语?”天帝瞬间换了一张脸,“天后亲下咒术、亲自审问,阵仗如此之大,怎么套出来的真话竟全都是谎言吗!”
“不、不是这样的!”
荼姚想辩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不是什么!”天帝猛地站起,“天后是想说,真言之术是假的、晴方说的话是假的、旭凤承认的罪行也是假的?天后和廉晁更不曾有过那样一段往事?!”
荼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搅扰得不知所措。
“这些是真的,但不是陛下想的那样……”
“事到如今,天后还想狡辩!”
天帝气得一拍案桌,“廉晁死而复生,不但没有返回天界,还悄悄藏在了你们鸟族翼渺洲。你们鸟族是不是早已知晓此事,一万五千年来一直都在装聋作哑、欺瞒本座!是不是本座迟迟不立火神为储,你们鸟族就会拥立廉晁为新帝、你为新后、旭凤为储君,然后公然叛出天界、自立鸟界!”
眨眼间,九霄云殿上的众仙齐齐跪下,润玉和旭凤更是埋头在地,请求天帝冷静下来。
这时,几个人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
“晴方!”“姐姐!”
——是水神、风神还有锦觅来了。
晴方慌忙低下头,赶紧用法术给自己的脸消肿褪红。
见九霄云殿上面、下面跪了一地人,最后赶来的洛霖、临秀以及穗禾都不明所以。
“发生什么事了?!”
天帝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他沉痛地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锦觅可不管这些,她见晴方跪坐在最前面,便直直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连让临秀拉住她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
锦觅一把扑在晴方身上,抓着她的肩膀问道,“那个叫穗禾的人说,姐姐和芳主们要背叛天界,把爹爹、娘亲和我都带来天界接受审问!她带去的人还把我们花族所有人都抓了起来,说什么……”她杏眼圆睁,“等候处决?!这是真的吗?!”
晴方抬起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虽然她发髻和衣裙都乱了,但眼见着还过得去,只有一点点狼狈。
“当然不是!你可别听那些坏人胡说八道。”
锦觅环顾四周,发现认识的芳主们也在这里,只不过她们就显得凄惨多了。
“又是这样!上次已经发生过这种事了,怎么今天又来一遍?”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整个九霄云殿的神仙都听到了。
“上次姐姐临危受命去妖界借粮,只是一夜未归,天后就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抓来这里,还说姐姐叛逃,她要杀了我们!要不是姐姐回来及时,我们这条命早就没了。后来姐姐自证清白,却也没见天后前来赔礼道歉。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可今日白天,那个穗禾带着好多人杀到花族,说什么姐姐又和妖界勾结,这次证据确凿、无可辩非。她一定能亲手杀了我们……还有爹爹和娘亲,泄她心头之愤!这个天界的人怎么这么可怕,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被她们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残暴对待!”
晴方搂住锦觅,头靠着她脑袋上安抚道,“是我们命途坎坷,降生在花族,托生成先花神之女,这才成了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若有来生,我们还是不要重蹈覆辙了,便舍弃这仙胎、仙缘,做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凡人,一生受苦也不过百年,总好过千年万年受此劫难。”
锦觅边擦着眼泪边说道,“那我们还能做爹爹和娘亲的女儿吗?我真的很喜欢爹爹和娘亲!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我们的生母,娘亲对我是那么关心呵护,连翘看了都嫉妒得不成样子;爹爹更是温柔宽和,教我法术和做人的道理,连我们养的小狗见了他都围着他转圈……整个花族的人都很喜欢他们!”
她又带着哭腔说道,“上次是妖界,这次还是妖界,总是抓着妖界不放,天后就这么害怕妖界吗?我偷偷溜出去见过妖界的人,那些人是粗鲁野蛮了些,但好像不值得她害怕成这个样子吧……”
接着,她发出灵魂一问——
“天后每次都拿妖界说事,是不是她心虚有愧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咔嚓”一声,案桌被天帝硬生生折断。
荼姚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已经伏趴在地面。
晴方捂住锦觅叭叭不停的小嘴,将她塞给了长芳主。
洛霖和临秀终于缓过神来,急忙走到晴方身边,同她跪在一起。
“稚子无心之言,请陛下切勿计较。天后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她一心挂念陛下,绝不会和外人有丝毫牵连。”
天帝没有说话。
润玉和旭凤齐齐拱手说道,“父帝容禀,此时正值天界和妖界对峙……”
“够了!”
天帝怒不可遏地站起,今日大概是他听妖界这个词听得最多之日。他实在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跪了一殿的人指指点点。
“一个个开口闭口都是妖界、妖界!妖界有这么好吗,值得你们反复再三提起!”
乌泱泱的人群立刻回道,“陛下息怒。”
视线扫过躲在水神身后、低头一言不发的晴方,天帝冷哼一声,“天后现在还觉得晴方心怀不轨,意图和妖界颠覆天界吗?”
荼姚磕磕巴巴回道,“真言之术断不会有假……她并无此心。”
“审问半夜,原是一场闹剧!”
“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
“责罚?天后认为,本座应当如何责罚?
“你未得确凿证据、先用私刑,将本座御封元君五花大绑押至九霄云殿;值此深夜,集合众位仙家聆听审问,反叫人听你一段陈年情史……
“本座心烦意乱,便请天后自行论罪、自行责罚吧。”
荼姚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天帝。
“陛下何意?!”
“你闹出来的乱子,不该你亲自解决吗?非要本座……”天帝勉强压抑怒火,“前事不可追,便既往不咎;今夜之乱,理当严惩。”
他一抬手,“天后不这么认为吗?”
荼姚看向殿下跪着的一片人,她的眼睛在旭凤身上转了又转,然后跪地哭道,“臣妾无证滥抓元君在前,强行按罪其身在后,枉顾天界律例法度,难堪天后摄政大任,自请削除天后之位,贬为后宫寻常天妃。”
九霄云殿的人呼吸都静止了。
“臣妾认罪,但臣妾心里只有陛下,绝无与他人有丁点私情。请陛下明鉴!”
天帝叹了口气,“起来吧。”
荼姚期期艾艾地回道,“……谢陛下恩典。”
他又对穗禾说道,“穗禾只听从天妃一人之令,根本没有把本座放在眼里。这样的鸟族族长,本座不需要!即刻起,解除穗禾族长之职,经族中长老商议,选出贤能之人处理鸟族中事务。”
穗禾大惊失色,“请陛下宽恕,穗禾绝无……”
天帝直接打断她的话,“你行事如此暴戾,一个半大孩子都认为你不是好人,叫本座如何相信你的忠心!”
“陛下!”
“今日到此为止!诸仙散去、召岐黄为明真元君诊治!”
说罢,他以一种复杂难解的眼神看向被洛霖、临秀、润玉、锦觅围在忠心的晴方,摇头叹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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