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翼宫出来,晴方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晴方:???
难不成这些人丢下她一人在此,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正在疑惑之际,知岁长老从不远处走来,对晴方说道,“适才老夫见着,熊熊带着夜神和两位随从离去。看那方向,似乎是蜂房。”
“多谢。”
见她转身欲走,知岁长老开口问道,“敢问妖后如何了?”
这位长老是妖界六大长老之一,也是妖后嫡系亲信,晴方便未做隐瞒。
“忧伤过度、自暴自弃罢了,我已劝过她。待她醒来,你们伺候着吃好、喝好,再让她修养一阵,想来便无事了。”
他哀叹道,“自大皇子殒身,妖后跪在灵柩前,几乎不曾进食,整日以泪洗面。我这个老头子,都看不下去了。”
晴方偏头看知岁长老,“看不下去的可不止您一个。今后还请您多加看管自己的人,不要只顾自己、反打得我措手不及,差点露了馅。”
心头大石已落,知岁长老舒心一笑,“少主何需紧张夜神?他心系少主,少主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信。”
“他是喜欢我,但这并不代表他脑子彻底糊涂了。”晴方瞥瞥知岁长老,“这种事情一次便够了,下次我不会接手的。”
“……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人能让妖后如此了。”
晴方缓步向前,“希望如此。”
离蜂房还有段距离,远远地晴方便瞧见几人在拉扯。
她大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震惊地向后看着她。
熊熊一把丢下润玉的衣袖,小跑着来到晴方面前。
“晴方姐姐,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我们蜂房吧,这里的蜜蜂、蝴蝶快要饿死了!”
说着走着,二人已经来到了蜂房前。
熊熊指着这一片发黄枯萎的花草地,心疼地说道,“自大皇子殒身,这里的花就被全部摘走用作布置灵堂,蜂蝶只能缩衣节食,吃些存活。可偏偏那日起,便再也没下过一滴雨!如今水渠干涸,花草树木快干死,那些蜂蝶也岌岌可危了。
“刚才,我无意听别人说晴方姐姐和夜神来了,便立即赶去金翼宫。但那里只有夜神殿下和这两个人。我赶紧拖着他们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想让夜神殿帮忙下点雨、再长些花,但他一直不肯!”
她气呼呼地继续道,“天界的殿下,原是这么小气!”
晴方失笑,“下雨、长花,就这两样吗?”
“暂时这样……”她委委屈屈地回道,“这里的蜂蝶更为要紧!我虽然好几天没吃过饭,肚子直饿得咕咕叫,但一想到大家都没吃饭,大家也都在忍,我也可以忍的!”
晴方摸着熊熊的头,安慰着说道,“你不必挨饿。今日我不仅带来了鲜花,还带来了粮草。中午,你就可以敞开肚皮放肆吃饭了。”
熊熊大喜过望,“真的吗!”
“真的,”晴方嘴巴呶呶润玉,“咱们夜神殿下居功至伟。”
熊熊肉乎乎的小脸红了,扭扭捏捏地踱到润玉身边,小声说道,“多谢夜神殿下。”
润玉无奈至极,“下次劳烦你等人把话说完了,再把别人拉去别的地方吧。”
“……是。”
晴方说道,“你虽心急了些,但情有可原。再不采取措施,这蜂房便毁于一旦了。”
润玉上前说道,“天上云层低垂,想来能够降雨。不过此处无一遮挡,我担心晴方没有带雨具,会淋湿身子着凉生病。
我还是等你们找到地方躲雨,再降下雨水吧。”
话刚说完,入江、入河便化了原形,两只大白鹤伸展着宽大的翅膀,一左一右将晴方和熊熊严严实实包裹在内。
“如此,殿下便不必担心了。”
晴方笑了,“不错不错,这样我就淋不到雨了。”
——虽然她一直随身带着伞,还有避水珠。
润玉点点头,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空中的云层。隐约只见一条白龙在云层之中穿梭不断,不多时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滋润了龟裂的地面。水洼逐渐连接,汇成一条条小河。小河再汇入水渠,重新流动起来。
看着这一切,熊熊兴奋地拍起了手。
“太好了!蜂房终于得救了!”
右边的入河不解地问,“你一只熊妖,这么关心蜂房干什么,是饿疯了、还是馋蜂蜜了?”
熊熊听完,愤恨地揪下这只乌鸦嘴的一根羽毛。
“你才是熊,你全家都是熊!”
晴方偏头捂嘴笑了。
被拔了羽毛的入河惨痛地叫了一声,“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为何非要拔我的羽毛……知不知道我这羽毛多么珍贵,一羽千金!”
“呸,还想诓我!你们鹤族,每过百年就会换上一身崭新白羽。我这是在帮你提前脱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真是强词夺理!”
——艹妖界的人怎么这么熟悉他们鹤族这种事!?
熊熊得意地用这根鹤羽扇扇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个熊妖……嗷!”入河的翅膀颤抖,“居然又拔我一根!”
“谁让你张口闭口都是熊妖、熊妖!我是叫熊熊,但我可不是熊妖,我是一只熊蜂,我是蜂族的!”
“蜂族?!”
二兄弟逐渐呆滞。
就就就这没有一点腰身、上下圆滚的身材,说她是蜂族,谁会信啊?!
晴方摸上熊熊的肩膀,给她背书并解释,“熊熊确是蜂族一员。我见过她的真身,毛茸茸、软乎乎,可爱极了。
“今后你们见得多了,就会发现这世上有很多颠覆你们想法的人和事。了解之后,平心静气接受就好。”
二人回道,“是。”
在羽翼下看不到的地方,入河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大哥。入江同情地瞥了他一眼,顺便甩给他个‘谁让你多嘴’和‘自作孽不可活’的眼神。
——这事,还真得亲大哥才做得出来。
一刻钟过后,雨水慢慢停歇。
熊熊迫不及待地冲出羽翼大伞,捂着脑袋挡雨,直奔蜂房而去。
“虎虎、虎虎!你在这里吗?”
一个微小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
“……我在这里。”
入江撇撇嘴说道,“叫熊熊的,不是熊妖,而是熊蜂。叫虎虎的,一定也不是虎妖,而是别的精怪!”
入江一翅膀挥过去,“刚被一只熊蜂拔了两根羽毛,是不是还想被一只什么什么妖怪再拔走几根羽毛?”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入江连连否认,“我这就闭嘴、不说话!”
晴方好笑地从鹤羽下走过,来到熊熊身边。熊熊正拉着一个女童的手,将她从草地里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和熊熊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只不过她更加苗条纤细,身上穿着一件蓝绿色的短羽衣裙。
“虎虎,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对我非常好的姐姐。”
“您好。”
片刻之后,虎虎忽然歪头打量着晴方的脸。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不可能吧。这是她第一次来蜂房。”
——准确地说,这是她第二次来。
晴方没有解释,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二人。
天边的白龙完成了降雨大任,徐徐落到几人所在位置。甫一落地,他便听到了一个陌生女童恍然大悟的声音——
“我记起来了!我在曾曾曾祖父传下来的《先花神画像》上见过她!”
润玉震惊地看向女童,“曾曾曾祖父?”
那个女童接着他的话说道,“是的,就是我曾曾曾祖父。”
熊熊嘴巴大张,“那你曾曾曾祖父多少岁了?!”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过世了,我也不清楚他究竟多大岁数。不过我记得,那副画卷上提了一个日期,好像距今……”她掰着手指头艰难地算着,“差不多一万五千多年了。”
晴方蹲下身,将那名女童拉到身前。
“我今年只有三千岁,你见到的画中人应是我的生母先花神。”
那女童不断点头,“那幅画卷是彩绘的。画中人的眼睛也是黑色的,而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所以,我曾曾曾祖父画的人不是你。”
晴方牵着她的一双小手,“我刚出生,生母便仙逝了,整个花族连她一副画卷也没有。你能给我看看,你曾曾曾祖父的那副画卷吗?”
“可以啊。”美色当前,女童晕晕乎乎地说道,“原来那是你的生母。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嗯,你更美一些。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家里取来画卷给你看。”
“谢谢。”
“没关系。”
然后,那名叫做虎虎的女童便化作一只栗喉蜂虎振翅飞走了。
晴方起身,变出一包点心,转身交给熊熊。
“你肚子饿了,就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好。”
润玉走到晴方一侧,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眼里的水光。置于身旁的一双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没多久,虎虎就取来了那副画卷。
毕竟是一万五千年前的画卷,又没有保存在干燥处,画卷上的颜色难免褪去几分,还泛了些许黄色。即便如此,晴方依然能从这些利落线条和优雅配色中看出,作画人在这幅画卷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这是晴方自降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见生母容貌。所有人都说,她和生母样貌一模一样,如今她终于能够从这幅画像中得到证实。
晴方颤抖着抚上画中人微笑的脸庞,嘴唇无声动了动。
天知道,她有多想将这幅画卷带回花族、带给锦觅去看,但是她不能。因为越过虎虎的肩头,她看到了跟随虎虎追来的、这幅画卷真正的主人。来得如此着急,她怕是一时半刻、蝇头小利拿不走这幅画卷。
晴方忍痛将这幅画卷还给虎虎家人,装作很开心、感慨的样子,送了她们一些瓜果作为欣赏画作的谢礼。
这一家人谢了又谢,然后揪着虎虎的耳朵,带着那副世间仅存的先花神画卷,一点一点离开了晴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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