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道长抓住沈怀楠的手就不放。
他眼睛瞪圆了, 上上下下看沈怀楠，“你……你……你是怎么活的！你不对劲啊！”
不对劲啊，真的不对劲啊。
他用他三十多年的修行保证, 这个世界不对劲。
齐明的还好，他大概也能解释：本该寿终正寝的命死于非命，这才有了舍弃所有的轮回换来这一次轮回，便这辈子投胎转世的身子骨弱了些。
但是沈怀楠却不一样了。这明明该是死于非命的命，早该死的, 可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这又是为什么？
天上神明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道长恹巴了，他开口就问, “沈大人, 在你十七岁那年，可曾有过什么转折？”
沈怀楠后背都冒汗了，他立即警戒，“转折？”
空空道长：“是啊，看你的命格，你在十七岁的时候本就该死了啊。”
沈怀楠装模作样：“十七岁？不该啊, 我平平安安的。”
他把道长的手拿开, “道长是不是算错了？”
道长也怀疑自己算错了。
但是不该啊，他不可能算错的。
沈怀楠心里起了戒备之心, 还起了囚禁之意，不过很快又按捺住这个念头。他笑着道：“道长,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这名声本就不好，您再胡说伤了我名声，这多不好。”
空空道长这时候智慧又回来了, 看看沈怀楠的眼神，再想想自己形单影只的，怕是不好活命，于是点头，“你放心，我不说与别人。”
想了想又道：“我就算是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啊，子不语鬼怪乱神对不对。”
沈怀楠：“道长真是个良善人。”
道长离他远了些。自己是不是良善人不知道，但是沈怀楠肯定不是良善人，怪不得外面都说他是三姓家奴。
正在此时，折邵衣走出来，沈怀楠就紧紧的盯着空空道长，却见他神色没有任何异常，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邵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空空道长此时正在自我怀疑，也不管他们，只等两人走了之后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捏着手指头算来算去。
秦青凤走了过来，看他如此，笑着道：“道长，大清早的，怎可学小儿无赖坐地呢。”
空空道长白她一眼，“你不懂，我这是遇见了大问题。”
秦青凤：“你遇见了什么问题？”
道长很想说一说，但是想起沈怀楠的眼神，他又不敢说了，只好奇的道：“你们这些人，倒是扎堆一块。”
这些人都是京都的，难道有什么爱管闲事的神明在京都？
他决定就呆在京都不走了。
秦青凤可没心思管他，她正准备忙着成婚呢。
今日是要去上早朝的，她早早的跟小明说好了让他等她回来。
“你可不要乱走啊，也别乱说话。”
秦青凤叮嘱一句便匆匆离去。
她边走便埋怨，“真是的，都是要去朝堂，邵衣都不等我。”
空空道长便感慨：“两个女子的命格没问题，两个男子都是没有轮回的命。”
“如此恩爱，倒是苦了来世的女子了。”
这话刚说话，便见后头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个人。他转身一瞧，哦哟，没有轮回的命格之一啊。
空空道长：“你这般娇气，起这般早？”
齐窗明静静的看着他，“为何如此说？”
道长：“什么？”
齐窗明：“为何说苦了来世的女子。”
道长还是很耐心的，他解释道：“你想啊，这世上的真情少，假意多，你们真心实意的，也算是世间罕见，这经历了的情情爱爱，都是刻在命格上的。”
“你们没有轮回了，她们却有。但是你们这辈子的影响太深，下辈子她们必定偶尔也能梦见，在某个瞬间会影响她们的判断。”
说起这个，道长可就不累了，“比如说家里给她们介绍人家，寻常人就答应了，但是她们不会，冥冥之中有东西牵引着她们找寻你们，哎，这怎么找得到嘛。”
“所以说，苦了姑娘。”
齐窗明心绪波动，然后等了等才问，“除了我还有谁？”
道长：“——自然是——我不能说。”
他哼了一声，“别想诈唬我。”
齐窗明的眼神看向他。
空空道长又想起沈怀楠的眼神。
都冷。都不是良善人！
空空道长想走了。
他等秦青凤回来的时候忽悠，“他没有什么毛病了，我也该走了。”
秦青凤：“你去哪里啊？”
道长：“京都的玄虚观是我们道门中人，我想去那里修行。”
他问秦青凤，“你还记得你说过要保护我的话吧？”
秦青凤笑起来，“自然，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道长：“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
他立马收拾包袱走人了。秦青凤回去问齐窗明，“他怎么了？胆子突然变小。”
齐窗明：“我很伤心。”
秦小凤：“啊？”
她不解，“你伤心什么？”
齐窗明：“小凤，是我伤心。”
秦青凤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兴奋的道：“你是说，不是梦里的你伤心，而是现在的你伤心。”
齐窗明：“是。”
秦青凤委实有点高兴，她道：“你也有情绪了，真好。”
这是不是说明小明的魂魄慢慢的开始聚拢了。
她问：“等你爹娘到了，我爹娘到了，我们就成婚，成婚了可以滚在一个床上，你伤心什么啊？”
齐窗明：“我伤心……伤心你下辈子找不到我。”
秦青凤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小明啊，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吧。”
她一点也不愁。
“要是找不到你，我也不愿意再嫁了。”，她道：“你也不要伤心，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齐窗明将她的手放在心口，认真的看着她，“小凤，我还是不高兴。”
小凤被他的手摸得有点酥酥麻麻，又被他情真意切的眼睛看得心口酸酸胀胀，最后干脆冲过去一顿啃脸。
然后抬头，就见小明一脸懵。她乐了。
她躺下，埋进他的怀里，“傻子，你真傻，你伤心什么哟，你以为我会等你几辈子，最多一辈子。”
她最近看道家经书，也算是有点明白的。
“你没有下辈子了，我却有无数的下辈子。这辈子愧对于你，恩爱于你，下辈子孤独一世，便又去轮回了。”
“轮回第二世，我们的牵绊总该少些了。你没听见人命定姻缘，都是说三生石吗？”
“这说明这辈子的缘分最多三世而亡，缘分就尽了。”
她叹息，“等到第四世，我就去找别的狗男人了。到时候，我也不是我了，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道：“既然我们有这一辈子，便尽然去珍惜。这就好了。”
齐窗明笑起来，“我竟然不如你个小丫头通透。”
秦青凤瞬间就坐起来了，“你……你刚刚说的话，跟之前越来越像了。”
齐窗明：“是吗？”
秦青凤：“是。”
齐窗明：“可能是记忆又回来了些。”
秦青凤高高兴兴的，“真好。”
她道：“之前那些记忆，让你痛苦吗？”
齐窗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痛苦的。”
没有人会喜欢日复一日的挨打，练功，没有人喜欢疲于奔命的日子。
小凤就好像一团火焰，出现在了他漆黑的夜里，点燃了一盏灯。
他欢喜于她的出现，又惧怕她的离去。但他更害怕两人的情会被先帝知晓。
齐窗明想起了梦里无数个夜里，他都梦见了小凤和自己被先帝杀了。
不仅他死，她也会死。
他太明白先帝了。若是两人有了情谊，先帝就会怀疑他心里的秘密告诉了小凤。
小凤无法承担那些秘密，他也不能。
齐窗明记得梦里的他开始埋怨先帝。
为什么要挑战人性呢？他这般的暗卫身份，本就不该跟小凤一起长时间呆着。孤男寡女，总有说不清的暧昧情愫。
但先帝却不管，他只放任他去做。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便能坦然度过去，但要是渡不过去，便是死路一条。
不过埋怨也不过是一时，他太知晓先帝对自己的恩典了。是君是父。
齐窗明沉默了许久，道：“小凤，若是可以，我想去先帝的坟前拜一拜。”
他最终，还是为了心里那份埋怨，把恩典给抛弃了。说到底，他是对不起先帝的。
小凤点头，“我去求求阿姐，就说是给先帝扫墓，毕竟我也在先帝身边呆过，情谊是有的。”
齐窗明：“好。”
两人扫完墓回来，齐窗明才舒出一口气。他道：“先帝这般，也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
小凤笑起来，“不管有没有，都不关我们的事情。”
她才是真正豁达的那个，“咱们要成婚了，你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婚礼啊？”
齐窗明：“婚礼啊……”
他想来想去，道：“一定要光明正大的。”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骑着马走在大街上迎娶她。
小凤：“好嘞。”
长明三年冬，老秦将军带着妻子和儿子来京都，齐窗明这具身体的父母兄弟姐妹也都来了京都。
这场婚礼便开始浩浩荡荡的办起来。
女帝亲自指婚，还见了齐窗明的父母。
老周家两位老人第一次面见天颜，哆哆嗦嗦，回去之后倒是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没说什么，只记得皇宫大得很，四处富贵。
周父开口就对齐窗明道：“你可一定要听话啊，秦将军是战场厮杀之人，脾气不好也能理解，可千万不能耍脾气啊，恃宠而骄不行。”
齐窗明：“……”
倒像是嫁女儿。
周母对儿子就更好一些了，她叮嘱道：“房事不可频繁，千万不能操劳，哎，你身子不好。”
齐窗明：“……”
倒是旁边的周家兄长说了句公道话，“阿娘，你不要担心，他床上功夫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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