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槐堆起来的笑容又消散了,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不就行了?”
姜明煦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回归正题。
他把五行秘卷放到桌上,坦言道:“只要接触过这本书的人,都得死。”
荆山槐诧异中带着鄙夷,“这不废话吗?”
“包括你我。”姜明煦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然后又看向邵嘉玉,“还有你,还有远在问心宗的江凌萃和段华奥。”
邵嘉玉笑容渐渐淡去,如果是他说的那样话,那这段时间来他的怪异举动就解释得通了。
荆山槐不可置信地思考着姜明煦说的话,“这不可能,我们明明是……”
我们明明是转日山的未来掌权人,无数人费尽心思、精力、钱财和时间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说杀就杀?
唐琇最听不得“死”字了,他没好气道:“不想放我们走就直说,用得着在这里耍威风吓唬我们吗?哎哎哎,你少来这套——”
火苗又想和他贴贴了。
姜明煦看也没看他一眼,任由火苗和唐琇“搏斗”。
邵嘉玉沉思良久,难得正色道,“千目阁的人目前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五行秘卷,况且凌萃和华奥又在问心宗,大不了我们就装作五行秘卷在问心宗,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邵嘉玉愣了愣,忧愁的目光看向风澄他们,“只不过,他们就得死了。”
在青漯城那时就该死了,姜明煦为此还受了鞭刑。
今日遇见若是还没动手,千目阁的人肯定会如实上报,姜明煦估计难逃活罪。
“是他们倒霉,谁让他们碰上了这本书。”荆山槐脑子里仍旧是思绪万千,生死攸关之际,自己的利益当然是最重要的。
“杀了他们,把五行秘卷藏起来,就当作是问心宗抢走了,我们再拖延一点时间想办法。。”
这是对弥新阁而言,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唐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木修姐姐,亏他之前还感谢她医治了自己脚底板。
奚蘅闻言狠厉道:“你想得美,我们死了,难道你们就能活吗?还不如一起想想办法怎么逃脱。”
“想得美?你们不过是默默无名的野鸡宗门,死在真元宗的地盘又如何?他们会为了你们彻查此事吗?转日山一手遮天,难道会怕一个小小的真元宗不成?”
荆山槐神色几欲疯癫,求生欲占据了她思绪,她恨不得现在就要动手。
“杀了他们,我们再去问心宗找凌萃和华奥,学会了五行秘卷,我们就一起杀了那些老头子,他们年纪大了,早就该从那个位置下来了!”
姜明煦给了邵嘉玉一个眼色,邵嘉玉心领神会,虽心有不忍,却还是用铁环锁住了她的手脚。
藤蔓甩起,又被姜明煦的烈火燃尽。
“姜明煦!当年就不该让你当上阁主!”
荆山槐奋力挣扎着,她情绪激动道:“你不向着弥新阁,却对百岚宗手下留情,小心哪一日他们害了你,别怪我没提醒!”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放过他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荆山槐声嘶力竭,六阶的功力几乎要将隔音符震碎。
百岚宗五人品阶低,被她喊得耳朵要出血了。
“山槐,冷静一点。”姜明煦面色平静如水,良久才说出一句话,让荆山槐哑口无言。
“我们已是穷途末路,又何苦再拉他人下水。”
他顿了顿,继续道:“目光放长远一些,杀了百岚宗不过是换来眼前片刻安宁,不如与他们联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能帮到我们什么?”
荆山槐逐渐冷静了下来,她不停地深呼吸以平复心情,轻蔑一笑,“随你吧,这件事我不管了!”
说罢就瞪了邵嘉玉一眼,示意他解开铁环,然后就气鼓鼓地背过身去,面对着墙,把背影留给他们,像极了和朋友吵架的小孩子。
邵嘉玉微微一怔,刚才她还说奚蘅和他吵架是小孩子行径,看来她也一个样。
看他们吵完了架,奚蘅轻笑一声,眼神玩味道:“诸位,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不过要委屈姜公子了。”
她在心中问了一下系统:我要是重新弄个门派出来,以这个门派名义完成的任务算数吗?
【算数的,只要是宿主你和我说一声,并且本人推动了任务进度,积分值等都会照常发放。】
奚蘅:那就好。
姜明煦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无妨,此事我原本打算一人承担,奈何有心无力,受点苦不算什么。”
荆山槐听到“打算一人承担”,身形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悔,但转瞬即逝。
奚蘅戏谑地看着姜明煦,“那麻烦姜公子死一死好了。”
唐琇闻言恨不得鼓掌,他哈哈大笑道:“这个办法好,宗主真聪明——哎哎哎!别过来!不是我提议的!”
火苗像飞蛾一样扑向唐琇。
古有飞蛾扑火,今有飞火扑唐琇。
“姑娘莫要再开玩笑了,阁主死了,我们以后和谁混日子?”邵嘉玉笑呵呵的,一边说着,一边往荆山槐那边靠近,“山槐,你说是吧?”
荆山槐没有理他,而是往旁边挪了一挪,他又步步紧追。
“不是真死,是假死。”奚蘅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们可以造一个神秘的空壳组织,这个组织今夜突然出现在新定客栈,杀了姜公子,击败弥新阁,理由就是要推翻转日山的统治。”
空壳组织?
姜明煦眉头微蹙,看着她兴致盎然的神情,轻声道:“说下去。”
“以后这个神秘组织的首领,就是换了个新身份的姜公子,我们可以想办法为这个组织造势,毕竟能杀了六阶高手,大家多多少少会心存畏惧。”
奚蘅又仔细思考了一下,继续道:“这个组织的抢走了五行秘卷,在没拿到五行秘卷之前,转日山的人不会对金修小哥和木修姐姐下手的。”
“大家觉得如何?有什么好的提议也可以说出来?”
奚蘅暂时没想到其他内容,于是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小小的屋子里挤下了八个人,还紧闭门窗,闷热得满头是汗。
风澄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到时候要盘问在场证人,我们要怎么解释?”
神秘组织杀了姜明煦,转日山和极意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百岚宗和邵嘉玉、荆山槐作为在场之人,必然会被问话。
奚蘅轻笑,“这还不简单?直接瞎编,反正我们只见到了来杀姜公子的人,又不了解这个组织,他们应该也会理解的。”
邵嘉玉积极举手,摸着下巴思考道:“那为什么只杀阁主一人,没有杀了我和山槐?”
奚蘅看着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姜明煦,想起了方才他说的“一人承担”这四个字。
她话中带笑道:“这就更好办了,姜公子貌美心慈,为了保护你们成功逃脱,然后与刺客同归于尽,多么令人感动的佳话,可以入选感动转日山十大人物之一了。”
姜明煦听到“貌美心慈”皱了一下眉,再听到“感动转日山十大人物”时又微微一怔。
她怎么有这么多新奇词汇?
邵嘉玉听这话不乐意了,反驳道:“我和山槐又不是废物,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阁主为了我们而死。”
“山槐,你说是吧。”他用手肘戳了戳荆山槐,期待着她的回应。
“不关我事。”荆山槐又挪了挪位置,神情中流露着不悦,心里又莫名的烦闷。
这种为了尊严而脱离群体的感觉,还有点不习惯。
“这不就体现了这个组织的厉害之处嘛,能重创你们三人,还杀了姜公子,说出去吓死人了。”
奚蘅又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心中佩服自己居然能想出这么妙的办法。
除了让姜明煦“社会性死亡”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这也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
大家都不是“理性人”,没有办法列出所有方案并在其中选出最优的方案,那就只有想出一个相对令人满意的方案了。
“就是不知道姜公子愿不愿意配合,一旦决定这么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真正的身份。”
奚蘅明确地指出缺点。
极意宗宗主之子、弥新阁阁主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无上荣光和千万种好处,同时也让他身处生死边缘,众人虎视眈眈,如履薄冰。
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是和过去的自己作对,和他努力的二十几年背道而驰。
所有人都看着姜明煦,他垂眸不语,想必是在思考利弊。
“我愿意。”
他抬头对上奚蘅的视线,黑眸明亮,语气十分坚定。
奚蘅:幻视一些婚礼现场。
他甚至还穿着红衣服。
“客栈外千目阁的人怎么办?”邵嘉玉想到了另一重阻碍。
他开始发牢骚了,“真是烦死他们了,天天跟着我们,躲在角落里也不出来和我们说一句话,就知道打小报告。”
千目阁是知道五行秘卷在这个客栈里的,如果姜明煦遇袭,他们肯定也会出手。
弥新阁和百岚宗的人他们都认识,不能出面对付他们。
而且除了奚蘅和祝清寒之外,百岚宗的人还受着伤。
估计要打架了,不能没有小瓷瓶。
奚蘅把手伸向姜明煦,“我的瓷瓶该还回来了。”
“等等。”姜明煦拿起五行秘卷揣进袖子里,然后又拿出瓷瓶递给她,“这是无尽水,以后谨慎些,不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奚蘅惊讶地看着他这一连贯动作,真是精得很,这个时候了也不忘拿上五行秘卷。
“你要用无尽水去打千目阁?”邵嘉玉面露疑惑,小心翼翼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就算有无尽水,你们也打不过千目阁的人。”
无尽水确实能脱离水修品阶带来无穷无尽的水,但如果修士实力微弱,就只能白白流淌在地上而不能转化成富有灵气的杀伤性武器,再多水也没用。
除非是大洪涝,天灾面前,少有人能抵抗。
可这样谷谊城也毁了,死伤无数,得不偿失。
“外面千目阁来了多少人?”
奚蘅深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姜明煦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五人,全是六阶土修,我们身上有特殊的印记,只要在他们附近的陆地上,他们都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去触碰肩膀的梅花篆字印记,心中感慨万千。
有这个印记,以后就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奚蘅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水渍,淡声道:“全杀了吧,反正他们死了也可以当成是神秘组织动的手。”
百岚宗五人此时皆以诧异的目光看着奚蘅,不是因为她的心狠,而是因为陌生。
以前的奚蘅不会这么心思缜密和冷静的。
邵嘉玉面露难色:“可是我们这能打的没几个,我和阁主对付五个六阶土修,有点难啊。”
奚蘅不解道:“这才五个,你们当初打问心宗几百人都没问题,这有什么?”
“那不一样,那天的几百人都是些三、四阶的修士,小菜一碟。”邵嘉玉摆摆手,那天的事不值一提。
“这附近的情况虽然有利于金修和土修,但二打五还是悬了一点,你和祝姑娘约等于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他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木克土,我们这不是还有木修姐姐吗?”奚蘅笑意盎然地看着那个突兀的背影。
所有人都是面对面的,就只有她是背对着大家的。
有点好笑。
“我有名字!我叫荆山槐!”她语气嗔怒,始终不肯转过来。
聂舟悄悄凑了过去,荆山槐没有躲开,而是不解地看着她。
“姐姐可以变向日葵给我看吗?”聂舟掏出一把瓜子递到她面前,一边等待答复一边磕了起来。
“生的可以,熟的不行。”
荆山槐虽然还是那副不爽的神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拒绝不了这个小姑娘的要求。
聂舟笑靥如花,“嗯嗯,瓜子是生的。”
荆山槐接过瓜子,施法之后,那瓜子就满满发芽,破壳而出没多久就长成了一朵新鲜的向日葵。
奚蘅叹为观止,天选种田文女主,不去种地可惜。
反正弥新阁也散了,以后要好好拉拢这个人才。
她看了一眼姜明煦,默念对不起。
你想挖走我的人才,我也想挖你的人才。
姜明煦莫名其妙地对上她的眼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像是在哀悼。
只是假死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聂舟鼓掌道:“那姐姐有别的种子吗?”
“当然有,这不是废话吗?”
作为木修,不带种子在身上那简直是不可理喻,就像是吃饭不带筷子一样。
“我想看别的花花。”
“呃,只有食人花……各色各样的食人花。”
她不知道怎么向小女孩解释那些恐怖、伤害力极强的怪异植物,怕吓到她。
聂舟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荆山槐,欢呼雀跃,“好厉害!我想看!”
“可是……”荆山槐打量了这狭小的房间和其他七个人。
都不够她食人花伸个懒腰的,人也不够塞牙缝。
“小舟,让荆姐姐带你去郊外看吧。”
奚蘅见荆山槐态度有所松动,开始计划起要怎么对付千目阁的人。
“我们几个吸引千目阁的人去郊外,然后再对他们下手,风澄和唐琇就留下来吧。”
唐琇面露不满,他控诉奚蘅这段时间对他的行程安排,“我都快长蘑菇了!我都快发霉了!我也要去!”
姜明煦看了他一眼,“你和火苗玩一会也行。”
唐琇乖乖地闭嘴了,缩在风澄身边一言不发,时不时瞪姜明煦几眼。
“荆姑娘放出食人花给小舟看,表演一下食人花进食的场景。”
食人花进食,说的真文雅。
姜明煦拍了拍邵嘉玉的肩膀,眼神坚定、狠厉道:“不能留活口,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邵嘉玉点了点头,收了往日那幅笑嘻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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