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子安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个东西离去，尽管是“被击败”的boss,她依然不是两个死里逃生脱力的人能轻易抗衡的，好在她做完诡异的举动后，并没有其它过激的反应。
而是跌落在地上一会后，起身远去。
她边走边有火和部分肢体掉落，像是坏到破碎的零件，可是她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痛一样，还在轻轻哼唱着破碎不成调的诡异歌曲。
“今天我做了一个非常好的人……
善良的人……
我从春天的光辉里腾飞而起……
剧烈的太阳把我烧成灼烬——”。
感受不到痛不意味着不感到痛苦，思想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来得汹涌的多。不知道为什么，戚楚想到了这句话。
这还是很久以前，一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女孩子在深夜里和他低声说过的。乍然想起，戚楚感觉有些恍惚。
旁边的酆子安还在惊悚的碎碎念，把他从失神里拖出来：“兄弟为什么npc会给你送钥匙啊兄弟，你是他的情人吗？
这是你们npc之间相互表达友好的方式它看见我们都是直接砍的，你有看见离女在未交叠空间也被她砍了好几刀在流血吗？”
“不知道，不是，没看见。”戚楚每个问题都回答了个遍。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想起那几夜，女孩化身的boss总是会出现在自己左右，或者她只是想表达善意？
“我不认识她。”
被恐怖游戏里的npc表达善意，怎么想都太荒唐了。
但是……他记得她。那个奢华厅堂中心的巨大石像，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悲喜交杂的神态都如出一辙。直到现在才认出，是因为直到她被击败之前戚楚都没有看见过其真实之容。
那被击败前不断诡异变幻着的脸，被人看见也只会陷入无尽的疯狂之中。
或许，她就是剧情里将要结婚的新娘吧，戚楚推测，但是她应该是经历了很不幸的事情。看零星的剧情，好像也本性不坏。
她叫，秋弥。
“别说的这么肯定嘛，人类的记忆总是会出现各种问题的。”酆子安懒洋洋道。
拿他做比方，他也是不知不觉陷入了幻觉之中，多了些诡异的记忆还认为理所当然，后来因为自己的特殊技能，才分辨出来找清真相，然后发现姓梵的杀掉两兄弟的。
“说不定她就是你的情人。”酆子安笑嘻嘻的说。
戚楚比较反感这个玩笑，因为女孩眼里透露的深情，确实有这个方向的嫌疑，但是他完全否认这种可能性，他真的真的不认识她，和她没有完全生活的交集。
而且他确认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凉凉的说：“……你说离女是我的情人都会比这来的更幽默的多。”
“啊这还是算了。”酆子安悻悻道。“啊，真晦气。”
戚楚把这把钥匙递给酆子安，酆子安心领神会的收下了，把它随意的装入裤袋里。
他没有道谢，因为他们心里都默认知道，戚楚其实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他是个npc。
酆子安罕见的陷入了沉默，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他低着头打扫着因为女孩到来而烧的焦黑的草坪，将那些火球给费力的人工扑灭，借由此，来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
外面不知道有什么。他的身份需要他想出很多对策，才能在这诡谲的情况下生存下去。
戚楚没事干，就坐在他旁边看火烧云，真的非常应景。
天空和地面都是燃烧的状态。
“我有一个猜想。”酆子安在打理完最后一片废墟，除去屋边杂草，还给花花草草浇了水，直到天黑了，他突然靠近来，跟戚楚神神秘秘的说。
“你要不要听？”
“你要干嘛。”戚楚疑惑的问。
“首先我们来确定一下你的身份。”酆子安把手认真搭在他的手上，一副感知状，“你真的只是个npc吗？”
“……”戚楚赶紧把手抽回来，无语道，“不然呢，兄弟，我都在你面前复活了。”
酆子安看着学起他语调吐槽的戚楚，哭笑不得，这个人看起来比初遇时更有人情味了，还学会了开玩笑。那无处不在的冷漠和疏离，仿佛是上世纪以前的事。从他死亡后，就像放下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解脱了。
“我是说真的，你从始至终都是npc，被制造出来，被使用吗？你的意识是从npc中诞生的吗？换言之，你之前有没有曾是人类？”
他看着脸色精彩的戚楚，言辞犀利道：“不要骗我，我在跟你谈很重要的事。”
“我以前是人类。”戚楚回答说，表情有些无奈。
但是他没有细节性说明自己的身份、过往，只说了对方想听的，其它一笔带过，简洁道：“我在七年前就已经死掉了。是最近才在npc中意识苏醒的。”
“那你就不是完全的npc。”
酆子安有猜到这种可能。因为这里的npc随着剧情的结束和游戏的通关都已经消散，就和那个女孩boss一样，在无尽的消亡中，他们死亡就真的死亡了。
是因为他的“折叠”在所处的空间里还原了一部分“真实”，所以戚楚在空间里，一部分是人类，一部分才是钥匙。被当作钥匙杀掉显现后，做为人类的身份与其发生了冲突，为了恢复解决副本bug，还原游戏平衡，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复活刷新。
换而言之，戚楚只是在那片加持过“真实”的空间下有两条命而已。
酆子安认真问道：“我的cd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戚楚：“……”
“我可以再次带你回到那个“真”的领域。”
“然后让我在钥匙和人的身份里卡bug死死活活吗？《重生后，我变成了不灭金刚》，我可以写一本这样的书。你平时种花种草累了，就可以这样玩玩我……”
“你tm，”酆子安怒道，“你闭嘴，怎么好端端一个人，长了张嘴！我是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
我们上次是在“真实”领域中找到门的，现实里并没有找到，如果我就这样走，还得花费力气去找门，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不如我们就在领域里离开，到时候，你拎着我的本体，我们一起出去。”
“说不定，我的推论是正确的，一个不小心，我两就都自由了。”
“……还真是不小心。”
戚楚失笑。
这其实是个拙劣的借口，门嘛，总是能找到的，他知道酆子安就是想试试看，想把他也带出去。
可是，戚楚有一阵难言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呆呆的看了眼天边慢慢下沉的黑色，草原上零星的火光像星星，像一个比较残酷的美梦，让他犹豫。
“那样你的命可就又握在了别人手上，酆子安。如果我不带你出去呢，你有没有想过。”戚楚说。
“那就算我倒霉。”酆子安笑道。
“喂，我冒着生命危险要带你一起卡bug，你一句感谢都没有，还在犹豫，不是吧这也太逊了。”
“别逼我对你竖中指啊。这世界真的没有你留恋的人了吗？npc！就算没有留恋的，难道连支撑你活下去的仇恨也没有吗”
“好”戚楚慢慢睁开眼睛说。
“希望我们一路平安。”
＊
酆子安倒了下去。
他算是比较安详的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美梦的笑容，说实话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睡的最好的一次，他有些难得的放松。
如果没有影子继续醒着，分他心神就好了。
此刻，一个一模一样版的酆子安正站在旁边，他大大咧咧的对戚楚指指点点：“你轻点抬，把我弄坏了怎么办呀？我是为了谁像个尸体一样躺在这里。”
看着戚楚这个直男磕磕碰碰，他抱怨道：“要对我好一点！”
戚楚：“……”
真没见过尸体笑的这么开心的。
戚楚抗着酆子安的本体行走在这昏暗的黑夜里，时不时和影子搭两句话，隐约还有燃烧着的几个火球在远处零星点缀，像是照亮他们的路，前面还有一道桥，走上去时真的像在渡黄泉。
酆子安的影子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把戚楚强行从那么一点点的感伤里拉出来。
戚楚感伤：“我这辈子，死也死过了，如今算是黄泉都渡过了，反倒是无憾了。”
酆子安挖苦：“得了吧。这句话，等到了“门”边，要是你过不去，再说吧。虽然我的bug按逻辑可以行的通，但它是个bug啊。你怎么敢在还没有通过危险时就开始立flag？”
戚楚哭笑不得，扛着这一百多斤上桥。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终于来到那扇门边，它的颜色很淡了，似乎马上就要消散过去，毕竟这个游戏要结束了。
还好他们来的不算晚。
“准备好了吗？”
“等等等等!”酆子安平复着呼吸，“还没有准备好啊，我有些紧张。你等我喘口气。”他一副见初恋的紧张神态。
喘个鬼气啊，这只是你的影子。
还不是要靠我把你的本身带过去，你个影子站在这里就好了，有什么紧张的，本体都还在痴笑呢。戚楚默默心里吐槽。
但他耐心的等酆子安说好了之后，才去开门，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间，像是出现了什么错乱，银色的电光闪烁了一下，发出“呲”的一声响，然后下一秒，那湿润自由的风慢慢拂过两人的脸庞。
酆子安说：“楚兄，你准备好面临你的新生了吗？”
戚楚低头：“我准备好了……但是，这上面问登出的地点是哪里。”
“王城西都”
酆子安真诚的发出邀请，“既然你是一个死人了，上次问你好像也没什么爱恨情仇的羁绊，要不要考虑跟我走。”
王城。戚楚知道那是哪里，但是那是个离黎都很远，他一生都没有到达过的天子脚下，是权力的中心。
他父亲驻守在暗夜国度的南镜百余年，直到死都没有踏出过半步那道分割中心的天堑。如今他要越过天堑，到那漩涡里去。
他轻轻垂眼：“我愿意。”
“你之前说离女……你恨她，是吗？”
戚楚微笑着说：“我也是。我讨厌这一抹把支离都贯穿焚毁的不灭火焰。如果能靠近她，时时刻刻看着她，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把戏的话。我愿意和你走。”
酆子安陷入震惊并且沉思中，很快他就释然了，放弃思考：“那么，我们拥有了共同的敌人。”
戚楚选好地点，提着他死去一样软绵绵的本体，慢慢走向那道门，先是酆子安的身体过去一半，然后才是戚楚，路过戚楚这道门略微卡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他们真的走了出去。
这道门慢慢慢慢变得透明。同时所有空间里逃生的副本玩家耳边都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
“恭喜玩家剑客侠者通过无差别淘汰001号副本，此次通关人数3。第一名，离女，第二名，剑客侠者，第三名，错误代码136894664366998＊＊＊，现发放奖励，货币基金1540万，600万，250万。留有观众席一名，进入复活赛，倒扣货币-3338万。取消奖励资格。游戏死亡人数3000。”
戚楚感知到有什么数据，带着那个“货币基金”一起存储到了脑海里。
酆子安低声问：“怎么会是三千？”
戚楚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可能类似于游戏池那种，有很多种不同游戏，而同一种游戏也不止我们这一个赛场在玩。所以他算的，应该是这一类游戏的总死亡人数。”
“我们真的在某种游戏里。”酆子安喃喃道，“那这一类游戏总生存人数只有3，特么的也太恐怖了吧？还有一个人进入了复活赛！”
戚楚若有所思道：“不知道是谁。”
酆子安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对视一眼。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播报着。
“支离欢迎您，幸运的赛手们。深渊和真相你选哪个？精彩内容我们下期见，此时率先通关者停靠三天，请选择登录休息平台，三天后我们不见不散噢。”
“最后我们进行此次赛场的重头戏，武器结算。本轮游戏获胜三人，其中一人获得s级boss的战利品——“秋弥的心脏”，心形的骨刃弯刀，代表人类极限的速度，被冲破的力量，无视时间规则。下面开始扑克牌抽奖。”
巨大的紫色纸牌幻影在空中旋转着，它的映射面，是由三个id划分的扇形，它的阴影像个巨大指针，让人看不清它的轨迹，象征着永恒的自由、平等和幸运。
它转呀转，终于，如同失力的风车速度缓慢下来，慢慢的，它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那是串错误代码。
“让我们恭喜——代码先生!”
(https://www.eexsww.cc/76444/30905093/)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